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一杆子高时，刘月才勉强从被子里爬起来，她从枕头底下再次拿出父亲的来函，反复地读着其中的一段：“在你过去的所有来信中，爸爸曾经多次被你和你的同学们的精神和理想所感动，所以爸爸一向是支持你到穷乡僻壤创业的，即使现在爸爸仍然是你最坚硬的支持者。爸爸之所以提出让你考虑这次去德国留学的机会，其中原因是这种机会实在难得，你想想，天底下有多少我能遇到象你这样的美好机会呢？为了能让你更好地实现你的理想爸爸为你选择了发电专业，德国的科学技术是世界一流的，在那里你会学到许多在国内学不到的东西，等到你学成归来你对中国的水电事业的贡献不是更大更好吗？爸爸相信你会理解爸爸的一片苦心，也相信你的几位同学一定会支持你并理解你走向世界，这才是你年轻人应取得的客观态度。爸爸现在工作很忙，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能够抽时间为你写出一封信也是幸运的了，就写这些吧。”望着纸上熟悉的字句，刘月似乎看出了爸爸那焦急等待她回信的迫切心情，于是她走到桌前坐下来，拿起笔，在纸上刚写出爸爸两个字就写不下去了。她不知写什么好，心中充满了矛盾，此时她忽然记起了他们五个人跪在大青石上面对苍天发誓时的壮观情景，记起了田梅这个善良热心的山里姑娘为他们的誓言而流下激动的泪水，记起了月亮湖的人们听说要在这里兴建发电厂时的兴奋状态，她又想起了李夫，想起了其他人，她舍不得他们。可是爸爸的话也有道理，他们几个同学设计的方案之所以不能得出公正的对待，其中主要原因就是专家们不肯相信他们有这样的实力，不肯相信他们几个学生，如果现在她是留学生了他们还敢小瞧自己吗？还怕自己的成果被他们视而不见吗？此时此刻，刘月心中充满矛盾，是走还是留下来她努力思索着，碰撞着，希望有一个满意的答案。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刘月还没有准主意，她只好放下笔回到床前叠被子，然后又打水洗漱。一切忙完，看看还有时间就顺手牵羊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起来，这是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创作的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书在中国非常受欢迎，几乎每一个大学生都有一本。书中主人公保尔和冬尼亚的爱情故事搅动着刘月的春心，正是二十出头的青春岁月想念男孩子也是应该的了，此时李夫的身影又在刘月的眼前晃动起来。刘月有些担心，假如她出国了，她和李夫之间会不会也象保尔和冬尼亚一样的结局呢？想到这些刘月的心里就烦得不行，恨不得马上有个结论，于是她将书扔在床上不安地走出房外。深秋的早晨天凉气爽，随意伸几下腰浑身都感到特别舒服，这时的太阳早已爬过最高的山尖，灿烂的光芒掠过树梢马上把世界照得亮堂堂的。一群野鸟吱吱喳喳欢叫着从远方飞来，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飞奔一片树林，在树梢间穿来穿去，林区顿时沸腾了。这些鸟是多么的自由啊，能够在如此美丽的自然里生存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刘月仰望天空飞翔的群鸟，渴望自己也能象这些鸟一样该多好，无忧无虑没有负担，没有不舍和牵挂，没有人生和烦琐和不安，更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痛苦思念。自从来到月亮湖后的这段日子里，可以说是刘月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岁月，过去她一直生存在许多人羡慕的环境里，可她的生活却从未有过象这几个月活得开心，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在这几个月里她能够自由自在地与李夫在一起，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然而，出国留学是刘月从小就产生的一种愿望，现在总算有了机会她真要去留学了她似乎觉得这机会来得有些太早或来得不是时侯，把李夫一个人扔在月亮湖，而她去留学，无论何时她都有些于心不忍。此刻，刘月希望李夫能够尽快到她的身边，立体站在她的面前，她要主动增求李夫的意见希望他坚硬地反对自己出国留学，可是她又怕李夫真的不让她离开。矛盾，矛盾，一帆风顺的刘月第一次感受到人生若是成长起来真是艰难险阻什么样滋味都有，她有些担心自己此番月亮湖之行是不是就要结束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刘月想谁，谁就马上到。这时，李夫忽然手里拎着一条柳树鱼串上穿着一条足有三斤重的红色鲤鱼，在刘月的跟前晃来晃去，询问她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如此无精打彩。刘月没有实话实说，而是看见鲤鱼高兴地问李夫谁送的够我们吃一顿的了。李夫说我抓的，然后一副颇有成功感的样式，刘月不相信说李夫你吹牛皮吧，在月亮湖里你能抓到红色鲤鱼鬼才能相信你哪。刘月讽刺李夫，笑逐颜开地指鱼骂人。