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雁酒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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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你可别生气啊……”顾晨霞小心翼翼的看着周曲阳,问道:“周大哥,你是怎么死的呢?”
“怎么死的?”周曲阳看着没有繁星的天空,喃喃道:“怎么死有什么区别,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怎么死都一样了
“不一样啊,比方说我们的性格有一部分会停留在死前的时候,小然是病死的,那时候他还不大,所以即使到现在他的心理还是有点不成熟,做事有时候会冲动。”顾晨霞看着面色如水的周曲阳,他的话不多,不苟言笑,眼神却十分深邃,显得神秘而悠远,让人不禁有种接近细细了解的冲动。
周曲阳转过头,看着顾晨霞道:“那你是怎么死的?”
顾晨霞脸色一暗,眼睛垂了下去,沉默了一会,才道:“三年前我放学回家,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那司机停下来看了看,直接跑了,当时只感觉身体麻麻的,困的睁不开眼睛,后来才发现自己死了……”
周曲阳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这种黑幕在人间发生过不止一两次,顾晨霞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周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呢。”顾晨霞擦了擦眼角,露出了笑容。
周曲阳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对不起,我不想说。”
“那……好吧。”顾晨霞有些失落,她底下头,走到周曲阳不远处又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天空,不说话了。
尽管有些许同情,但周曲阳心中对女人还是有深深的敌意,他不想对一个女子透露出自己的心扉,在他看来,女人的话,很难让人相信。
沉默了一会,周曲阳拿出怀中的清静心经,无聊的翻看起来。这本书十分破烂,到处缺角残页的,周曲阳看着上面的话,心中还真的升起一股平静之心。
天尊妙用常眼前,举体动心皆自然。
息个动心看动处,动处分明无际边。
边际由来本性空,非观心照得虚空。
自悟因缘无自性,翛然直入紫微宫。
宫中宫外光且明,万法圆中一道平。
清心清镜皎无碍,无碍无心心自在。
平等道平无有异,天堂地狱谁安置?
神既内寂不亏盈,善恶若空何处生?
只为凡夫生异见,强于地上起纵横。
纵横遮莫千般苦,一一谛观无宰主。
谛观无主本无宗,只个因缘即会中。
中间虽会常无会,放会无为任物通。
书翻到一半,里面出现了这首诗,周曲阳念了一遍,闭上眼睛,心中升腾起一种与天地融合的感觉,瞬间整个人仿佛与天地一体,巍然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清静心经是一部道教的修心之法,周曲阳十分有悟性,读完之后感悟自然,已经进入修心的境界了。
顾晨霞有点讶异的看着周曲阳,感觉他突然之间变得十分高大,可望而不可及……
过了一会,周曲阳睁开眼睛,又往后翻了翻,书后面是几张白纸,翻过去之后,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五雷。
周曲阳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熟悉感,这几个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他往后一翻,继续往下看。
以我元命之神召彼虚无之神,以我本身之气合彼虚无之气,加之步罡诀月,秘咒灵符,运雷霆于掌上,包天地于身中,是为五雷。
周曲阳眼睛一亮,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炼过这个,他来了兴趣,又翻过一页。
老夫郭守真,以五雷纵横修真界,无奈被奸人所害,肉身销毁,元神堕入地狱,奈何一身至阳之气无法控制,元神日渐虚弱,老夫自知命不久矣,然则一身修为并无传人,呜呼,奈何地府之中尽皆阴体,无法承受至阳之雷术,老夫唯有书法术于此,以慰天雷之魂。
郭守真绝笔。
周曲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想继续看下去时,忽然传来一阵极度的疲惫感,一下子眼皮直打架,昏昏欲睡,自从被吸了七成鬼气后,他的身体就十分虚弱,不好好休息,完全提不起一点精神。
强压着心中好奇,周曲阳将书放入怀中,仰天躺下,休息了。
天亮后,四人继续起程,周曲阳的精神仍然不是太好,白天推车晚上休息,他居然忘记了这本书的存在,又走了五、六天后,一坐雄伟的城池出现在不远处。
和阎罗城不同,丰都城的城墙整整高了一倍,几乎是两个常人的身高,而且城墙的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四方形的黑色晶体,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它的城门也非常大,两边站了数十名手持黑棍的守卫,个个膀大腰粗,身材魁梧。
陈然在前面弯腰拉车,远远的看着丰都城,如蒙大赦道:“哎呀我的妈,终于到了,走了那么多天,太累人了,我脚都磨掉了一层,没准又矮几公分了。”
老石头也乐了,努力站了起来,仿佛又看到了酒馆的希望。
“哎哎,老爷子你快坐下,我可正拉着车呢,你站着叫我怎么拉啊。”
四人来到城门口,那几个守卫盯了他们一会,便将视线转到了其他出入之人身上。
城里又是另一付景象,比阎罗城要热闹的多,处处牌匾林立,大多数都是什么地府美食,冥界珍馐之类,来往的客人还不少,还有成群结队的,有一个人在那里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想来就是旅游者了……不愧是佳酿美食之都,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人闻着食欲大增。
