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摄魂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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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其盛懊恼不已:“适才一击失败,已让她窥道其中玄机,此刻她虽将信将疑,谁能保得住她日后不会宣扬出去?门主本来就是心思缜密之人,要是引起他的疑心来,日后行事可就愈加困难了。”他心思一转,便下定决心,瞅准杜羽丰重伤未愈,沈碧凌形单影只,还要照顾杜羽丰,自己此时出手便可轻取他们性命,既不会泄漏秘密,又可消灭杜羽丰这个强敌,一举两得。
沈碧凌瞧着许其盛端着架子,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如何能不生气呢?蓦地里寒风吹过,沈碧凌只觉全身冰冷,隐隐有肃杀之意。她本就是极聪慧之人,料定许其盛必起杀人之心,眼前己方势弱,为今之计,但愿能趁他主意未定之时,走为上策。
杜羽丰兀自轻声低呼,宛如梦呓碎语,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沈碧凌挽起他的臂弯,将魁梧的身躯慢慢扶起,顺着河岸朝下游走去。
许其盛冷笑道:“沈姑娘扶着玄郎君要到那去?可要在下相送一程。”最后一句声调陡高,如芒刺背,深深的扎进沈碧凌的脊梁骨,冷气由脚至心,不禁然打了个冷颤。
许其盛拉满的铁弓宛如满月,白羽箭搭在牛皮筋上,瞄准两个背影,蓄势待发。突然眼前黑气腾起,隐隐在两人头顶汇成一团,一声狼嚎,悲天悯地,气贯九霄。天空中赫然出现一道黑光,摇摇晃晃,倏然间乌云压阵,星月无光。
沈碧凌娇笑道:“师父,花豹子想要我们的命,你说我们该当如何?……啊!他那里是一时糊涂,他是居心不良,怕我们泄漏他的秘密,要杀我们灭口呢!……不行,我不能轻饶了他,我没你这般气量,我是小女人,心胸狭隘,定是要讨个说法的。”
许其盛远远的听见两人一应一答,虽然只能听到沈碧凌的话语,但其中的意思已能知其大概了。不禁手心冒汗,寻思:“若是一个沈碧凌已然不好斗,现在多了个杜羽丰,虽重伤在身,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硬拼固然无益,倘若赔上自己性命,那可真是不值当。”收弓在手,兀自听到两人争论不休。“师父你忒也脓包,现下取其性命,师出有名,何况是他先起歹心,我们是迫不得已啊!……”
许其盛大呼不好,自己若是多盘桓一会,当真要死在这山涧中,委实怨的很。主意拿定,甩下一句:“保重!”隐没在西面的荆棘丛林中。
噗的一声,黝黑的狼牙锏插在面前,沈碧凌早已筋疲力尽,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手臂兀自挽着杜羽丰不放。一个黄白相间的物事滚落在地,身子一展,原来是个活灵可爱的小松鼠,前爪还抱着一个糖果在嘴里啃食着。显然适才的一番暗斗,对它毫无影响。
沈碧凌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喃喃道:“毒豹子投鼠忌器,终究不敢以身试险!想不到还是要靠你的威名才能救的了咱们!”
原来沈碧凌自幼便拜杜羽丰为师,在黑水泽的龙窟里,学艺十年,深谙其术。当此危难之际,她便依照旧法,勉力祭起狼牙锏,黑光摇曳不定,反倒像似重伤之人御法滞涩。恰是这一点才令许其盛坚信杜羽丰醒转。然而沈碧凌兀自暗暗自责,学艺不精,差点露了马脚。
或许当你自认为对的时候,其实你是错的!
或许当你自认为错的时候,其实你又对了!
沈碧凌心思一转,忙扶起杜羽丰顺着河岸迤逦而行。
约莫一炷香后,那里赫然立着一人一豹,一张铁弓挎在肩头,嘴里嘟囔着:“真他妈的丢脸,又被臭娘们给骗了!豹兄,你说我们究竟是追,还是姑且饶他们一命呢?”那硕壮的豹头传来声声低吼,仿佛在回答他的问题。

那人嘿嘿笑道:“我听你的,穷寇莫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江陵会剑,他们想必也会去,看来小小的江陵城定要闹翻天了,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只要大计能成!我还怕什么门主、教主的!”
訾小蝶酸软的娇躯靠着冰凉的车内,斜眼看着李云茵愈加憔悴的面孔,茫然无措。适才两股气力在她体内争斗,彼时方才停息。李云茵早已精疲力竭,兀自嘴里不断的呼喊着:“杜大哥,杜大哥!”訾小蝶叹道:“这世间有这般痛苦之人,自有苦怜她的贴心人!”悠悠的叹息声中,大有伤心关切之感。
“嗷!”绵长的狼嚎从梅林的东南面出来,訾小蝶忙不迭的从车中探头出来,只见东南面的上空,一道黑光蓦然腾空,黑云压阵,风云变色。訾小蝶拍手大叫道:“杜大哥,那是杜大哥的‘血狼玄光’,原来他就在左近,太好不过了!”
急忙跳下马车,用力拽过缰绳,要黑马转过身。不料马儿的头虽被缰绳拉的偏了,身子还是纹丝不动,笔直的立着,全然不听她指挥。訾小蝶嗔道:“你这野马,当真和他一样的犟脾气!”定神细看,那黑马的四肢竟被藤蔓及树枝缠住,动弹不得,全身上下无数道伤口,兀自不停渗着鲜血。
訾小蝶拾起地上的罗帕,擦拭着马身上血渍,那马吃痛,轻轻的嘶鸣声,马首仰天,甚是神骏不凡。一块雪白的罗帕转眼间变成血红,血水顺着罗帕滴下。訾小蝶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忍不住就要落泪。
沙沙数声响,却见戟刃如飞,将黑马的腿脚上的树枝藤蔓尽数砍断。那马束缚一解,立身扬蹄,甚是欢愉。訾小蝶牵过缰绳,手扶的车辕,慢慢退出梅林丛中,折转马头,沿着梅林小径,朝东南面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訾小蝶愕然呆立,只见右面的梅丛正是自己用戟刃砍断的树枝,地上的马蹄印清晰可见。寻思:“我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并未转向,怎么好像兜了个大圈,又回到原处。”訾小蝶暗暗发狠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仍旧牵着缰绳,朝东南面走去。半晌后,一堆断枝残草旁,赫然停着一驾马车。
訾小蝶暗叫:“不好!梅生寒临走之时甩下一句话,说什么进的来出不去,现在当真被他说中,难不成这就是他使的妖法!”心念至此,一跺脚,又想道:“小蝶呀小蝶,你要真能变成蝴蝶该有多好呀!青山绿水尽在身下,想去哪儿,谁也困不住!噫!水,何不依着水声,沿着先前的小河,自然能走出这个梅林。”只想觅路退回原地,哪知适才狂奔不止,不曾留意,转来转去早就忘了来时的路径,现在越想回去,似乎越离的远了。一驾马车在梅林如同无头苍蝇,胡闯乱走,根本就找不对路径。
訾小蝶抬头望着天上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只觉自己孤单力微,无可奈何之感油然而生,只得撒开马缰,任由那马自行,自己坐回马车,静候天明。车内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兀自进气多出气少。訾小蝶暗暗祈福道:“无论如何,终不能让她在此丢了命,否则我该如何向杜大哥交代呀!”又想到日后杜大哥和李云茵笑颜相逢,自己终究是孤苦一人,将来还会有谁可以依靠!想了一阵,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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