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商队诸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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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的西坠,微风溅起,像是要吹散天地间所有的灼热气息,四周的荒草一阵的摇曳作响,吹得笔直的官道上尘土卷扬。
‘嗖嗖--’
‘噹噹--’
在官道之上,脚趟滚滚黄尘,衣衫破碎,散乱不堪的二三十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不断的拨打着倾泻而来的箭矢,一边脚下不做丝毫停留的奔着豫州方向疾驰而走,身后紧追的黑衣人接连成片如滚滚乌云遮日,箭矢叠发如雨。
‘噗噗--’
‘啊啊--’
随着两声惨叫,张仲夜手中长剑拨飞数支流矢之后,侧脸一看,身旁的两名商队武士已经身中数箭,栽落倒地,鲜血顺着箭杆喷射如泉,瞬时印湿一片黄土,人已经没了声息。身后黑衣人如大河决堤一般,汹涌而至。
“五叔,我带人抵挡一阵,您带着三妹先走。”张仲夜冲着边上单臂夹着张涵月,身上挂着三支箭矢都未拔出的乔五急切喊道。
“快跑啊!前面也有埋伏。”
“啊--”
没等乔五答话,顺着风声传来一声呼喊和一声惨叫。只见前方官道之上,一前一后,两匹疾驰而来的健马,后边那匹健马已经打横着轰然栽倒在地,马上之人也被砸到了马身之下。影影绰绰之间,人马之上全是箭羽错落倒立。
听着前方传来惨叫之声,张仲夜立时心沉谷底。自镇子内那声震天彻地的炸响之后,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一般反冲回镇子之后,张仲夜就知道,镇内肯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面对身后如大河决堤一般,已经汹涌而至的黑衣人以及前方不知道多少人的埋伏,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就在张仲夜一念之间,当前那匹健马已经旋风而至,快速的冲向本已经零散狼狈的队伍,眼见就要撞上一名正在拨打雕翎的商队护卫身上。乔五一甩手中重剑,插到官道之上,纵身跃起,长臂一探,已经死死的拽住疾驰而来的健马笼头,让它瞬间停下。
“谢谢乔老!前面有。。。”
“你先给我下来吧!”
这名在镇子中就被苏维扔上马背之上,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后又被埋伏在前的黑衣人赶了回来的商家主事,话还没说完,就被乔五伸手从马上拽了下来。
“月儿,千万不要回头,这次能否逃脱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乔五反手一提腋下早已惊吓不堪的张涵月,把她扶上马背,调转马头,一巴掌拍在马臀之上。马儿一丝长鸣,撒开四蹄,奔着官道之下西面一望无际的低矮杂草荒丛之间疾驰而去。
“乔五乔五甩落马下的这位商家主事,那还不明白他这是夺了自己的马匹让张家的三小姐先逃命,被气得手指冲着乔五连点,说不出话来。
“哼!”乔五冷哼一声,脚步一踮,已经错身拔起插在地上的重剑,反手劈开奔着这名主事而来的两枝流矢,这时就听见西边传来已经惊醒过来的张涵月的凄凉的哭声:“五叔!二哥!”
“二组,速速拨调善轻起腾挪之人,务必劫杀掉那名乘马西去的女子。”就在张涵月呼喊刚起之时,后面已经渐渐围上的黑衣人当中一声冷峻的声音响起。
随着话音刚落,只见数十人已经从黑衣大部队当中分离出来,手持利刃,脚下点着官道下的杂草嫩叶奔着张涵月纵马的方向疾驰追去,这些人手中还不时的飞出各式各样的飞镖暗器。
“啊--”
耳畔传来阵阵的惨叫声音,看着身旁不断倒下的商队武士,以及前方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正奔着这边疾驰而来无数黑衣身影。
张仲夜双目滞红,嘶喝一声,手中长剑抖动开来,瞬时已经划开两名欺身而至的黑衣人胸膛,跟着身形一转,长剑化作片片剑光重影向着四周围拢而来的黑衣人劈了出去。
而就在他剑光劈出的一刹那,一道青芒寒光闪过,搅动得他那重重剑影支离破碎,跟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张仲夜只感觉自己手中一轻,跟着感觉寒芒已经点荡胸前,大骇之下,急忙撤身后退。
“仲夜!”
