(五)明德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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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人自称是神仙?原来神仙也有脸面全无的时候啊!”
东方倩茹站在堂下,正厅内司马南正在愤怒的咆哮,他的三个儿子全都跪在地上,而赵小小则站在靠近门的位置,掩面而泣。
“小小,别怕,告诉我究竟是谁……那个了你?”
“回老爷,小小也不知道,只是在学校备课时喝了杯茶,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就看到老爷您了。”
“好了,你去倩茹那里休息吧!”
赵小小退出正厅,东方倩茹刚要迎上去,两个老妈子立即一左一右的扶住赵小小,脸上面无表情,但眼中分明有阴森的笑意。东方倩茹看得清楚,她们并不是向夏日居去,而是要到其他地方。联想到嫣青的结局,东方倩茹顿感阴寒,不及多想,快走几步将赵小小从两人手中抢出。
“东方小姐,您这是?”
一个老妈子不解的问,东方倩茹则同样一脸不解。
“刚才在堂下听舅舅说,让小小去我那里,我当然是带小小回夏日居了啊!”
那个老妈子眨了眨眼睛,哑口无言。
东方倩茹微歪着头笑靥如花,扶着失魂落魄的赵小小向夏日居走去,她不想知道司马南在正厅里如何愤怒,只知道这个时候不救出赵小小,那她就是下一个嫣青。
回到夏日居,东方倩茹吩咐下人关紧院门,把赵小小扶上床。
在放下床幕后,东方倩茹正要离开时,赵小小突然拉住她的手。
“谢谢你。”
赵小小目光炯炯的低声说,虽然声音小到只有近在咫尺的东方倩茹才能听到,但赵小小已完全没有先前的绝望和悲伤,甚至有些喜悦的神采。东方倩茹疑惑不解,赵小小却是一笑,也不解释。
“你去吧,晚了司马南该怀疑了。”
东方倩茹本能的一颤,看赵小小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因为她注意到赵小小呼司马南的名字,而非叫老爷。
赵小小摇摇头,仍是低声的在东方倩茹耳边说话。
“你该看得出,现在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恨司马南,他是个疯子!”
“那你身上的蛊怎么办?”
“要明年才发作,而且我会有办法弄到解药。”
东方倩茹满腹疑惑,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小小,事情太过戏剧性,总像假的一般。
赵小小像是看出了什么,叹息一声,接着又说。
“这个月的月事没事,恐怕我是怀孕了。”
东方倩茹一愣,脸上神色变换,随后笑了。
“既然这样,那我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希望回来时还能看到你。这个给你,随便在上面找个地方绣朵蔷薇花好了,我想司马南一定会很喜欢的,不会再为难你。”
“好的,我等你回来。”
东方倩茹递过那副绣了一半的地图,目光狡黠。赵小小接过,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似乎早在预料中。
“聪明人总会找聪明人合作。”
东方倩茹一笑,钻出床幕,推开房门出去了。
外面的雨开始大了起来,一阵阵的扑打在玻璃上,哗哗的响着。
东方倩茹撑了把花伞走在司马家的大院里,雨点打在伞面上,骤急骤缓,交替不间断的响着,恰如此刻司马家的情形,所有事都聚在了一起发生,却又忽紧忽慢,让司马南刚好能应付得了,又无法沉下心来思考。
司马家的暗哨都悄无息,但无人处的轻微的呼吸声却仍十分刺耳,东方倩茹抿嘴一笑,这明的暗的其实都不过是自欺欺人,司马南从未感到过一天自在,不然他也不会安插如此多的暗哨来监视自己家的人。想通了这点,东方倩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将伞压低,外人只能看到耸动的肩膀,却无法看到那伞下的那张笑脸。
东方倩茹走在去前厅的路上,她想知道司马南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是不是会像母亲曾说过的那样,司马南是个容易丧失理智的人。
前厅。
司马南坐在椅中,半闭着眼睛,嘴角有一丝莫测的冷笑。
“回老爷的话,常家的公子不在家,走的很仓促,他父母也不知他的去向。另外,常家老爷的那个结拜兄弟,姓王的说……”
来福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直到司马南睁开了眼,才继续说下去。
两旁三位少爷额头冷汗直冒,因为他们感觉到了来福接下来的话必定惊世骇俗,会给常家带来厄运。
“说!”
