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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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罗以安刚从院子里出来,就看见王强等在胡同外面,人坐在自行车车座上面,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吊儿郎当地叼着烟。罗以安根本也不打招呼看见了只装作没看见,骑上车自顾自地往前走。王强把手中还剩一大半的香烟使劲往地上一扔,支在地上的腿一使劲自行车就蹬了起来,横在罗以安面前,单手抓住她的车把说道:“跑什么呀?打算往哪跑呀?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要是让我看见你和哪个男的在一起,我就打断他的腿!”这种粗暴的近乎蛮横的表白让罗以安心里很受用,她就是喜欢东北男人身上那股霸道劲头,如果连占有的**、连一丁点排他性都没有还谈什么深厚的爱情呀!
罗以安和王强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孩子不一样。王强那拨人中有两个长地很漂亮的姑娘,是那种很打眼,犹如广告张贴画一样漂亮的姑娘,如果不开口说话、不叼着烟,再穿上些稍微正常、普通一点的衣服,绝对算得上标准的美女。可是她们两个人偏偏喜欢挑战别人的心脏承受能力,每天都把自己的脸、头发、衣服拾掇得稀奇古怪,你可以由着自己的想象力搂开了撒欢儿,怎么想都不过分,不求最怪,只求更怪,反正都是些家长、老师看了之后立刻就会偏头疼的装扮,而且只要开口句句不离脏话。
周末下午这两个人无所事事逛游到了附近的一所中学,操场上有十几个半大小子正在踢足球,两个人就站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热闹。看就看吧,也没什么,可是这两个人的嘴却一刻都不闲着,操,真臭!操,臭死了!操,踢成这样还不如去死呢!围观的人本来就很少,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都是和场上踢球的孩子一起过来的,直拿白眼横她们。
可是她们两个人却一点意识都没有,反正当初说的时候也根本没想过避讳人,肆无忌惮地抽着烟、吐口水、大声骂着脏话。终于弄得场上、场下的孩子都不高兴了,开始只是口舌之争,后来不过瘾干脆动起手来!那可是两个大姑娘和十几个半大小子!那场景有幸目睹的人绝不吃亏、绝对是百年不遇呀!后来还是王强他们得到信儿之后赶去救援才平息了争端。虽然他们自己平时都是惹是生非的主儿,可是这件事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用当时王强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操,你们俩整的这叫什么事呀?!
虽然平时围绕在我们周围的可能都是与我们相似的人,但更容易吸引我们的恰恰是那些陌生的新鲜人。罗以安自然和这些女孩子不一样,她从不旷课逃学、从不抽烟喝酒、从不满嘴脏话当然也不打架斗殴;然而又和那些只知道看书学习的书呆子也不一样。罗以安是鲜活、生动的,身上没有那些矫揉造作的毛病,热情活泼却不轻浮,敢爱敢恨、泼辣耿直,长得虽不是花容月貌可还是很耐看的,反正王强就是喜欢她那种毫不脱俗的端庄、看似顺从的反抗、看似羞怯的放纵,就连女孩子那些自私自利、争风吃醋的毛病也因为从来都不刻意隐藏而变得可爱生动起来。
罗以安自己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放浪不羁的王强,在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也会有温柔细腻的一面。为了不耽误她的学习,王强几乎不让她旷课,只是每个周六晚上不来上晚自习,两个人会一起逛公园、看录像,有时王强会和一帮男生一起打台球或是游戏机,罗以安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热闹,看他们粗声大气地互相开玩笑,笑声都能把房顶炸开。
王强每天早上都会等在她家胡同外面,晚自习结束的时候不论在哪里鬼混都会及时赶回来在学校门口等着,风雨无误。王强也会不时地搞些罗曼蒂克的花招,故意在罗以安的书桌里偷偷塞张写满肉麻情话的小纸条,什么“我想你”、“你是我的小宝贝”之类的,字如其人,大得出奇,全都伸腿拉胯大大咧咧的。

最让罗以安感动的一次就是王强在她的自行车车筐里塞满了紫色的丁香花。回家的路上王强又像讲评书一样,连说带比划地、绘声绘色地描述他是怎样和学校保卫周旋、斗智斗勇,上蹿下跳、登高爬低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摘下了这么多的花。罗以安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这可比去花店买现成的玫瑰花有意思多了,惊心动魄的。王强还是经常不在学校,可是对她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却了解得很清楚,好像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一样。他那帮狐朋狗友就是在校园里看到罗以安也会不管不顾地大声地喊嫂子,弄得罗以安既特别不好意思又有些洋洋得意。
他们两个人如此毫不顾忌、明目张胆的,很有些把老师、家长不放在眼里的意思,很快就惹恼了班主任,他迅速召集了双方家长搞得犹如三堂会审一样正式。班主任本人更是亲自对罗以安从思想到影响、从学业到前途、从生理到心理,掰开了揉碎了地讲道理,讲得自己口干舌燥,罗以安就是低着头也不说话,一逼急了就开始抹眼泪,然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王强更是老油条了,一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早都有一套对付老师的办法,不管班主任说什么他都一个劲地点头“是是是,对对对”一副言听计从、痛改前非的样子,其实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话都没往心里去。两个人沆瀣一气,气得老师直翻白眼。
罗以安回到家里也没有好日子过,脾气暴躁的妈妈已经暴打了她两顿了,揪着她的头发连哭带骂的,软的硬的都用上了;最后就连老实厚道的爸爸都不给她好脸子看,弄得家里整天都是阴云密布的,胆小的妹妹更是吓地干什么事情都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唯恐不小心会引火上身。罗以安就是油盐不进,任凭打骂,就是倔强地也不求饶服软也不答应分手。
最后还是妈妈更加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是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臭脾气,越使劲往回拉越拧巴的。从小到大只要别人反对的她就越要张牙舞爪地对着干,要是没人搭理她,全都晾着她、臊着她,她很快就会觉得没意思了,自己就会没劲折腾了。事到如今只能盯紧点别让她学习一落千丈,也别人两个人一时糊涂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真要出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姑娘吃亏。大学能上就上吧,不能上也没办法强求,罗以安妈妈后来了解到这王强还是有些来头的,父母是市里小有名气的王百万,家底很厚实,以后两个人真能成了也是好事,至少能嫁个好人家吃穿不愁,这辈子说到底还不是“吃、穿”二字么。
罗以安妈妈反复衡量之后也不再横加干涉了,事情最后还是以老师和家长无奈地妥协而告终。就像妈妈推断的一样,罗以安自己首先恢复了理智,倒也不见得就有多么远大的理想和志向,只是念了十几年的书总得对自己有个交代,而且自己也暗中憋着鼓劲急于向别人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够学业、恋爱两不误,就算是谈恋爱照样能够考上大学。于是根本用不着外人督促,自己和自己较着劲每天晚上回到家都会点灯熬油地加倍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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