‘噹--’
乔五手中重剑一撩之下,已经击到那道青光之上。张仲夜借机斜身侧步撞向一名黑衣人怀中,左手钳住他挥刀劈下的手腕,右手已经断得如同匕首一般长短的断剑直插这人小腹之中,跟着空出的右手一掌印在他的胸膛,把他拍飞出去,左手一捏一转之下已经攥住脱落而下的刀柄。
张仲夜手中擎住这柄夺来的钢刀,脚步迅速移动,长刀挥出,幻起重重刀浪,奔着四周劈出。
“围拢成阵,不要散开。”
张仲夜一边冲着剩下的十余名商队护卫武士高喊,一边围绕着这些护卫武士忽左忽右的游走,每劈出一刀,都有人应声惨叫,落地而亡,瞬间已经劈到十数人,使得被切断分开的商队护卫又渐渐的围成一个圆形阵式,相互背靠相倚对敌。
正在张仲夜刀光潮涌之时,一声清啸响起。
和乔五相斗的那道青光突然寒芒四溢。
剑芒暴涨。
‘噹噹--’
又是十数响声之后,一抹殷红渐射,乔五手中重剑被削断震裂,人已经被硬生生震退五六步,跌跌撞撞的撞到己方人群之中。
张仲夜看也不看,急忙反手两刀挥出,登时俩人当时跌飞出去。前面侧飞一脚踢中一人持刀手腕,那名黑衣人手骨全裂,手上钢刀跌落在地,骇然后退,张仲夜借此就会后越退到护卫圆阵之内,单手扶助乔五惊叫一声:“五叔!”
“废了!老夫这条手臂算是废了。”乔五发簪凌乱,双眼迷离浑浊的说道。
张仲夜抬眼望去,只见乔五手中断裂的重剑早已跌落在地,一丝丝鲜血正不断的从腕间喷射,脸色顿时一变,暗道一声:“难道五叔手筋被挑断了?”
“哼哼!现在我倒要看看何人还能救得了你等?”百里西风已经负剑立于众人面前,冷哼说道。
张仲夜望了一眼面前冷峻的百里西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持釰而定的黑衣人,面部一阵,嘶声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与我等又有何仇怨,为何屡次劫杀我等?”
“我们是什么人并无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马上就要死。。。。。。”
‘轰隆隆--’
“杀杀杀!--”
“啊!--”
百里西风话音未落,只见一阵蹄声隆隆,震得整条官道好似都要跳动起伏窜起,抬眼前望,只见原本伏在前方,正奔着后方和自己会合的暗司一、三两组的黑衣部众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奔着四野逃窜开来。
而在他们身后是纵骑滚滚而来,盔甲明亮的数千骑军。当前一将玄盔黑甲,手中三亭大刀挥动如磨盘转动,马前人头滚滚,旦夕之间就要而至。身后马队高竖一面白底黑边大旗,正中一个斗大的‘向’字随风飘摇晃动。
百里西风面色一凛,冲着四周挥手而动,咬牙低喝一声:“撤,奔着四周散撤而走!”
黑衣人闻声之后,急忙成散射状态向着东、西、北三方辐射急蹿而走。而那些护卫武士听着四周的喊杀声,看着四周渐渐散退的黑衣人,一直紧绷的神经都突然松懈下来,手中紧握的刀剑也都渐渐低垂下来。
忽然,一阵青光跳动,如灵蛇摆尾,两面锋刃左右一晃,护在外围的两名商队武士脖颈一凉已经栽倒在地。青芒抖动,剑尖直至中间正低身为乔五包扎腕部的张仲夜侧部脑海。

眼见剑光所致,张仲夜血溅五步之内。
目光迷离的乔五突然精光爆射,肩膀拱起,直接把张仲夜撞飞出去,嘴中喝喊:“仲夜,小心。”
话一出口,乔五猛地窜起,两臂用不上力,但两脚卷荡着尘土已经奔着青光剑芒连环踢出。
“匹夫找死!”
