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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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营帐里,只摆放了一张窄小的床和一个青色的矮几,一把黑漆漆的茶壶摆在矮几上,几只同样颜色的杯子傍着茶壶放着。
一只细长带有薄茧的手轻轻拿起其中一只茶杯,靠着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水,复又“砰”的一声重重放下,杯中的水全部溅洒了出来,有多半洒在那只握杯的手上。
“什么狗屁统帅,什么知人善任,通通都是谣言!”一身简陋布衣的明末焦躁的从矮几旁站起身,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一边愤愤地说道,清秀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耐与愤懑。
距那晚和慕颜赤见面已经过去两天了,那天晚上向来镇定沉稳的慕颜赤在扯下她的衣服发现她是女子之后,居然没有再继续盘问下去,而是呆立了片刻后便一言不发的扔给她一件衣服,然后叫人把她带到了这个帐篷里,之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这两天里,她被软禁在这个简陋的营帐里,除了一个每天来送饭的蒙面西丹女子,和把守在门外无论说什么都不出声的西丹士兵,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之前在谋划的时候把什么情况都设想好了,却单单没有料到,慕颜赤会把她扔在营地里不闻不问。
就算是被当作奸细,也应当被提出去审讯才是!
把她扔到这里,派了两个人守在门口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下文。这慕颜赤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个蒙面的西丹女子无声的走了进来,把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用半生不熟的封国语言对明末说道:“明将军,用餐了。”
明末烦闷的挥挥手,“不用了,撤下去。”
女子静静站立了片刻,仿佛轻叹了一声,提起桌上的食盒,转身欲往外走。
“等等。”明末突然出声唤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明将军。”女子停住脚步,一双幽黑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明末。
“怎么突然变了称呼,是不是慕颜赤的态度有了什么变化?”明末有些激动的站起来问道,这几天她被禁足,在这狭小的营帐中简直是心急如焚,如果慕颜赤现在能表明他的态度,那对她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
“奴婢不知,将军只命奴婢还有军中其他人以后便这样称呼明将军。”女子恭敬的答道。
“这几天你们的军队可有什么大的动向?”明末暗自思量,莫非慕颜赤已经决定进城?
“军中的事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负责慕颜将军的起居。”
“哦?你是慕颜赤的近侍?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梦鲁,不是慕颜将军的近侍,慕颜将军不喜欢女人近身侍奉。”
慕颜赤不喜欢女人?这倒让明末有些惊奇。
“莫非这慕颜赤惧怕女人?”想起那天晚上慕颜赤发现她是女子之后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明末不由得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实在是没有道理啊,如此精明强干的一个人,会惧怕毫无攻击性的女子?
“我若是惧怕女人,当时便会给你一刀,哪里还会好饭好菜的招待着,让你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说我的坏话?”沉稳低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悦情绪。
明末吃了一惊,立刻回过身来一看,不知何时身着华服的慕颜赤已经阴沉着脸站在了她身后,旁边还站着一个黑衣的男子。
旁边的梦鲁连忙提起食盒无声的退了出去。
视线扫过那名黑衣的男子,明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好俊俏的男子!
黑衣的男子正眼底含笑的望着她,发髻高束,眉目秀挺,鼻梁窄而直挺,两片薄唇微微上扬,嘴角带着暖如春风的笑意,五官组合在一起是前所未有的完美。
那黑衣男子穿着如夜空一般纯黑的锦袍,腰间系的腰带上有精致的金丝图纹,只是垂手而立,却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和浑身散发出危险味道的慕颜赤并肩站在一起,气势却丝毫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无形中更显玉树挺拔。
简直是如天人一般啊!连向来不甚注意旁人外貌的明末,也不由得呆了半晌。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恐怕一直被有封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无双,比其他来也要逊上三分颜色。
而且,那双幽黑的眼眸一直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凝视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一暖。这种感觉如此柔和舒适,让人觉得如沐浴在微风和煦的春日暖阳下。
“想不到自小便以男儿装束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明将军,也会如寻常女子一般对秦军师的容貌丢魂儿啊!”饱含讥诮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让失魂落魄的明末不由得浑身一震。
慕颜赤背负着双手站在她面前,俊脸上有着浓厚的讥讽之色。
明末听明白他的话,不由得一阵恼怒,不甚友善的瞪了他一眼,“将军终于想起我来了?把我扔在这里几天不闻不问,这便是威震天下的忽颜卫统帅对待投奔者的态度?”
