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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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李夫的话后台下又是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李夫的话说了许多,但没有人感到疲劳和烦躁,相反,人们似乎不解渴,希望有人再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信息。王大力坐在台下静静地听着,除了李夫以外几乎每一个领导都千篇一律地讲三期工程扩建的意义,却没有人讲实际性的问题,没有人讲财务管理体制要加强,这些领导都在讲政治讲政策讲会战的必要性,王大力听着听着渐渐感到失望了,科学的东西不当科学讲却用政治来统帅这行吗?王大力渴望的信息一点也没有,于是他身不由己地站起来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小纸条交给了台上的一位领导,这时侯数千人的眼睛一齐注视着王大力,谁也猜测不出他搞什么名堂气氛一下悬了起来。接过纸条的那位领导极其认真地看了看纸条,然后又随手传给身边的一位领导,只一会儿工夫,这张纸条已经传遍了台上所有领导。李夫也看到了,他在台上盯着王大力心里怪他多事,李夫刚想把纸条撕毁不料被丁松一下抢去,李夫担心丁松会利用纸条大作文章便朝王大力瞟了一眼示意他赶紧离开。这时的丁松正漫不经心地将纸条展开看了看微笑地揣入怀里,台下的人不知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猜测着,台上有几个年龄大一些的领导对王大力的行为已经有些不理解,对丁松的做法给予支持。这一情绪上的变化早已被丁松看在眼里,他及时撑握住了这一信息匆忙走到麦克风前,先是挥了挥手高声地说:“三期扩建工程就要开始了,大会战的雄伟号角即将吹响,任何阻碍我们的为了社会主义电力事业的东西都将被我们所消灭,我希望在会战期间各部门要密切配合集中精力打歼灭战。我们要把会战当成是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要发扬小背心精神发扬小半夜精神发扬小车不倒只管推精神,再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上级首长已经与省军区取得联系将派遣解放军支援月亮湖大会战!”说到最后一句丁松的声音提高了大得惊天动地,紧接着台下又是一片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感受到台上台下热烈气氛丁松用饱含胜利者的目光望着王大力,恰巧与王大力的眼神怒目相对,这一串话明显着是冲王大力那张纸条来的,此时的王大力见丁松如此得意他有些后悔不如接受三期工程负责人的任务了,这样丁松就不会继续找自己的麻烦,现在他看见丁松这样趾高气扬,他恨不得扑过去狠狠打丁松一个耳光。可是台上有这么多上级领导,台下有数千人在盼望着,王大力再混再有气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只好咽下这口气装着一副轻松的样子继续卷着喇叭烟吸着。
如果这时侯丁松高姿态不对王大力表示不满这个纸条事件就算压下去了,可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丁松见王大力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话也不知进退了严肃地说:“刚才有人送来一张条子到台上公开反对大会战,认为大会战违反了建设科学纯粹是笑话,大会战如同千军万马的重大战役,我们的八年抗战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千军万马,小鬼子懂科学吗?照样不是被我们中国人民赶回老家了吗?中国人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的就是这突飞猛进的思想,月亮湖电厂的建设同样是需要这三小精神,如果我们不搞会战什么时侯能发出电来?什么时侯才能点亮我们的华夏神州?什么时侯才能点亮全中国?”台下又是一片热烈的回应,口号响彻云霄,丁松心里美滋滋的。不料,这时台下的呼声终于激怒了本已怒气十足的王大力,他在李夫目光催促下早已下了决心与丁松较量一把怒发冲冠一跃而起跳上了主席台,怒冲冲直奔丁松。台下数千人马上骚动起来,台上领导也是惊慌地站起来,好端端的会场被王大力搅得乱七八糟。李夫见势不妙慌忙抢先一步用身体隔在丁松和王大力之间,一把拉住王大力的手小声地说:“大力跟我走,这么多领导你想干什么闹事吗?”李夫声音极小但充满了威慑力,王大力也算听话,可是嘴里仍旧是不干不净愤愤地骂着:“我没见过这号鸟人为了出风头什么脸皮也不要了,还他妈穷折腾。”王大力浑身抖动,显然他在众目睽睽这下气坏了,这时的会场很能控制所有人的情绪都在膨胀稍有一点火花就会一触即发,怎么办?