青芒抖动,划出片片剑光重影,罩到乔五周身之上。
“啊!--”
一声惨叫之后,乔五高大的身躯已经剑光过后的一道脚影被踢飞出去,没等他落地之时,青光又奔着手抓钢刀跌撞而起的张仲夜斜劈而来,惊得张仲夜一阵大骇,急忙举刀相迎。
‘噹--’
一声脆响,张仲夜手中钢刀断裂,百里西风剑尖一抖,手中宝剑一转一晃之间又斩断两名欺身而上的护卫武士手中兵刃,跟着双腿左右飞踢,胸骨破碎,俩人喷血倒飞出去。跟着腕子一抖,又奔着骇然急退的张仲夜急刺杀而来。
‘嗖嗖--’
眼见剑尖直指张仲夜眉尖之间,两声急矢破空,奔着百里西风面门而来,惊得他瞳孔一阵收缩,手中宝剑急撤,一挥一斩,已然劈碎两枝拇指粗细的雕翎羽箭。
这时,头顶又一阵风声呼啸而至,抬眼观去,只见头顶一片寒光晃动,三尺多长的硕大刀头已经呼啸而至,惊得百里西风一阵大骇,急忙闪身滚落一旁。
‘砰--’
一声闷响过后,百里西风侧眼观看,只见刚才他立身之处的官道,已经被劈开一道丈许长的巨大裂缝。他心中虽一阵余悸,但不做半点停留,急忙甩身纵起,手中长剑一划,一剑削掉一纵骑奔驰的军士头颅,跟着一脚把他从坐骑之上踢飞出去,身形一转已经跃然马上。侧耳听风,身子贴身镫里,勘勘躲过数支羽箭之后,又立身马背之上,一磕马腹,人马合一,早已蹿出数百丈之外。
这数息之间的一连串变动,惊得张仲夜一阵胆战心惊,望着跃马纵去的百里西风,心神稍定,侧脸看着手持大刀立于地上的不断望着百里西风消逝方向观望的玄盔黑甲将军说道:“可是彭城大表兄乎?”
“可是仲夜表弟?”听着张仲夜问话,向峰急忙侧头问道。
“大表兄,我正是你仲夜表弟啊!”看着向峰,连续两次在惨烈追杀之中度过的张仲夜见到自己亲人,终于喜极而泣。
“为兄来迟一步,累得表弟受惊了。”看着张仲夜如同孩提一般呜咽的样子,向峰急忙说道。
“越境出兵!谋逆大罪!豫州来将,你就等着听参诛族吧!哈哈哈!”
向峰听着四周旷野之内却传来阵阵百里西风呼啸喝喊之声,面部一阵的抽搐扭曲变形,张仲夜闻言,也是面色一紧,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急忙说道:“都是小弟不济,连累了大表兄。小弟回转京都之后,定会禀明祖父,求得祖父在朝中为表兄斡旋。”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能够救得表弟平安,为兄已经心满意足。为兄不求还能安稳朝堂之上,只是为兄将来要有什么意外,望表弟能够看在今日份上,看顾一下家母。”向峰不停跳动的面庞上勘勘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大表兄说得那里话,朝中有家祖在,定不会叫表兄深陷囹圄。还请表兄放心则个。小弟要去看看家里供奉‘五叔’,还望表兄稍等片刻。”张仲夜对着向峰说。
“表弟,你现在尽管处理商队事宜,咱们兄弟之情,等回转彭城之后,再慢慢叙道。”向峰望着张仲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他继续说道:“对了,表舅传信而来,说涵月表妹也在商队之中,不知她现在也是安好?”
