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焰是诚心自我介绍，可惜那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听到她的声音，也不过略侧了侧身，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瞥，却足够东方焰将其看清楚了：容长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称不上绝美，却清秀英气，让人观之清爽，又不敢生出怠慢之意。
东方焰更生兴趣，即使知道女子情致不高，仍然继续问：“你叫什么？除了编号，应该有名字吧？”
那女子本不想理她，只是听东方焰说得真挚，不讨好亦不卑亢，也半支起上身，清清淡淡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无所情绪地回答道：“佳敏。”
东方焰皱眉思索了一番，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记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见过。
见她们搭上话，之前躺在木板上装睡的女孩子们纷纷坐了起来，仍不做声，只是比起方才对东方焰稍微关注了一些。
东方焰心中了然，知道自己所猜不差——这个木板狭而薄，每个人的空间并不够用，显得有点拥挤，而佳敏这个角落却是宽阔的，可足足容纳三人。如果不是佳敏在这里特别受尊重，是她们的‘头’，那便是她有其它的特殊之处，以至于众人不得不优待她。
想摆脱二十二号一个人的纠缠，而且打破自己被冷遇的现状，与她打交道，是最快的途径。
更何况，她也是真地吸引了东方焰——东方焰生得娇小鲜艳，纵然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而琢磨出一些沉静凛冽之气，可是比起佳敏天然的英武，就有点小家碧玉了。
“我进来的时候，听见那个不男不女的大人说，今晚花厅来了新人，会有乐子，你知道他们的乐子是什么吗？说了，我也好有个准备。”东方焰很虚心地请教道。
佳敏本不想多说，听到她的话，英眉一簇，方才敷衍的神色道有点缓减了。
东方焰的语调平淡而自若，丝毫不以自己沦入狼窟为苦，比起其他第一天来的人，她镇定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你亲耳听见鸨大人说的？”佳敏沉吟。
东方焰点头，“每个初进的人都会走这一遭？”
“不是。”佳敏摇头，态度已经亲和许多，“只有样貌特别出众的几个，才会有这般待遇——只是，那些出去的人，没一个能再回花厅，要么是不堪其辱，自杀了，要么就是大受刺激，疯了——当然，也有被大官看中，领了回去的——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方焰听完后，并没有生出多大的恐惧之心。她的冷静与从容，显然让佳敏略生好感，也生出了些微同情之意。
那二十二号本打算凑过来说上几句话的，听到东方焰说晚上有另外的堂会，又满脸畏惧地退了回去，看向东方焰的眼神，顿时变得悲悯而古怪。
东方焰只作不见，也不以为虑，她只是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佳敏：佳敏的五官爽朗干净，低头时，额前略长的刘海耷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过人的容貌，显得有点邋遢了，衣服也凌乱褴褛——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如二十二号说的那般，被人选去当姨太太吧。
很优良的保护色，可惜，贵气外露，怎么掩饰，都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只可惜那些莽夫兵士的眼，却看不出。
“你怎么一点也不怕？”佳敏见她一脸浅笑，皱眉问。
“你是为避祸，才来这里吧？我在想，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危险更狼狈呢？”东方焰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除了佳敏，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佳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眼神拦在刘海后，看不清楚，却能感到两束凌厉的目光笔直地射过来。
东方焰仍然只是浅浅地笑，神色自若。
“你很自以为是。”佳敏冷冷地说：“自身难保，却管别人的闲事。”
“不是闲事。”东方焰耸肩道：“只是好奇罢了，北滨国的公主，怎么沦落在此地了？”
佳敏的神色变得愈加难看，东方焰的眸子也有点幽深晦暗，闪烁不定。
佳敏，佳敏，难怪会如此耳熟，原来是当年方柔信口雌黄的时候，曾经说过的名字。
因政变而逃逸在东方国的锦妃、北滨国先王荣宠极致的宠妃唯一的女儿，北滨国的佳敏公主——当初方柔说起的时候，这个名字对于东方焰来说，只是一个代号，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真人，而且是在这样的境况下遇见的，叫她怎能不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佳敏顿了一会，冷冷地仍下一句话，便打算避开她。
东方焰在她离身时快速地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大家若都有其它目的，如果不冲突，何不坦诚相见？”
“等你活着从堂会回来再说吧。”佳敏的声音从几步远处传了过来。
东方焰微微一笑。
她们后来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微，其它人只看到她们密语了数句，然后佳敏拂袖而去，似乎谈崩了，大家于是更不搭理东方焰。东方焰也不理会，就着佳敏离开的地方，索性躺下，侧卧养神。
佳敏并没有走远，她们都是不允许私自出花厅的，花厅虽大，一言一行，却总是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离了东方焰，佳敏脸上的不快也收拾妥帖，若有所思地坐在木板沿边，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