李夫在危急中急切地把王大力拽走了。这时田梅跳上主席台果断地宣布:“三期扩建工程誓师大会现在闭幕,散会!”谁也没有想到田梅临危不惧有这一招高棋,领导们听到了似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一个个有条不紊地缓缓走下主席台,会前那些神态自若的表情早已变得不愉快和一种无奈,当然还有一种不理解。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誓师大会战的开幕式会变成这样子,连万院长都惊慌得对丁松不满意他心里埋怨丁松不知进退,临下台时还回头狠狠瞪了丁松一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些日子以来,丁松好不容易在众目睽睽下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有人也开玩笑说他时来运转了,他自己也觉得春风得意叮嘱自己一定要把握这一气氛。自从上次停机事故丁松不仅与田梅握手言和还与李夫共同承担了三期扩建工程设计重担,连王大力也送他几句好听的话,惟此他感动得心境一下就变通了。这几年搞政治运动搞得他的确有些过火,搞得有些人对他没有正眼瞧过,想不到他仅仅做了一点点努力说了几句感人肺腑的话竟让那么多人原谅了他。每每想起以前的岁月丁松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决心寻找机会回报父老乡亲,谁知刚巧找到一个机会就被王大力搅得乱七八糟。今天本来一切美好的气氛都在他的把握之中,一切渴望和预先知道的事也在他的料理下,正当想踌躇满志表现时又被不知好歹的王大力给搅了。王大力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些年让丁松就是头疼,偏偏又是遇上他,如果不在众目睽睽跟前教训他说不上以后他还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丁松也是下了一定决心才给王大力一点教训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提出意见?可是丁松没有想到这下捅了马蜂窝,王大力不仅不怕他反而跳上台来与他论理,如果不是李夫及时制服并拽走了王大力说不上还会弄出什么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丁松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丁松人都走尽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田梅不知什么时侯站在丁松身后,见他心神不宁就在后面拍了他一下提醒着。丁松吓得一激灵,急忙回头见是田梅心里安稳许多,便对田梅点了点头说:“啊,是田梅呀,我马上走。”
丁松见四周的人都已被各队的负责人带走了,便帮助田梅收拾会场,周到勤劳是丁松为人处事的长处,也是他交往的政治资本,他的老岳父万院长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不管怎么说周到勤劳就是让人愉快,当然万院长喜欢他提拔他也是因为他的确从政治能力到业务能力水平都是优秀的,这次老岳父专门打电话告诫他要争取当大会主持人,借主持大会让更多领导全面了解他接受他,所以他一上台就发挥得淋漓尽致掀起一个小**,将台下几千人激励得口号惊天动地。可是偏偏半路上杀出了王大力这个程咬金,有不同意见采取什么形式不好非要在会场上往主席台上递条子,他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丁松知道王大力是没有这样威望的,他的背后一定是有李夫在撑腰,如果这时侯与他们斗智无疑会降低自己威信,再加上万院长瞪了丁松一眼更让他觉得现在不是与王大力和李夫较量的时侯。丁松是明白人一切言行都要服从工作需要,一切以大局为重,如果闹下去对工作不利也是影响同学感情的,还有可能会影响三期工程扩建,万一伤害了王大力也会影响他和李夫的关系,好不容易做到了和平共处同期为官若是闹事对谁都不利。思来想去,丁松认为还是以实际一些为好,如果这个王大力不知进退将来还有机会杀伤他的威风。就在丁松想入非非的时侯李河恰巧迎面走来,丁松和李河的私人关系一直很好,丁松多次认为李河也是电厂的一员虎将他破格使用几次后李河都能出色地完成他交给的任务,所以丁松有机会就想方设法栽培李河。但李河越来越佩服李夫的才智,不喜欢丁松漂亮的外表和华而不实的工作作风,所以在工作上并不与丁松套近乎。然而,世上的事有时就是奇怪,越是不想亲近的人有时偏偏不离左右,越是思念的人有时偏偏不在身旁。丁松和李河就是如此,李河越是不想靠近丁松不想与他接触丁松越是找他当知己,有什么话都对李河讲。现在见面丁松就迫不及待对李河说:“你说说我们的工作还要不要再开一次班子扩大会议得让这个不知深浅的王大力做自我批评必要时实行管制,现在扩建工程在即班子成员意见不能统一劲头使不到一块怎么能做好工作呢?”