“是,老爷。姓王的说,老爷您不过是个阉王……”
“够了!”
司马南突然圆睁双目,狰狞的喝道。
来福浑身一哆嗦,头深低下去,是敢抬起分毫。
“他果然说了?”
“回老爷话,他说了。”
“呵呵,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是的,老爷。”
来福躬身退了下去,冷汗已经浸透他的后背。
“常家?呵呵,终于落在我手里了吧!”
来福面目扭曲的浅笑着,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他去召集司马家的护卫队,有大事要发生了。
东方倩茹到时正看到来福像疯了般冲出院子,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东方倩茹留神细看,来福的面孔扭曲五官都聚在了一起,目露凶光,却又含着泪,像是极度兴奋,却又仿佛有着无边的悲伤,实在奇怪至极。
“这个仆人,似乎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东方倩茹只是偶尔一念间,再转头时,全部心思又都用在了司马南身上。
前厅里,气氛压抑,却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不安。
东方倩茹一脸困惑的走进来,看到司马南正低头看一本厚书,皱着眉头,眼中却有惊讶的神色。而那本书,东方倩茹是见过的,正是博学楼里的那本《不列颠百科全书》。东方倩茹心头一跳,但随即放松下来,嫣青已经不在了,司马南发现那个秘密也没关系了。
“这西洋人的科技真了不起,研制出的药也了不起,真了不起!”
司马南称赞,然后合上了书,一抬眼,像是无意的对上了东方倩茹的目光,深渊般引人坠入。东方倩茹顿时感到心里一片冰冷,忙低下头去。
“尘同,查出徐一刀的雇主是谁了吗?”
“回父亲的话,那个佃户死前曾有人在夜里看到常家的人去找过他,除此外再没任何线索。我想,常家……”

“又是常家!很好!”
司马南突然说,眼中凶光一闪,随即隐匿了。
大少爷司马长山不解的瞥向四少爷司马尘同,似乎不明白司马尘同为什么落井下石,先有来福,后是四弟,都仿佛要至常家于死地而后快,为了什么呢?
“长山,地杰被阉一事,查的怎么样了?”
司马长山忙收回杂乱的思绪,眼神慌乱的不敢看司马南。
“还在查,不过诈赌的那个人死后,许家一直没任何反应,也不来收尸。地杰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据我们的人说,他在做什么东西,要了很多火药。”
司马南目光望向厅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随他去吧!”
司马长山心中疑惑,司马南的这反应倒像是一个父亲对任性的儿子的态度。与司马长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东方倩茹,她眉头微皱,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倩茹,小小她还好吧?”
司马南问,目光里却没有半点情义,阴森森的闪着寒光。
“她还好,只是受了惊吓,现在已经睡着了。”
司马南像是放下了心,一脸慈悲。
“那就好,她也是个苦命人。”
东方倩茹心中冷笑,如果不知道司马南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真像被他骗了。
这时,司马南的目光重新落在东方倩茹身上。
“倩茹,今天下雨,你就哪里也别去了,好好在家呆着吧!”
