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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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以安承认自己是没有大志向的,考上这样一所大学对她来讲就已经足够了,她不像叶青甚至还不如贾晓晴对自己对人生充满了远大的抱负,也不像别人完全浑浑噩噩,对于未来她还是有所期望的,对她而言一个女人此生最大的抱负就应该是享受——享受生活、享受爱情!什么实现人生的自我价值都是屁话,蒙外人的,根本没有实用价值!但是究竟怎样才能享受生活罗以安倒是没有认真考虑过,走着看吧!天无绝人之路,山穷水尽疑无路,还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不过在自己没有确实可以享受的东西之前,别人的优越会让她很难受。其实罗以安并不是不能吃苦,只是如果大家一起吃糠咽菜那就无所谓了,怕只怕你这里每天只能喝粥就咸菜,别人却天天大鱼大肉,没有比较差距也就无所谓嫉妒不嫉妒了。
大学课程压力并不大,罗以安有没有其他的追求,所有过剩的精力就全放在了宿舍里,琢磨着这几个人,琢磨着怎么不露声色地从别人的优越上面刮点油下来。很多老实人之所以总是吃亏,就是因为她们总是错误地认为只要自己不占别人的便宜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偷觑他们的利益。田宁就是这样,平时为人低调、从来不张扬,几乎很少和别人发生冲突(包括罗以安),但是很遗憾罗以安最恨的人却还是她,谁让她那么漂亮、讨男生喜欢,而且家里还那么有钱让她“挥霍”;这样的资质是很容易让男人心生不安的,对于其他女人来讲就是赶尽杀绝。天下的好事简直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还让不让穷人活了?!
当她们年轻的时候,那些从大商场买的、带有品牌的衣服、化妆品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哪怕只是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真维斯或是欧珀莱,是让其他人眼热的。其实罗以安的大学生活并不清苦,小姨为了感谢妈妈,对于她们家里的大事出手一向都很阔绰,不仅负担了罗以安的全部学费、住宿费,生活费也是给地很充裕,逢年过节还会额外给她补助,平时打电话给她也会情真意切地叮嘱她,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钱不够就给小姨打电话。但是她毕竟穷苦惯了,花钱买动辄几百块钱的内衣或是小小一瓶的化妆品,会让她产生很强的负罪感,会觉得对不起每天风吹日晒的妈妈,她宁愿自己省着点到了学期末回家的时候还能给家里人买点什么带回去。
但是那些橱窗里的漂亮衣服、那些精致的瓶瓶罐罐还是让她垂涎三尺,名牌就是名牌,就连包装都透着雍容华贵,那些几块钱一瓶的SOD蜜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可是这些东西并不属于罗以安,因此对于轻易就可以拥有这些的田宁始而充满了羡慕继而转成嫉妒。而田宁因为有些轻微的洁癖只对毛巾、床铺干不干净上心,其他的事都很大意。这也符合有钱人的特性,只有没钱的穷人才每天查看堆在院里的白菜少没少呢!她们胡同里有户人家把过冬的白菜堆在院子里每天晚上都会数遍数,第二天一早再重新复核一遍,乐此不疲。罗以安认为完全是多此一举,那贼得穷困潦倒到什么程度才会跑到这贫民区抱两颗大白菜走哇!完全是苦惯了、穷怕了的表现。
田宁这个有钱人就对自己那些精致的化妆品、洗发水、牙膏之类的根本不放在心上,也不锁到柜子里全都摆在明面上。这简直是在公开挑衅罗以安的自制力,而她恰恰是没有自制力的人。只要时间允许,不至于上课迟到,罗以安都会等到田宁走了之后才开始洗漱。宿舍里专门放脸盆等洗漱用品的柜子摆在门背后的角落里,每次罗以安只要稍稍侧点身子就能挡住别人的视线,她就会迅速地把田宁的黑人牙膏、欧珀莱泡沫洁面乳放进自己的脸盆里。因为不是自己的东西当然也就没有必要节省,每次她都会挤出长长的一节,细腻、丰富的泡沫会让她产生劫富济贫的快感,那种感觉真地是美极了!
