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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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布奈尔宫亚蕾克茜尔的寝宫——
宽敞明亮的卧室里,摆着一张雕工精美的紫檀木四柱床。雷米尔站在床前,沉默的盯着躺在紫色和金色的纱帐内,那个有着一头金色长卷发的美丽女子。他的唇紧紧地抿着,站姿僵硬,难以记清他已经这样站着有多久的时间了。
六天了,他们试尽各种方法,亚蕾克茜尔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她偶尔会因为疼痛而发出呻吟,但是大多数的时间总是紧咬着唇,沉默地与体内的毒素奋战。就连与死神交战的时候,她都维持着那份骄傲。
他清楚地知道,除非他们能找出下毒的元凶要他交出毒药的配方,他们才能调制出解药救她,否则她活下来的机会十分渺茫。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唇色因中了剧毒的原因泛青,整个人看上去好脆弱就像一尊易碎的白瓷娃娃。看着她的苍白无助,雷米尔像是也能感觉到自己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地死去。这一生见识过了无数的死亡,他本以为已经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了,却何奈当希雅濒临死亡时,他几乎因为伤心与愤怒而发疯。
他保家为国上战场杀敌多年,用自己手中染满鲜血的剑杀死了太多的人,却从不曾体验过那种当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一步步走向死神时,心中所传来地阵阵刺痛。那把匕首仍旧插在他的心上,随着她的每次辗转呻吟而翻搅,让他的灵魂也跟着疼痛。
如果这就是对他杀了太多生灵的天谴,为何老天不报应在他的身上,而要去折磨希雅?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在俊美的脸上,那个笑容看上去是如此的绝望。
或许老天太过聪明了,他清楚他不畏惧死亡,清楚他是多么在乎她,而夺走了她,他会坠入痛苦的深渊,因为悲恸而疯狂。
自从在自己十一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六岁的小希雅,他就喜欢上了她,直到前不久她也告诉自己她也爱上了自己,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的存在。若是失去了她的光芒和存在,他的生命又将恢复成毫无存在意义的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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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紫色和金色的纱帐,他缓缓的接近希雅。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更加痛上一分,他是如此的在乎她,在乎到连心都痛了。
希雅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她与身俱来的精神仿佛流散了、消失了,此刻的她苍白赢弱,肌肤是冰凉的,手更是冷得像冰快。原来她是这么的娇小,只是平日里的那些聪慧美丽在支撑着她,让她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他看见过她的聪慧、美丽、坚强等很多面,却甚少看见过她脆弱的一面。
他紧握着她的手,手指交缠着,在床边缓慢地跪下,眼睛始终看着她。他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寒意,手指更加的用力交缠,希望能够留下她,不让她离开。
“记得吗?你答应过今生今世绝不会离开我的。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他喃喃低语,低下头将脸颊贴住她的脸颊,无言地将自己的体温传送进她仿佛没有体温的身子。“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如果黑夜太黑暗,我们就闭上眼看,希望若不熄灭就会亮成心中的星光。虽然现在还没有抓到那个下毒元凶,但是总有一天一定会抓到的。许多的奇迹我们只有相信才会存在。所以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放弃。”他缓慢地说着每一个字,好让那些声音能够渗透进她的意识里。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过:这一生都会对我不离不弃的,会与我一起白头偕老的。那么,你怎么可以不坚持下去呢?你说过一定会遵守誓言,然而现在誓言还没有兑现,你难道就要松手了吗?”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想起了她发誓时信誓旦旦的模样。那抹笑容在此时看起来是如此的苍凉,不像是想起高兴的事时的笑,倒像是苦笑。
他不确定希雅是否能够听见,不过他就是无法不对她说这些话,说得缓慢而低沉,像是那些话都是从他灵魂最深处所流泄出来的。心因为急切而紧缩,恐惧要说的话还没说完,这一生就怕再没机会对她说了。