司马南这样说,却分明是让东方倩茹暂时回避。东方倩茹立即会意,知趣的退出前厅,撑起花伞,走进雨雾之中。
雨中的司马家别有一种味道,所有仆人都躲进屋内避雨,又嫌太热,都坐在了门口,或在廊下调教鹦鹉学舌。整个宅院陷入难得的寂静,除了雨声还是雨声。那些花草被雨水洗涤的格外艳丽,生机勃勃,与这座死气沉沉的宅院不相符了。
东方倩茹漫步其间,目光在那些神情疲惫的仆人间扫过,他们或惊艳或同情的看过来,东方倩茹一一在心中做出评估,可结果并不乐观,这些人,即使最后关头大概也不会帮上什么忙。
摇了摇头,东方倩茹迈进夏日居的院门。
赵小小还在屋中,东方倩茹进来时两个陌生的老妈子正走出来,一脸鄙夷,嘴里也不干不净的说着些风凉话,大意是赵小小在外面勾引野汉子,司马南居然还能忍得住。东方倩茹怒气上涌,刚要上前理论个明白,赵小小从床幕间探出头,恳切的要求东方倩茹不要和她们辨。
“她们是来看我是不是有行房过迹象的,不怨她们。”
赵小小一脸温顺的表情,眼里也尽是悲伤。东方倩茹眨了眨眼,也开始疑惑了。赵小小脸色一红,拉她进了床幕,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我还是听张妈说过的,要不她守寡这么多年也没有过一个男人,怎么熬得住。”
东方倩茹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让赵小小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来明德前就知道司马南曾救过老佛爷,因司马家的鼻烟壶做的好,所以得了个口头王爷的封号,叫烟王。只是,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为什么他还能继续风光下去?”
“烟王?呵呵,其实是阉王,阉人的阉。”
“阉人的阉?”
东方倩茹一脸不解,赵小小叹息一声,开始解释。
“就是太监。”
“啊?你说司马南他……他是太监?”
赵小小摇了摇头,继续解释。
“不是,本来是因鼻烟壶做的好封了个烟王,但十几年前遇刺时被人切了小,结果就被人叫做了阉王。司马南为这事杀过的人数不过来了,现在明德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了。”
东方倩茹一下子从床上跪起,半立在床头。
“你是说,司马南十几年前就是阉人了?我竟然一直不知道。那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还有四少爷,他们都知道吗?”
赵小小冷笑几声,压低声音在东方倩茹耳边说了句话,让东方倩茹的眼睛睁的更圆了。
东方倩茹绝难以事实真相竟然会是那样。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忽的又变大了,夏日居内的秋千在雨中轻晃,仿佛正有人坐在上面闲暇的轻摇。
吴家密室内,烛火摇曳。
“你说什么?徐一刀就是十几年前刺杀过司马南的那个杀手?”
吴天德猛得站起来,眼睛直盯住阿一。
“就是他!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派人去查了徐一刀的那把黑铁大刀,还真难查出来他就是十几年前打败过司马南的那个杀手。”
阿一低眉顺目的回话,眼睛却没离开吴天德半步。
“竟然会是这样!我早该想到了,可惜了,可惜了!”
吴天德捶胸顿足,心有不甘。
“早知道是他,就该留到最后了!”
阿一上前一步,目光阴森。
“老爷,周达找到了。”
吴天德的手一抖,停住了。
“还活着?”
“还活着,不过离死也差不多了。”
“噢,这样好,这样好。”
吴天德竟然长出一口气,似乎心中十分惊恐,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死了一个徐一刀,来了个周达,哈哈,天助我也!”
吴家的另一间密室里,重伤的周达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口中一直在说着什么。
一名耳背的老妈子在旁照料,粗手粗脚的给周达翻身,触动伤口,血浸透纱布,滴到床上。那老妈子皱了下眉头,扯开纱布,从一旁贡桌上的香炉里抓了把香灰盖上,然后把纱布扯回原位置。
血止住了,而周达的脸上泛起死灰般的颜色。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本王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
周达突然声嘶力竭的喊,身体也跟着绷紧如一张弓,从中间向上挺起来。
密室里除了那个老妈子再没其他人,而她此刻正背对着周达,所以虽然听到了声音,却不知道周达在喊什么。她疑惑的转回身,看了一眼重新躺下的周达,摇了摇头,又向贡桌上的观音像跪下,嘴里也不知在念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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