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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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以安和许诺终于结束了彼此猜心的阶段,开始正儿八经谈恋爱了。在大学里很多老师对于学生谈恋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过于出格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干预。毕竟这也不是横加干涉的事情,只是反复强调一定要注意影响不能在公众场所做些过于亲密的举动,比如公然在校园里搂搂抱抱、在食堂里面相互喂饭之类的。只是罗以安对于爱情总是飞蛾扑火一样不管不顾,倾尽所有。
可是罗以安和许诺偏偏喜欢冒天下之大不韪,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正在谈恋爱,到处招摇过市。许诺有一辆山地自行车,没有后座,从女生宿舍到教学楼并不遥远的距离,罗以安一定坐在前面的横梁上面,空间过于狭小,整个人看起来就完全是窝在许诺的怀抱里,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碰上他的脸,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到亲吻到她的额头。这并不是凭空推测,他们也确实就是这样做的,校园里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两个人根本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一路上欢歌笑语、打情骂俏。许诺常常故意将车子骑得飞快,在人群中翻转腾挪的,惹得罗以安一声高过一声的、夸张的尖叫。
罗以安平时酷爱穿牛仔裤,合体的牛仔裤能够紧紧包着小**衬得双腿欣长笔直,但是美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牛仔裤泡到水里像是铁板一样坚硬、厚重,她又不舍得花钱送到洗衣房去洗,每次洗牛仔裤都要费很大力气。自从和许诺好上之后,这活就变成了许诺的分内事,全被他承包了。许诺自己也不觉得麻烦,吹着口哨,在水房里面按照罗以安的交代拿把刷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刷洗,洗完之后直接就晾在男生宿舍楼外面。罗以安瘦长的牛仔裤在男生垮大、跨大的衣服中迎风招展,像是一面旗帜一样扎眼,特别引人注意。
天气暖和之后,两个人又穿起了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情侣衫到处招摇,学校湖边那么长的长椅,非要挤在一起,也不嫌热,你一口、我一口地合吃一个冰淇淋,好像没有足够的钱再买另外一个。情绪上来了,就嘴对嘴地亲亲,不管不顾地亲热,好像已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两个人的辅导员都分别找他们谈话,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两个人谁都没有职务,谁也不想追求上进想着向党组织靠拢之类的事情,根本不把老师的话放在眼里,最后只能无奈地由着他们去了。
两个人像是所有的小情侣一样也会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每次都会闹地天翻地覆,每次罗以安都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叶青哭诉,像受到虐待一样,赌咒发誓地对叶青说再也不理许诺了。刚开始的时候,叶青总是认真地倾听罗以安的控诉,感同身受地分担着她的委屈、伤心和不满,冷静地帮她分析各自的是非对错、寻找解决争端的出路。结果自己这边被撩拨起来的满腔愤慨还没来得及消解呢!往往几个小时之后,人家两个人又好得如胶似漆地跟一个人一样。弄得叶青后来都不知道应该怎样配合他们的节奏了,是应该息事宁人地劝和还是跟着罗以安一起发牢骚、喋喋不休地数落许诺的不是。到了最后,即便罗以安两个人闹地翻天覆地,叶青也能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罗以安常常会觉得太美满了,美满得常常让她心里感到不踏实。一旦接到王强的电话或是信件、邮包,罗以安感觉自己才从天堂重新回到了人间。好像痛苦着的快乐或是快乐着的痛苦,才是现实生活的本来面目,让她低落好几天。
不知道是因为罗以安对于王强仍然有感情,不忍心伤害他;还是摄于当初让罗以安心醉神迷的、霸道的爱情宣言,担心以王强的个性和为人,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或者罗以安自己并没有忘记当初对王强的承诺;或者,这些原因混合在一起,让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勇气更是跟着一点点地流失,越来越不敢坦白了。但是这样周旋在两个人之间,虽然一个人远在他乡,还是让她越来越力不从心。罗以安只能采取冷处理,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了时间,希望日子久了,王强对于自己的感情能够变淡,最好能够尽快移情别恋。但是事与愿违,王强放荡不羁的外表之下居然有颗痴情不移的心。
