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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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快推呀。”惜春坐在秋千上,觉得秋千少了推力,只余下惯性,荡得越来越慢,一踮脚尖站起来,转头问道:“皇上怎么不推了?”
易江城疲倦地笑笑:“朕有些累了。你让宫女推你吧。”
惜春点点头:“哦。”她叫过一个宫女,继续荡起秋千。
易江城坐在一边,只觉疲惫不堪:最近宫里平稳了,国事却繁杂得很,到底是继续新法,还是废止新法,新党和皇党各执一词,各有理据,委实难断。最要命的是,长歌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月西环却还没有回来。她到底采到那几味据说十分重要和罕见的草药了没?该不会,她甩掉了翟钦的监视,逃回了南疆吧?要不要命人去寻她呢?
惜春银铃般的笑声飘入他的耳朵,此刻,也只能用“刺耳”二字来形容了。他揉揉额头:还是去凤仪宫看看璇玑吧。
璇玑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易阑珊便把她抱回了凤仪宫。来到凤仪宫,易江城不让通传径直走了进去。宫女禀告说皇后用过午膳正在午休,璇玑公主亦在休息。易江城便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想一些事情。
也不知发愁了多久,一个柔软香甜的身体爬上了他的膝头,好奇地抚着他的眉头:“皇上的眉毛好奇怪。”易璇玑和易江城之间的关系难以界定,所以易阑珊并不让她以亲属关系称呼易江城,而是笼统地让她管易江城叫皇上。
易璇玑的智力水平在最近几个月有了显著的进步,虽说离同龄的小孩还有很大的距离,但已不会被人在第一眼就发觉她的特异。易阑珊十分高兴,逢人便说:“我早说了,公主只是长得慢一些。”
璇玑揉捏着易江城的脸,易江城也由着她胡来,心不在焉地说:“珊珊要吃点心吗?珊珊要吃什么点心呢?绿豆糕好不好?炸饺子呢?吉祥果?蜜饯?珊珊想吃哪一种?”
易阑珊轻轻答道:“皇上想吃哪一种?”
易江城随口答道:“炸饺子吧。”此时他才发现易阑珊不知几时站到了他身后,易江城如梦初醒般一笑:“我刚才是不是叫错名字了?”
“在城舅舅眼里,珊珊一直没有改变吧?”易阑珊答非所问,“或者说,城舅舅希望我永远不变。”
易璇玑似懂非懂地坐在易江城怀里,眨巴着眼睛。
易阑珊扭头吩咐道:“来人,把公主带到御花园去玩。”
“让我陪璇玑玩一会儿,没关系的。”
易阑珊粲然一笑:“有些事情我不想让璇玑听到。”
偌大的庭院里,一个倦到恍惚的人,一个怒极反笑的人,对坐无言,任由花落无声,衣襟含香。
“城舅舅,为什么不责备我?”
“嗯?”
“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太医院配给琳琅的药里,时而宁神的药剂太多让她昏昏欲睡,时而宁神的药剂配得太少让她痛不欲生。”
“那个,太医院的疏失,我已经私下警告过他们了。相信不会再犯。”

“太医院怎么会有这种疏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想为一时的疏失追究什么人。”
“城舅舅,你还像当年那么温柔。”易阑珊亦觉得倦了,可是越倦她越不得安宁,越倦她越不能顺从,她极力睁大眼睛,看着易江城,“城舅舅,你希望这是一时的疏失,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疏失会越来越多。”黄昏的太阳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单薄:“我会一直疏失下去。”
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易江城揉着太阳**,真挚地说:“珊珊,我不懂。你何必一直和琳琅置气。”
“城舅舅,你不会明白,你眼中的‘置气’,对我们来说,是一生的战斗,是赌上性命的战斗。”
易江城握住她的手:“珊珊,你要相信我,你永远都是皇后。或许会有别的什么人想当皇后,可是,我的皇后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易阑珊闭上眼睛: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的心中永远有一个空洞,光照不进,丢多少东西进去都不满,风呼啸着穿过那个空洞,时刻提醒我,一切都会改变,相信谁都没有用,相信自己都没有用。
易江城倒入她怀中。
“城舅舅?城舅舅?”
易江城双目紧闭,怎么唤都唤不醒。因为这突生的变故,易阑珊傻掉了,她愣了一愣,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宫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她唤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听到。
接下来的事情,易阑珊全是不知道的。似乎有很多人冲了过来,似乎他们都在大喊大叫,易阑珊呆呆地看着倒在她怀里的易江城:城舅舅这是怎么了?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来了什么人,她被七手八脚地拉开,易江城被抬进了朝阳殿。
“皇上……脉相微弱,气血不畅……”太医流利地说了一大串症状。
易阑珊打断他:“病因?药方?”
太医吞吞吐吐地答道:“不知……不敢……”在易阑珊发怒之前,他便急忙解释道:“皇上有病,一向是由国师诊治,不传召太医。故此,皇上到底所患何病,患了多久,微臣实在不知。”
易阑珊的视线落在易江城腰上的玉坠上,想起上一次易江城似是患病吃了玉坠中的药粉便好多了,她撵走了喋喋不休替自己辩解的太医,屏退了所有宫人,紧闭朝阳殿大门,用颤抖的手取下那个玉坠,打开机关,然而,里面已经倒不出药粉来了。她想了想,灌了一些水进去,果然**了少许药粉,用汤匙化开,捏着易江城的嘴,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长歌散的分量太少,易江城直到半夜才悠悠醒转。易阑珊趴坐在床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易江城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一晃:“珊珊,你在睁着眼睛睡觉吗?”
易阑珊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你才在睡觉!”忍了很久的眼泪滑落,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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