如果宿舍里没有其他人,罗以安还会慢条斯理地擦些罗以安的面霜,每次也是狠狠地剜出一大块来。田宁挂在床头的衣服自然也不会放过,罗以安每次都会趁没人的时候套到自己身上(她们俩个人个头差不多,只是田宁更瘦削),对着镜子前后左右地臭美。虽然知道田宁的衣服可能价值不菲,但是那种宽宽大大没有腰身的款式,罗以安并不喜欢,觉得没有什么女人味儿。

罗以安的欲念像是一把锋利的小钢锉总得从周围人身上锉下些碎沫来才能安心,因此她惦记的不仅仅是田宁,每个女孩都会有一两样压箱底的宝贝,罗以安充分发扬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拿来主义,宿舍里不管什么人只要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惦记着尝尝鲜分享一下。叶青就曾经在自己新买的保湿乳里就发现了一个清晰的指印,只是后来两个人成了好朋友,罗以安就不再惦记她的东西了。
蒙受经济损失的还有向真,这个“倒霉蛋”什么好事都轮不上,坏事却从来没有被落下过。向真怕麻烦,新买的电话卡从来不更改卡上的密码,又因为害怕电话卡随手乱塞等到用的时候找不到,每次打完电话之后都把电话卡顺手塞在枕头下面,方便了自己同时也“方便”了他人。罗以安会专挑宿舍没人的时候,拿她的电话卡给家里打长途电话,每次向真都发现不了。后来因为向真的卡上本身就没剩多少钱,再加上罗以安那次聊地时间又长了点,向真才发现卡上的余额不对,从此以后就把电话卡锁到柜子里去了,害得罗以安在心里直骂她小家滥气。
宿舍里经济条件最差的就算纪敏弘了,女孩子用来臭美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只有一块香皂和一瓶最便宜的SOD蜜,这些罗以安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聊天时常常有意无意地嘲笑纪敏弘来自山区,没有吃过肯德基或是麦当劳,每次寒暑假返校都会从家里带炒好的咸菜或是大瓶的肉酱(其实罗以安妈妈是那种吃红烧肉也得就着咸菜的人,否则就像少了什么浑身不对劲。东北的夏天又少不了蘸酱菜,因此这两样东西在自己家经常吃,每次回学校妈妈也试图给她带上一点,但是都被罗以安坚决制止了),所以她现在能够放心地嘲笑纪敏弘——像个土老冒一样。
自打向真从老家回来之后,罗以安很快感受到了一股强有力的寒流。哪怕自己将宿舍的门摔地整个走廊都跟着颤悠,向真都不会抬眼看一下更不用说吓得哆嗦了。平时只要罗以安开口说话,向真的耳朵里就会塞上耳机,那些她自认为充满了智慧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夹枪带戟,人家根本一句都没听见,自己完全是白白浪费了精神和唾沫。在校园或是食堂里碰到了,更是如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眼神一点感**彩都没有,哪怕是厌恶都没有。事实证明向真的这招是完全有效的,简直是四两拨千斤、杀人不见血,罗以安的火爆脾气对于这种太极般的推挡完全是有劲使不出来。但是罗以安不能把向真的沉默、不抵抗看做是什么温良恭俭让,表面看起来的不和自己计较其实压根不是胆怯而是蔑视——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罗以安知道这一切都和自己扣押了她的电话有直接关系,但她一向都是不善于痛心疾首地反省自己的,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举动究竟给向真带来了怎样的伤害,她所关心的永远都是别人在怎样对待自己,而且总是刨去前因后果,不会将心比心。很显然在精神领域向真已经完全占尽了上风,罗以安于是变得更加烦躁不安、肝火旺盛,但是很可惜罗以安没有任何在精神领域斗争的经验,可是在现实生活中自己摔摔掼掼对于别人的精神领域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就算是在现实生活中罗以安也有了很多束缚,不敢由着性子胡搅蛮缠了,至少她不敢再动手打人了,担心辅导员知道,也担心自己不是人高马大的向真的对手。
没有任何正面交锋、对手也像是穿着隐形衣,或者干脆更像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一样,罗以安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再这么继续折腾下去完全就是在丢人现眼了,完全成为一场闹剧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当然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蔫不唧唧地偃旗息鼓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两个人的关系就此有所缓和甚至可以逐步恢复,恰恰相反她和向真之间的梁子这回算是彻彻底底结下了,谁也没打算原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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