这本该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庆幸的事情,却偏偏让罗以安生出了很多怨恨。她对王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怨恨,怨恨他的痴情让自己陷入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怨恨他的专一非要逼着自己来做恶人,非得逼着自己来做选择。好像王强就应该体谅地赶快移情别恋免去她内心的煎熬。不知道为什么生活总是让她来选择,而可供选择的余地又总是那么小,总是没有两全其美的答案。罗以安还是像只鸵鸟一样一贯地逃避拖延,在最后的决断没有到来之前,能多拖一刻就多一刻。
王强虽然相隔千里,还是敏锐地感觉到罗以安变心了,心里隐隐地不安。打电话过去不论多晚都很难找到人,偶尔好不容易找到人,语气也越来越冷淡,常常是敷衍几句就匆匆地挂断了。不像是对待相隔千里的亲密爱人,倒像是急于摆脱一个纠缠不休、让人生厌的无赖。回复的信不再热情似火,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无法和开始的时候相提并论。
就连上个暑假在家期间,也很少出来玩,她好像很害怕两个人单独相处,每次出来都会带着她妹妹一起。有次王强直接去罗以安家找她,是她妹妹开的门,正在客厅打电话的罗以安看到他时好像神情非常不自然,有一丝慌乱,草草地挂了电话。还没等王强开口问她在给谁打电话,罗以安反而率先翻脸,耷拉着脸埋怨他怎么跑到家里来了。要是不小心被她妈妈撞到怎么办?!这么一打岔,王强也顾不上说别的,等罗以安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就匆匆忙忙出去了。现在回忆起来,这些都应该是征兆。只是被他忽略了,或者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故意闭耳塞听。
而暑假之后,回到学校的罗以安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电话基本上找不到人了。很多时候,王强清楚自己的行为已经对罗以安宿舍的同学构成了骚扰。但还是忍不住在午夜或是凌晨打过去,然而时间无论有多晚或者是有多早,要找的人总是不在,回复都是千篇一律的“不在!”“去哪了?”“不知道!”王强感觉罗以安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他现在再也找不到理由来替罗以安开脱,来继续欺骗自己。
其实罗以安很少住在宿舍,原因就是她和许诺在校外同居了。许诺买了一台电脑,宿舍里不能放,学校公共机房人满为患不说,又受到定时断电锁门的限制,对于许诺这样的电脑新手根本不能尽兴。于是,许诺就在学校外面租了间小平房专门放电脑,没课的时候就泡在那边,后来晚上也就干脆住在那里,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有了一个单独的、不受打扰的相处空间,许诺不再满足于偷偷摸摸的、浅尝辄止的拥抱亲吻。只要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就会急速膨胀起来,连眼睛都会胀地通红,****裸的如同饿极了的野兽。每次被拒绝之后,许诺都会消沉很长时间,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好像不做那事就不足以说明她是爱他的。
罗以安的拒绝越来越力不从心,每次都像是死里逃生一样艰难。而且每次看到许诺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原本充斥的不满会迅速被愧疚所替代,感到自己亏欠了许诺——一个自己深爱的,同时又深爱自己的男人。罗以安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稀里糊涂地和王强发生了关系是多么的荒唐、轻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纯净无暇的过去就是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疼爱你、呵护你最大的资本。然而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来说,守住分寸、拒绝诱惑、懂得拒绝、保持适度的距离又是多么地艰难、多么地重要!
虽然时代虽然开放了,人们对于贞操或是两性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宽容,但是不仅仅是许诺就是罗以安本人骨子里还是一个封建传统的人。这是一个很有些矛盾或者说奇怪的理论,对于许诺一个男人来讲,要求女人的贞操固然可以理解。偏偏罗以安也有同样的想法,尤其还是一个稀里糊涂地犯过错的人,在外人看来总有点贱骨头的意思,但是罗以安确实觉得第一次还是应该留给日后能够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正因如此,她也更觉得愧疚,想要加倍地弥补或是欺骗!