“明将军恐怕误会了,这两天来我都是在苦想如何处理你的对策,所以稍微有些怠慢,明将军应多多体谅才是。”慕颜赤完全忽视明末的怒气,波澜不惊的说道,看似诚恳的一番话,却被他说的毫无诚意。
“将军终于相信在下是明末了?”明末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多亏了这位秦军师,让我知道了一些你们封国朝廷的一些陈年旧事,原来前朝的定国大将军明渊仅有一女尚存世上,想必就是明将军你吧?果然是将门虎女,风采不输乃父,当年明渊是我们西丹的夙敌,因为有他在,所以我们进攻封国的计划才足足推迟了三十年,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封国的朝廷,帮我们消灭了心腹大患,但是想不到明氏气数未尽,现在又有明将军你跳出来与我们作对,你说,我要如何处置你才好呢?”
明末转过头恼恨的瞪了秦无年一眼,原来他是混混西丹人军中的叛贼,真是浪费了一张如此好看的脸。
秦无年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面上没有半分心虚畏惧,嘴角还隐隐有一丝笑意,在明末看来,这是高级叛徒的鲜明表现。
“那将军可想好如何处置在下了?”
慕颜赤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过头去对着身后的黑衣男子问道:“无年,在你们封国女子的地位如何?”

秦无年面色如常,绝世俊美的容颜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微微欠身,平稳地答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封国女子向来循规蹈矩,足不出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鲜少有抛头露面四处奔波的女子。”
慕颜赤转过头不动声色的道:“封国的女子历来保守,这我这个异族人也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明将军是否属于此类之中呢?”
明末听了他的话出人意料的没有恼怒,而是冷冷地说道“将军有话便直说,何必在我的身分上大作文章,女子又如何,还不是打败过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七尺男儿!”
“你?!”慕颜赤闻言脸色一变,禾巾寨一战的惨败又浮现在他脑海里,眼睛里的淡蓝迅速加深,有一股怒火在他眼中凝聚。
两个多月前的禾巾寨那一战,确实是他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中败得最为狼狈的一战。
谁可曾想到向来似一滩烂泥的封**队会在一夕之间变得如此整齐有序,忽颜卫惯用的平地冲刺战术居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以往封**队的队列往往前线两排士兵被突破之后,后面的所有队伍立刻溃败不战自退,但是禾巾寨那一战却与以往的情况全然不同。
禾巾寨是夹在两山之间的一片开阔地,四周被山包围,一条官道自东向西横贯其中,西进便是被西丹人占领的封国西北城池序阳,东侧是一条狭长的山谷,既后来明末全军覆没的白牛峡,两军在禾巾寨遭遇之后,封国步兵立刻在统帅的指挥下排成四个整齐的方阵,外围士兵竖起高达七尺的厚盾,内侧的士兵从盾牌的空隙中伸出长矛,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空隙,看上去就如同一块带刺的铁板,杀声震天的迎向忽颜卫的高大战马,任凭忽颜卫骑着高大勇猛的战马用力冲击,也丝毫不能撼动队形一分,无数西丹骑兵被长矛刺穿身体,要不就是战马被刺伤,将身上的骑兵甩下马,而有了厚盾的保护,西丹人手中的大刀根本无法对封国士兵造成伤害,即使好不容易打开一个缺口,也立刻被后面的士兵补上,动作整齐划一,不见丝毫混乱,完全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作战军队。
