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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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电厂时天色已晚,王大力和段贵马不停蹄急切地找李夫,当他们来到丁松的办公室门口时,离挺远就听见丁松在讲话:“我们的第一步是成立组织将家庭出身不好的人一律登记造册,然后再挨个批判。文化大革命是全国性的我们的电厂当然不能例外,我们要全力以赴参加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王大力和段贵正在偷听,冷不防从旁边闪出一个人来他一见两个人影就吓得叫喊起来:“有贼呀有贼呀。”紧接着从办公室里冲出来十几个人来,段贵和王大力见势不好撒腿飞奔,直到跑出厂外挺远了他们的心还咚咚跳个不停。在没有人处他们站住了,王大力望着厂部担忧地说:“我们要赶紧走否则将要挨批斗,丁松这个人我了解他是最喜欢政治斗争的,如今形势很适合他,何况我们俩都蹲过监狱,这事不大但也是污点,你想这场斗争对我们还有好吗?”王大力喋喋不休,段贵小心地说:“你怕什么?丁松跟你是同学他还能把你怎么样?象我这样的土老庄才能被他抓去当垫背的。”王大力闻此着急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逃走呢?”段贵冷静地说:“逃?没有那么容易,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忍几天等到田梅回来就好了到时我们也可以扯旗造反了,我们也要向丁松夺权让他靠边站,我想这也是你希望的。”段贵忽然变得很有主张。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夺权?”简直是石破天惊,王大力没有想到段贵居然敢说出这么有政治色彩的话,他更加不安。段贵接着说:“对,夺权,夺过被丁松垄断的大权,由李夫接任,李夫才是让工人阶级放心的好干部,这也是田梅的意思和心愿。”段贵的情绪充满了斗志和信心,王大力忽然感到段贵变得陌生了,他思索着是不是这场政治运动将人改变了呢?是丁松逼的吗?田梅为什么也这样投入呢?她们在这场运动中想得到什么呢?王大力一路思索一路不安地跟随段贵朝前走,路上段贵碰到一个曾经与他一起蹲过监狱的狱友,段贵把那人拽到路旁轻轻耳语,王大力也不知他俩在嘀咕什么,但见段贵两眼喷火表情严峻。王大力猜测着段贵一定是在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政治运动,因为他不摸底也不能说破只好随段贵走着。来到一个偏僻处,段贵吩咐王大力:“你赶紧制作一面红旗绣上造反有理四个字,再召集一些兄弟听我的指挥今天夜里进驻电厂,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来。”这哪里是段贵吩咐王大力的几句话,分明是在命令他,原来是段贵想在田梅回来前做出点成绩向她报功。“段贵你这样搞会不会把电厂搞乱?”王大力为电厂担心也为段贵担心,希望段贵能够稳妥一些。段贵猜出王大力的心愿就拉了他一把接着说:“不是我想把最厂搞乱是丁松在搞乱,如果我们不把权力夺回来整全电厂将被丁松搞得乱七八糟。我得到情况丁松要在晚上召开批判大会第一个挨批的人就是李夫说他是白专典型,你说象李夫这样的好人都挨批判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好吗?所以你必须回到厂里把李夫保护起来,千万不能让李夫挨批,更不能让他挨打,你听明白了吗?”王大力一听有人要打李夫这还了得,他撒腿就往厂里跑,这一次他预感到电厂将要经受一番风雨,巨大的旋风将要席卷往日的平静生活,王大力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有了重担,他想和李夫好好谈一谈交换一下他对当前政治运动的看法。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晚上,王大力还没有机会与李夫谈什么,丁松组织的批判会马上就在开始了,这时段贵率领一伙人抢先冲进了电厂并迅速占领了会场。丁松见此怒发冲冠拍阗桌子狂吼着:“你这是冲击党委是反党行为是右顷,你们造反是居心叵测,赶紧给我解散撤离会场!”尽管丁松吼着,冲进来的人没有听他的,段贵的突然出狱和突然冲进会场给他一个突然袭击,他十分惊讶又夹着一丝恐慌,他不知这帮人要想干什么,所以他表面上装出强硬的样子让段贵立即把人撤离。可是段贵根本不听丁松的,训斥丁松说:“我们现在是造走资派的反请你别介意只要与我们合作就没有你的事,否则我们就要踏上一万只脚将你打翻在地永远不得翻身。”段贵嘴上叼着烟靠在椅子上斜躺着,一双皮鞋擦拭得锃亮搁在办公桌子上眯着眼睛与丁松谈条件:“你现在还是厂长只要你做得对我们造反派有利我们就会保护你,如果做得不对我们就会不拥护你,现在流行一句话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都被打倒了你一个小厂长臭美什么?