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算你聪明，这条鱼的来历可有故事了，你不想听听？”李夫似乎猜测出刘月心里在思索什么，于是他也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卖起了关节。刘月不听邪，她故意生些小气，嘴一噘，对李夫说：“你少来这一套，我可没有闲情逸致与人为善。既然如此你来了我就与你谈一谈…”其实李夫就喜欢刘月现在这个样式，在李夫眼里刘月生气时更加美丽，这时她的两个小酒窝更深更迷人更醉他的心。“好了好了大小姐，找气生是大傻瓜，中午让你品尝一下我的手艺。”李夫晃了晃手中的鱼，不管刘月是否买他的账朝宿舍走去。刘月跟随李夫默默走路，她望见李夫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十分满足，因为只有李夫才能让她开心地笑着，而李夫又很少这样跟她开玩笑。在学校四年尽管她爱慕李夫，可她并不敢有太直接表现，原因是她与男同学要保留距离。只有来到了月亮湖后，刘月的胆量渐渐大了起来，确切地说是她的爱慕要求更加迫切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事。本想相互了解情况，可是中间又多了一位丁松，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复杂了。综合起来看丁松的条件要比李夫好，可是刘月并不喜欢丁松的人品，偏偏喜欢李夫，这在同学中早已成为不能公开的秘密。因为大家都是同学，刘月不愿意看见丁松失落的样子，刘月总是这样想爱慕自己的人总比恨自己的人要好得多。所以每当刘月如讥似渴地想与李夫在一起时，她又怕丁松受不了或影响安定团结，有时刘月觉得丁松和李夫就是她人生的两发重型炮弹，说不上什么时侯它们就引火爆炸，而她就是那根引火顶撞的顶针。现在刘月忽然有些后悔，她后悔在月亮湖这段日子里她没有和李夫共享青年人的欢乐，她眼巴巴望见自顾朝宿舍走路的李夫，一种恋恋不舍的感受重重地压在心坎上，如果不是爸爸催她出国留学她就可以放弃夙愿不去留学一心一意跟随李夫在这深山老水中建成发电厂。可是爸爸的决定是正确的，爸爸是一位德高望众的老红军，他的想法没有错，何况出国留学又是她自己多年梦想的愿望。想来刘月步子加快了，当她走进屋子时，李夫已在剖膛解肚宰鱼了。她坐在一旁，盯着李夫洗鱼的动作，心里涌现无限甜蜜。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晚饭时，刘月紧挨着李夫坐下，见他忙碌得满头汗水就在桌子底下轻轻地碰了几下李夫的脚，李夫斜眼向下看了看，刘月手中是一张小纸条，他猛地一下就来了一股激灵劲头，快速地在桌子底下把纸条接了过来，接受后心里还有一阵兴奋。这是他人生的最大满足，也是他生命的**，甚至他想唱歌，唱社会主义好，唱爱情的力量。他顾及不得喝酒草草拔拉几口饭就急切地跑回宿舍，迅速地打开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八点钟在月亮湖小船上见面，不见不散。望着纸条上刘月的字，李夫觉得女孩子气十足，这是他非常熟悉的人写的字，心里象喝了蜜一样甜美。他收拾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也很年轻潇洒，想象着就要与刘月相见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快到八点钟时，田梅忽然来找刘月说段贵白天在村子西边的水沟下游下了鱼亮子，她想与刘月去捡鱼。可是刘月因为有约会就说来了特殊情况，肚子痛得厉害，田梅嘱咐几句只好扫兴地走了。望见悻悻而去田梅的背影刘月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了李夫连好朋友也骗。一切收拾妥当，刘月这才拔腿朝月亮湖匆忙赶去，她知道在那条小船上李夫一定等急了。为了怕被人看见，刘月专门躲在暗处走，象贼一样拐弯抹角。晚风带着凉意轻轻地吹拂着湖水，月亮湖水面上泛着细微的涟漪，在轻轻荡漾着。那条退了役的小木船上不知上演出多少爱情故事，如今的男女主角自然是刘月和李夫，两个人背对背地坐在船上，倾听着细水长流津津有味的水击堤坝的声音，虽然不是惊天动地，心里也是在翻江蹈海，两人默契相爱一时居然不知说些什么好。其实刘月约李夫出来是想告诉他爸爸的来函说了什么，她希望李夫能够有一个态度，可是李夫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时侯她又觉得有些话实际上难以出口。当初来月亮湖时她是最积极的，如今才几个月过去她就打了退堂鼓，这让李夫怎么想，这让同学们怎样看，刘月的心在悄悄斗争。两人就这样默默相通，遥望远方的蒙胧，彼此的心里却明白得很。时间在悄悄流逝，还是李夫先找到了话题，他轻声地询问：‘你知道这月亮湖能利用多少年吗？‘刘月说不知道，这湖还有年月限制吗？李夫兴奋地告诉她：“当然有年月限制，上游的泥沙不断地淤积到湖里，总有一天月亮湖会被填得满满的。”刘月一听突然发问：“这么说这里建成发电厂总有一天因为这原因而废掉吗？”“是的，存在着这种可能性，这座水库大约能利用三四百年，等到泥沙填满月亮湖时我们早就见马克思去了。但电依然可以发出来，因为我们的子孙会有好的办法把月亮湖中的泥沙清除的……”李夫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刘月静静地倾听着，忽然，刘月抓住子孙二字试探着问李夫：“你的子孙会在这里生存和工作吗？