陈然放下车把,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自己酸痛的后背,抱怨道:“这也太辛苦了,老爷子,你可真会折腾人啊……”

老石头小心的从车上挪下来,看着热闹的街道,感慨道:“丰都城是越来越热闹了,以前我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多人呢。”
“石伯,你以前来过?”顾晨霞一路上风尘仆仆,脸上有点疲惫,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来过,来拜访一个朋友,那都是快十年前了事了,现在他应该已经真死了吧。”老石头唏嘘了一阵,又道:“好了,我们去那边的旅店休息一下,小然,你去买镇魂汤,坛子里不多了。”
“什么?你想累死我啊,一路上拉车还不够,好不容易到了气都没缓过来就让我买东西,我可不去,谁喝的多谁去。”陈然说完,一坐到了车上,怎么样也不肯动了。
周曲阳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于是道:“不如我去吧。”他从车上抱起了紫色的坛子,里面的镇魂汤已经不多了,分量少了很多,周曲阳拿着很轻松。
老石头犹豫了一下,只好拿出一张银色宝钞道:“那好吧,小周,你买个半坛好了,有这两天的量就够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添满。”他就是怕周曲阳拿不动,买多了把坛子给摔了。
周曲阳点点头,抱着坛子往老石头所指的那家店走去,卖镇魂汤的店门前都有一个灰色的旗帜,上面画着背阴山的模样。
走到离店不远的地方时,后面突然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周曲阳回头一看,顾晨霞踩着轻快的步子,小脸跑的红红的,来到他跟前道:“周大哥,等一下我来帮你搬坛子吧。”
周曲阳摇头,道:“不用了,我会买我搬的动的分量。”
“以防万一嘛,石伯叫我来的。”顾晨霞对周曲阳的冷漠丝毫不介意,仍然显得很热情,在她眼中,周曲阳是新来的,虽然被吸了七成鬼气,在地府中算是个半残废,却没有任何自暴自弃或者颓废的现象,那张文绉绉的脸上永远很恬静,加上他又不肯透露自己的死因,这一切都让她十分好奇。
周曲阳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便不再说话,转身走进了店里。
店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个长柜台,后面有几口大缸,几个人悠闲的站在柜台前,看到有人进来也不打招呼,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所有卖镇魂汤的地方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廖阳店,魂魄如果被收进了十殿城里生活,那么通判大人一般会安排一个工作给你,以免你没有镇魂汤而直接消散了,大多数人都安排在廖阳店工作,有的负责卖,有的负责运,还有的负责生产,我也在这里工作了一阵的。”顾晨霞很想了解周曲阳,所以很高兴的为他作着介绍。
“给我装半坛子镇魂汤。”周曲阳把坛子抱到柜台上,对着边上的其中一个青年说了一句。
那青年看了看周曲阳,拿了坛子,走到大缸那边去了。
见周曲阳不说话,顾晨霞只好自顾自道:“不过这里的生活不是太好,很多人老人都会欺负新来的,那些有能力的就自己找工作去了,没能力的只好默默忍受……”其实顾晨霞没有说完,她是属于那种没能力,硬着头皮走的,所以才在十殿城里流浪了一阵。
“一张银色宝钞。”青年很快灌好了半坛子镇魂汤,回到了柜台,冷冷的甩了一句话出来。
周曲阳把钱交给青年,掂了掂紫色的坛子,还好,并不是太重,他把坛子抱了起来,转头问顾晨霞道:“我们走吧。”
顾晨霞微微噘了一下嘴,点头沮丧道:“哦……”
两人一起出了廖阳店,走到了旅店,陈然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没有说什么,三人一起进了店里,老石头精打细算,只订了一间房,几个人只好各自找了找个坐起来比较舒服的地方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出了旅店,陈然依旧拉着那辆车,问道:“老爷子,到哪里去进酒啊?”
老石头指着前面,道:“我昨天已经问清楚了,从这里走过两条街,有一个大酒庄,那里酿的酒据说是丰都最好的,我们去那里。”
“好,那我们走。”陈然拎起车把,对着周曲阳道:“喂喂,去后面推车了。”
周曲阳听出他声音中有点不悦,不过他没有兴趣知道为什么,直接走到车后,伸手推动二轮车。
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穿行的热闹的街上。
陈然一边拉着车,一边看着周围的店,这里几乎都是酒馆和饭店,简直就是美食一条街了,他闻着空气中诱人的香味,咽了咽口水,回头道:“老爷子,进完酒我们吃一顿再走吧,这味道实在太香了……”
老石头吸了吸鼻子,不以为然道:“别要求那么多,美食是菜,镇魂汤是饭,就你那点钱,吃吃饭就不错了,还指望吃菜啊?”
“知道知道,摊上小气的老板,还能指望什么……”陈然回过头,尽量不去看那些诱惑。
二轮车转过两条街口,来到一条人比较少的街上,那里有个大院子,上面巨大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字,落雁酒庄。两边还挂了一副对联:开坛千君醉,上桌十里香。
这对联的口气不小,不过奇怪的是酒庄大门紧闭,门口也空无一人,唯有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酒香,老石头对酒的造诣可不差,用力嗅了嗅,立刻激动道:“这味道太醇了,肯定是好酒,我们来对地方了。”
他兴奋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去,用力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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