苦思冥想了几天,办法没有想出来,罗以安的月经却突然提前到访了,在换卫生巾的时候罗以安灵机一动,她的月经量一向不多,一般只有前三天有一些,到了第四天几乎就可以不用卫生巾就可以了,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点点。经期的前三天罗以安推说有事几乎不怎么和许诺见面,许诺也根本没起任何疑心。到了第四天下午,罗以安来到许诺的出租房里,几天没见面,许诺很是冲动,罗以安开始时像以前一样拒绝着,最后做出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无可奈何地顺从了。罗以安装作没有经验的样子使劲喊疼。
完事之后,看到许诺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偷偷地瞥向床单,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之后激动地搂住了她,罗以安心里有一丝冷笑,很不是滋味儿,那是一种类似于犯罪感的不安,还夹杂着怨恨。她拒绝了许诺的挽留,自己一个人回了宿舍,阴谋虽然得逞了,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终究还是有些看不起自己,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怨恨,只是不知道究竟应该怨恨谁!蒙着被子想哭,可是眼睛干干的根本淌不出一滴眼泪。
后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开始只是隔三差五地留宿,小屋里慢慢充斥了一个女人的琐碎,枕套上纠缠的长发、随处可见的女人喜欢的小玩意、罗以安的拖鞋、睡衣、洗面奶、牙膏、牙刷,越来越像是一个家了。罗以安也逐步体现了自己居家过日子的才能,就是那种花钱不多却能办成很多事的能耐。一个人骑着一辆除了车铃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蹬了一个多小时的跑到郊外的布艺批发市场,费尽口舌地讨价还价买回来很多花布,娇艳水嫩的粉红色,上面印满了两只可爱的小熊公仔,公的戴着领结,母的别着小花。
罗以安先是找人做了成套的枕套、床单、被罩,再将剩下的大幅用作壁纸用图钉钉在三面墙上,遮挡住了水印、脚印,还有很多来历不明的肮脏印记,余下的边边角角也一点都不浪费,自己用剪子比划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有的用来罩电脑,有的用来做桌布。原本简陋的小屋、东拼西凑的破桌子、旧纸箱被她这么一布置,简直是焕然一新,温馨的像是新房一般。
两个人的生活费也交由罗以安统一掌管,不论是在食堂吃饭还是出去改善伙食都有荤、有素、有汤。平时只要没课罗以安就会跑到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些新鲜的黄瓜、西红柿,相比以前许诺月初的时候顿顿到小食堂吃小炒;月末只能节衣缩食,专拣便宜的菜凑合,还常常要借债;或者是只有香烟和可乐,没有水果的单身汉“月光”日子,生活水准那是明显直线上升。最后核算下来好像也没有多花费银子,相比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时候还算节省了呢!那时同样的钱是享受不到这样高标准的生活质量的。
有时到了周末罗以安会叫叶青过来玩,用简陋的电炉子涮些白菜、豆腐、粉丝之类的火锅。叶青看到简陋但收拾的井然有序的小屋,看到一大一小两双拖鞋并排摆放在床底下,看到桌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水杯也并肩靠在一起,看到一粉、一蓝两只牙刷亲热地依偎在一起,看到罗以安俨然是新婚的小主妇,张罗着让叶青吃水果、吆喝着让许诺帮忙洗菜干活。有时感觉罗以安实在是胸无大志,早早就把自己从一个女孩子变成了家庭小主妇;有时也觉得这样的小日子也挺有滋有味的,让人多少有些羡慕。
周围的邻居确实都把他们俩个当作新婚的小夫妻,罗以安本人也迅速从女朋友直接过渡到了小媳妇儿的,算计着两个人日常的花销用度;唠叨着许诺每天睡觉前要洗脚、刷牙;数着烟灰缸里的烟头严禁多抽一支;也不再让许诺买那些华而不实没有实际用途的礼物。许诺感觉多了很多束缚,却很甜蜜,感觉有人疼、有人爱。
罗以安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许诺的熏陶影响:最新上映的大片要到电影院去看,而不是买盗版光盘,看电影的时候不能吃带皮、甚至会发出声音的食物,当然最好是不要吃东西,这样才能全身心地观赏。许诺从家里带来上好的绿茶,教罗以安如何辨别茶叶的品质、如何区分新茶和陈茶、如何品茶,而不是为了解渴咕咚、咕咚地牛饮。
那是一段幸福的日子,他们建立了一个临时的小家庭,却只是享受着小家庭的甜蜜,却又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不用担心生计、柴米油盐的生计,也可以暂时不用考虑日后的工作、前程。两个人只要尽情享受这些就够了,罗以安觉得他们那时过的日子就像是所有的童话故事为王子和公主规划的结局——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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