你甘心情愿让他们在这深山老水中度过自己的余生吗？你记住这是你的子孙，你就忍心让他们过苦日子吗？”“为什么不能呢？愚公的子孙们能够一代代地挖山不止，我们的子孙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生存呢？为什么不能让世世代代的人来继承我们的发电事业呢？”李夫说服刘月，当他说到我们的子孙时心中充满了自豪，他并未提出什么刘月的脸就有些发热，她故意嗔怪李夫：“那是你们的子孙不是我们的子孙，你要注意说话的分寸。”可是李夫听了刘月的潜台词，便大胆地说：“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的子孙呢？我们都要在这月亮湖生存一辈子的。”李夫说着他就转过身来认真地盯着刘月，他发现在月光下刘月的脸显现出一种蒙胧的美，使他久久地注视着欲说还休。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终于，刘月说话了，她对李夫说：“我要回北京了，爸爸来信要我出国留学他已经为我办完了一切手续。”后一句刘月是故意试探李夫的，果然，李夫听了有些激动，尽管刘月和他在一起相处了四年，可他从未对刘月说过他有留学的想法，冷丁听刘月一说他心里真有些想不开，他不安地问刘月：“你真的想走？月亮湖的发电厂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你就这样离开月亮湖吗？你忘了我们对天发誓要在这里建成电厂的誓言吗？你忘了我们辛辛苦苦奋勇当先的岁月吗？可你就这样离开我们把我我们扔在月亮湖吗？”李夫真的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了。刘月听见李夫的声音都变了时她满意了，因为这证明了李夫是舍不得自己走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疑神疑鬼明明知道对方爱她还想方设法证明着。“你不希望我走是吗？”刘月仍旧不肯停止地求证着，李夫问她：“走？往哪走？你以为外国就那么好吗？我就不相信没有外国人中国就不建设了，你想想中国现在正是发展建设的最好机会，到处都在搞活经济，你却在这时想打退堂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李夫说的他们指的是几个同学或者说是田梅和月亮湖的父老乡亲，李夫意在提醒刘月要慎重考虑，可是刘月走心已定，她说：“我想到外国再学几年回来后再与你们一块建设不好吗？我这也是想提高自己的素质，否则我也不会突然去留学。”刘月温柔的声音让李夫心疼，两眼直直呆呆地盯着对方。黑暗中李夫看不见刘月多情而热烈的目光，他忽然一把拉住刘月的手急切而颤动地问刘月：“你真的要走？真的要离开月亮湖？真的要离开我们？”“你说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再决定，这些年了我知道你的心事。”刘月也用力握住李夫的手，轻声反问，这时侯她感受到李夫的手很热。李夫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把刘月的手拽得更紧，同窗四年他从来没有这样碰过刘月的手，此时他真不愿意松手不愿意让刘月失落，他轻声地说：“不走不行吗？别离开月亮湖，别离开我们的共同事业，别别离开我。”李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最想说的话。这时刘月的心很乱，她小声地说：“听你的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跟随到哪里，只要多功能能在一起……”刘月断断续续说着，多年的夙愿和爸爸的期待都抵挡不了爱情的力量。或许是天黑，或许是因为李夫无法控制爱慕的火焰，他一把将刘月拥在自己并不宽余的怀里体验着温暖着。而刘月也没有半点推迟，象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任李夫热烈地拥抱着，就在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的一瞬间李夫似乎感受到了从未经历过的美妙感受。刘月也用力回抱着李夫，只觉得身体里澎湃着一股滔滔热浪，这热浪如火淋漓尽致地燃烧着这对爱慕的青年男女。是生理的需要吗？是原始的需要吗？是本能吗？是原始的本能吗？是冲动吗？是无法抗拒的冲动吗？这三种热浪冲破理智跨越了男女界限，以一种强劲的力量转达着彼此的**。李夫忽然感到身下的刘月如纱如棉，似乎在轻微颤动，他把她搂得更加紧迫。刘月忽然觉得身子单薄的李夫竟是那样坚硬挺拔，两人都死心塌地抱住对方，惟恐失去这美好的人生一瞬。月亮湖寂静下来，小船在颤动着，这个爱情的舞台上又上演出一段最为精彩最为灿烂的诱人故事。云把天空遮住了，星星和月亮这两个最守口如瓶的秘密专家在大饱了眼福之后也相继闭上眼睛休息了，只有李夫和刘月仍然兴致蛮好地拥抱在一起，完成了人生最美丽的启蒙。这一夜他们说了许多话，也做了许多事，而且是他们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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