听丁松这样一说,李河马上警惕起来轻声地问着:“你是不是又想开批斗会?你还想斗王大力?”丁松说:“现在也不是开批斗会的时侯了,但不开批斗会不等于连批评和自我批评也不开展了,你看看王大力今天在会场上的表现是多么嚣张,大张旗鼓地跟三期工程唱对台戏,你说那么多工人那么多专家那么多领导他居然心怀叵测往主席台上递条子,说他几句还不服,如果不是李夫拉他说不上会闹事,他有点太骄傲自大了,这样的人不批斗行吗?”丁松越说越来气,仿佛在向李河发布命令。李河不想让丁松再这样重蹈覆辙便劝告他:“王大力这个人是有许多缺点和毛病,对谁都不服气更不把你放在眼里,但他就是这样的脾气说过了就算了并不记恨哪个人,再说他递条子也没有错啊属于公开阐明自己的观点,象他这种人有不同看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为什么非要搞变相的批斗呢?再说了批斗他对你影响也不好你们可是同学你就不顾及影响吗?”丁松愤愤地说:“我批斗他不是因为他递了条子而是因为条子上写出的内容,你不要总用批斗这个字眼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三期工程的重要性让他把思想统一到大局来,他实际情况条子给领导公开反对大会战这可是当前政治工作的大问题,我们一定要帮助他认清革命形势不能让他与革命脱节唱反调更不行,更不能看着他滑得太远。你去通知一下李夫和田梅立即召开班子成员扩大会议,我要发表重要讲话。”丁松现在根本听不进李河的劝告,仍旧以领导者的身份部署工作,李河见劝告无效伤感地说:“我再劝告你一次不要把你与王大力的个人恩怨搅拌在一起,更不要把事态闹大不好收拾你别忘了你是怎么上来的?”李河没有去下通知,他觉得丁松有些小题大作故意整人之嫌,他先找到李夫把丁松的意思对李夫述说一遍。自从何云彩为了救小石头牺牲后李河夫妇总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李夫,所以不论厂里发生什么事他都站在李夫这一边及时向李夫报告,这次他找到李夫说了自己的想法和难处,李夫知道真相后安慰李河不要与丁松同流合污,同时暗中派王大力出去买材料。王大力并不知道这是李夫别有用心的安排,更不知这背后严重的情况骑着自行车一路风尘仆仆走了,当他看见路上的熟人时还不时地与他们打招呼,兴奋地吹着口哨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在李夫安排下班子扩大会如愿召开,因为会战前有许多事需要统筹所以召开一次会议很必要,当丁松来参加会议时,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王大力便瞪着眼睛问李河:“王大力怎么没有来?”李河随口应了一句:“王大力他出差了。”丁松非常恼怒地一拍桌子斥责李河:“谁让他走的为什么不通知我?”这时李夫走过来将一叠文件放在丁松跟前不紧不慢地说:“是我让他走的,厂里缺乏材料一时找不到人就让他去了,有事等他回来再说。”丁松勃然大怒:“买材料派谁不能去为什么非派他不可?这不是跟我唱对台戏吗?”李夫仍旧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跟你唱对台戏,这批材料技术性极高外人买不了,只有王大力去最合适。”丁松心里知道这是李夫故意安排的不愉快地说:“王大力对大会战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外出呢?他现在这样的思想状态相当危险如果不趁机让他反省,让大家帮助他提高认识改进工作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要偏听偏信故意把他放走呢?”李河见风使舵在旁边劝告着:“丁松你别瞎胡闹王大力确实是买材料去了,机器等着维修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纠缠不休呢?”丁松正愁没办法对付王大力和李夫,现在李河主动跳出来与他对着干他便把心里所有怒火都发出来斥责李河:“你别为王大力说话我看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你在电厂还想不想干了?”李河闻风丧胆,心慌地看了一眼李夫希望他这时为自己说句话,可是李夫把头低下装出没有看见的样子,李河知道这事捅了马蜂窝再也没敢看李夫。在场的其他人谁也没吭声,空气中凝固成一块巨大的皮冻,一齐将目光射向李夫,这时侯所有人都需要用理智克制冲动,李夫恰巧撑握了这个火侯他懂得用理智控制住由于气愤而膨胀的情绪。李夫冷静地把丁松拽到旁边轻声地说:“不是我与你过不去是你总跟王大力过不去,你们之间有误会需要协商解决,他已经够不幸的了我们大家应该关心他爱护他,别忘了我们是同学还有深厚的友爱,有一句话你记清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听人劝吃饱饭。”谁行丁松火气更盛横眉冷对怒吼起来:“他是同学怎么了?我一向把他视为同学可他呢?今天跟我唱对台戏,我代表组织上在搞大会战,如果上纲上线他这是对党不满对电厂不满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拆**的台是破坏是反革命,如果追究起来谁也袒护不了他。我劝告你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绝不能手软绝不能留情,该抓一定要抓,该杀一定要杀,如果你不听劝告后悔的依然是你。”李夫见丁松把帽子扣到自己头上了极不满意地说:“大力一向对扩建态度是积极的,他只是希望工程要稳妥一些别搞花架子,他今天采取的方式的确不大合适可是他就是这样的脾气,我们是同学不能给他乱扣帽子。再说了你也应该把心思用在建设上别总斗争斗争的,我们现在是在搞月亮湖电厂的建设是建成大电厂不是讲政治,眼下我们不讲经济效益谁讲经济效益?我们不节约开资谁讲节约开资?当然,我们也应该好好想方设法搞活经济搞好这次大会战,你说是吗丁松同志?”李夫耐人寻味的话让丁松发不出火来又无奈,丁松原本对李夫就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即使想发火也没有理由。可是人是会改变的,丁松见王大力没有到会心里觉得没有面子,他气鼓鼓地望着李夫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会议厅。丁松一走,李夫转身对李河说:“你马上给王大力挂个电话让他在城里先找个地方住下,购置的材料让别人跟车捎回来就行了。”李河当然明白李夫的意思便匆忙去给王大力打电话去了,丁松和李河一走,会议厅里马上就变了气氛,李夫围绕着工程扩建的具体事项谈了自己的看法,将人心凝聚在工程建设这个在局上。直到大家口径一致,李夫这才解散开会的人,自己独自朝指挥部走去。李夫所以不让王大力回来目的就是不能让他与丁松照面,如果两人打起来会战还怎么搞?现在会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先让王大力在外躲几天剩下丁松一个人没有对手他也就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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