她的手愈来愈冰凉,气若游丝,轻微到让人不仔细倾听就难以发现。
雷米尔这一生中还从不曾感觉到会如此的无助,在君王面前他是最忠诚可靠的臣子,在无数士兵的心目中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但是那都不是他所追求需要的,而他偏偏又保护不了他真正在乎的。

“我从不祷告,因为我对你们的存在总是抱着怀疑。”他的话语里带着化不开的悲哀,以及绝望的嘲讽,让人听到都会不禁心痛起来。
他对着透明的空气大声说着,没有松开亚蕾克茜尔的手。
“你真的存在吗?你看见这一切了吗?悲剧在不停地发生着,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希望和幸福,而当我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了她的时候,你却又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他质问着上苍,在这一刻他感到全然的绝望。“你是否在**我?放任我在没有希望和幸福的世界里生活下去也就罢了,何必让我要遇见她?给了我一丝希望和幸福,在我还没完全拥有时,又再度将我推入原来的世界。”他感觉到有某种潮湿的液体沿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他手握成拳,重重地敲击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从内心深处发出怒吼:“你听见了没有?不要带走她!父亲母亲已经被你从我身边带走了,这次我不允许你再带走我在乎的人了。”
总是质疑神明的存在,因为在太多的时间里他的生命里只有悲剧,询问苍天,而苍天总是无语。生平第一次,他为了希雅而祈求苍天不要带走她。
他回到她的身边,再度跪下,捧起她的手,像是捧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她对他而言,就是最珍贵的稀世珍宝。
他不相信自己居然还会流泪,但是眼前就是因为水雾而朦胧不清。如同紫罗兰颜色般的紫眸流下了咸涩晶莹的泪水,自从双亲在他八岁时去世后,他就不曾再掉过泪。
“你不可以离开我!你怎么可以在告诉我你也爱上我之后,又残忍的离我而去!”他用温柔又哀求的语调在她耳边轻语着。
“我爱你,爱到让我无法想象的程度。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爱上了你,你那时就像是带给我快乐与幸福的天使和照耀着我的小太阳一样,之后我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似地疯狂的爱上了你。我不要生命中没有你的存在,那样我的生命也就没有价值了。太阳不管我是否存在,每天依然高高升起,但倘若你不在了,我的生命又怎么会精彩。”他痛苦的低喃,声音暗哑。“如果苍天注定要让你离开我,我愿意用我来世的一切交换你我今世相爱相守的缘分。”
悲哀犹如滔滔江水,在心中泛滥成灾,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知道她离去后就没机会告诉她了,今天他一定要把珍藏在心里多年想对她说的话告诉她,他不想在她离去后再后悔没来得及对她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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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米尔没有发现,在他轻声对她诉说在他心里珍藏了多年话时,亚蕾克茜尔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的脸始终埋在她的手中,急促的说着,没看到她的眼睫犹如初生蝴蝶般轻颤。
她原本睡得好熟的,身体在与一小部分毒素的战斗胜利后,需要长久的好好休息一下,好储备体力和精神下次再与剩余毒素继续战斗。但是睡梦里总是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又说又叫的,妨碍到了她的休息。她以为在做梦,因为实在难以想象一贯冷静的雷米尔会如此失控,贴着她的脸诉说着那些她从来不知道的话。
在听到他对自己说不要离开、不要抛弃他时,天知道她有多想睁开眼睛坐起身拥他入怀对他说:我不管今生还是来世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我也很爱很爱你,我怎么可能会舍不得离开你的身边呢!但是天不从人愿啊!虽然意识很清醒,但是眼睛就是睁不开啊!
虽然中了足以致命的毒药剂量,却还是没有办法取亚蕾克茜尔的性命。她在跟导师学医术时,为了分辨各种毒药的药性,她曾亲自尝过各种毒药,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什么不明原因,她发现自己的体质开始变得对所有的毒药都开始百毒不侵了起来。所以那些剂量的毒药顶多让她因为痛苦而昏迷,却还是不能置她与死地。
正当亚蕾克茜尔还想努力挣扎试图睁开眼睛时,她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甜柔悦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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