听着向峰一问,张仲夜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又是一阵的煞白,暗道:“自己被刚才险恶的形势逼迫得一阵头昏脑涨,三妹纵马西去,身后数十名黑衣人追杀,现在生死不知的情形险些望却了,得亏有大表兄提醒,不然回家之后还不知道如何交代呢。”
心中所想,急忙出言道:“大表兄,激斗之时,眼看匪徒成包围之势,‘五叔’情急之下为三妹夺了一匹健马,让她乘马西去了,后来数十名黑衣匪徒尾随跟着西去,现在还生死不知,望大表兄速速派人沿着西路找寻一番。”
“表弟你不必担心,为兄亲自带人西去寻找表妹下落。你且安心带领我手下军士救助伤员,查点商队损失就是。”向峰见张仲夜语音急切,急忙劝道。
三妹,就委托大表兄了。”张仲夜冲向峰一拱手说道。
向峰点了点头,回身冲着旁边肃立的两名亲卫说道:“传令!通知许副将,叫他带领一队马军拱卫商队,协助张二公子处理商队事宜,等李副将的步营前来会合之后,立即护送商队所有人员回转豫州彭城。剩余一队马军随本将西去寻人。”
“诺!”
身边的亲兵应诺一声之后,纵马传令而去。
。。。。。。
红霞漫天,夕阳坠落。
张涵月挥泪纵马西奔,不断回头观望。只见身后数十名黑衣人在草间疾驰跳跃,紧随其后,急得她贝齿紧咬朱唇,纤嫩的小手不断的拍打着马身,希望能够尽快的摆脱身后如同苍蝇一般的凶恶匪徒。
‘嗖嗖--’
数只暗器破空激射而来,吓得她缩头尖叫连连,急忙低身伏在马背之上,闭目听着不断从耳畔划过的暗器,心中委屈的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你现在在那里?你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你是讨厌我吗连串的胡思乱想突然的涌上心头。
‘噗噗--’
就在张涵月心中狂喊着那人出现,信马由缰之时,两枚钢镖已经打到马臀之上,坐下马匹一声悲鸣长嘶,前蹄撅跪,后蹄扬起,直接把她从马背之上甩飞出去。
‘砰--’
张涵月摔到低矮的杂草之间,原本粉嫩的小脸瞬时被地上的碎石粒搓得一片血肉模糊,巨大的疼痛让她从幻想当中迅速的惊醒过来。
听着远处草间悉悉索索的声响,张涵月忍着面部火辣的疼痛,来不及多想,跌跌撞撞奔着前方奔跑着,眼眶中的泪珠不断地滴落流淌,混合着脸上的血水,一股钻心的沙疼刺激着她的中枢神经,使得她眼中顿时泪如泉涌,渐渐的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当张涵月奔出百十多丈之后,耳畔传来阵阵大河滚滚之声。她用那沾满了泥土和草叶的小手胡乱的抹了一下睫毛上挂住的泪珠,抬眼望去,一条不知几千丈宽的大河已经横贯在她的脚下。
崖畔下的大河,活像一条张牙舞爪,起伏翻滚的暴怒蛟龙,带起汹涌的波涛,连绵无尽的卷荡着向东而去。
此处山崖峰险峭立,如刀切斧凿,光滑明如几净,身侧杂草高错起伏。崖下暗礁林立,随水时隐时现,更是九曲成弯,河水湍急咆哮,汹涌险恶异常。
看着崖下情景,张涵月只感觉自己一阵的头晕目眩,定在崖畔的步子不由得向后急缩了两步。然而回身之间,却发现那些紧随而至的黑衣人已经呈扇面之势,渐渐的向她身前围拢而来。
望着眼前一双双惊芒爆射,决绝无情的眸子,张涵月胆战心惊之间闭目想起了远在京都的爷爷、父母,现在还深陷重围的二哥和一直疼爱自己的‘五叔’,还有那一闪而过的身形和他那嘴角淡淡的微笑。
从小的刚烈与倔强让她在一边回想着以前美好生命的点点滴滴之中,闭目仰身之间,飘向崖下的滚滚怒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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