而且整个封**队根本无心和忽颜卫正面相抗,而是前进了数百步之后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后移动,慕颜赤下令全速追击,结果在追了一半才发现自已中计了,三排手持弩弓的弩兵如同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两翼,待封国的步兵方阵完全退出后,两侧的弩兵迅速合拢,形成一个向外突出的弓形阵势,如一个张着大口的布袋一般等待成箭形向前推进的西丹骑兵,待忽颜卫进入弓形阵的中央,马背上那个矮小的人影突然旗帜一挥,五万多支铁箭如同一阵暴雨般以极快的速度落在西丹骑兵当中,一时间战马嘶鸣,忽颜卫阵形大乱,死伤无数,为了保住这支队伍的大部分有生力量,慕颜赤只能下令撤退。
他们想不到,一直以来都只会仗着人多和他们硬碰硬的封**队,居然也开始使用以退为进的伎俩,让他们吃了大苦头。那一战,折损了忽颜卫许多兵力,也终结了他们自发动侵略以来所向披靡连战连胜的神话,令慕颜赤深感意外之时更是大为光火,至今仍耿耿于怀。
在白牛峡围歼了封国的十万大军仍不解恨。
谁能想到,禾巾寨那一战中始终站在最前沿沉着指挥作战的瘦弱将领,居然会是眼前的弱小女子。那样镇定自若的气度,精准敏锐地判断,即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见得有如此姿态,她仿佛就是那片战场上的君主,任何想要违逆她的人最终都只能落得一个狼狈不堪的下场。
终究还是怪自己太过轻敌,连战连捷让自己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若是以往,这种伎俩又怎能骗过他的眼睛。
“无妨,你再如何强硬,也终究是名女子,”慕颜赤含义颇深的看了明末一眼,压制住汹涌而出的怒气,缓缓说道:“战场从来都只属于男人,不会有你们的位置。既然你来投奔我,那么以后,你都不用再上战场。”
“那你要留我何用?索性一刀把我杀了。”明末立刻答道。眼中也有着毫不相让的倔强。不直接接触军队,就无法接近指挥的核心,那对于她的计划有弊无利。
“少年将军明末,前朝定国大将军之子,被封国人称为将星转世,天生便有极善于作战的天赋。封国的朝廷不知道珍惜,真真是可惜了。不过,如果只是在战场上勇猛,那恐怕也难当这天才将领的称号。”慕颜赤的语气平缓低沉,却有着勉力压抑的怒潮,听得明末心中一紧:“我向来不善于夸奖人,但是对于明将军你,还是有几分钦佩的。所以,我决定把你留在军中专门为我出谋划策,如无年一般,充任我的军师。”
明末闻言心中一动,充任军师?那不正是她混进来的目的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交易仍然生效?”她沉声问道。
“不仅生效,为了表达对明将军前来投靠的感激之情,我还准备了一份厚礼给明将军。”慕颜赤的俊脸上怒意稍融,但语气依旧森然。
他抬起手缓缓地拍了两下,立刻有着西丹军服的兵卒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不知将军要送明末的是一份什么大礼?”明末试探的问道。
慕颜赤信步走到明末跟前,眼底带着含义不明的笑意说道:“我听秦军师说,封国的女子一辈子只能有一个丈夫,从闺阁里嫁出来,一辈子便都只能听丈夫的话,所以我想,没有比我的妻子这个身分,更适合明将军你的了。”
“什么?!”明末一惊,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做他慕颜赤的妻子?她有没有听错?
“将军,你有话便直说,何必戏弄明末?”她强自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生硬的说道。
“我如何会戏弄于你呢?你看,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们封国人女子出嫁时必须的凤冠霞披都在这箱子里,不如`````我们今夜就洞房花烛吧。”慕颜赤缓缓地欺近明末,把头伸到明末的颈侧,语气及其暧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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