听我的没有错保你有碗吃,不听我的小心后果连你的小命都可能会玩完。”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丁松气得七窍生烟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可他的确不敢把估贵这伙人怎么样,大敌当前他知道这些造反派都是当年他得罪过的人,有些是刚刚从监狱中放出来的,如果弄不好他们真敢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何去何况现在形势确实如段贵所说**都被打倒了他一个小厂长算什么。想到此,丁松心里似乎安慰一些,不甘心地问段贵:“你们想把我怎么样?”“挺简单,取消被批判人员的名单让他们各回各的岗位安心工作,搞运动我们不反对但也不能耽误电厂长的生产建设,**他老人家都没有让我们只抓紧阶级斗争不抓紧生产。”段贵头也不抬摆弄着他手里的一个**语录本,夸夸其谈,这些都是他在报刊上学到的。丁松这个气呀,心想好小子住了几天监狱长他妈见识了,等到有机会我再收拾你看你现在还神气什么。这时李河来了他问丁松:“批斗会还开不开要不要抓几个?“不等丁松表态,段贵早已捺不住激动的情绪跳起来吼着:”我他妈白说了半天了敢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当屁用,先把这小子给我吊起来坐土飞机。“有人随声附和,上来几个青工将李河架起来,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就象电影里的坏蛋差不多。丁松原想替李河讲情,见此情景知道说也白说,闹不好还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他只好吓得躲在角落不敢吭声。李河见风使舵也来求饶:”不是我的错都是领导的主意,请原谅我这一次下次绝对不敢了。“李河不敢说这是丁松的主意,他也怕丁松官复原职到时他吃不了兜着走。段贵斜着眼睛盯着李河说:‘还有下一次吗?我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东西凿山洞时你就打过别人的小报告,现在你又来陷害李夫,你他妈还有良心吗?他的小舅子没有了,媳妇疯了,岳父又瘫痪在床,你们不但不管他不帮助他还***落井下石,而且还要公开批判他你们***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良心?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这造反派的头就是李夫,还有田梅和王大力,如果你们敢碰他们一根指头我就撕毁你们。”段贵说完突然飞起一脚踢翻了一个办公桌,丁松更加恐慌段贵说啥他应啥,而李河倔脾气上来不肯求饶被段贵踢了一脚让人拉下去反醒。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清早,李夫来上班,一进厂门他忽然发现气氛不对有些跟往日不同,许多工人都围着他笑,还有的躲在远处指指点点,当他看见一面造反派的红旗时李夫什么都明白了。昨天晚上王大力就来找他说段贵要组织什么造反派进厂夺权,李夫当时以为段贵开玩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如果知道他也会及时制止他们。谁知一夜过去他们居然真的干了起来,而且是轻而易举占领了办公室,李夫马上意识到此番行为非同小可,这是地地道道的抢班夺权。李夫感到了一种满足,因为这样一搞生产就不能停下来,李夫降想段贵这小子平时蔫巴拉鸡的没有想到他有如此本事,看出来他当个小头目还是绰绰有余的。李夫急切地来到厂部,丁松见李夫马上来了精神愤愤地指责道:“你私下串联职工抢班夺权是不是你做得太卑鄙太缺德了?你这样干与宫廷正变有何区别?”这时段贵冲过来吼着:“你还敢把自己比成皇帝呀?告诉你吧,老子就是要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是**他老人家说的。”丁松这才有些害怕,喃喃地说:“老人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老人家说的是生产还需要抓紧……”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丁松不甘拜下风,他更不是服输的人,他望着段贵嗫嚅半天也没有说服段贵,他突然感到**说得对,段贵就是在执行**的革命路线。看来他丁松只好靠边了,此刻,丁松才真正感受到形势对他不利不得不悄悄低头认罪。段贵见丁松有悔改表现心想自己这一步做对了,如果他稍一迟缓局面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于是他说:“从现在开始你这厂长的权力交给李夫由他接管,电厂的所有生产和工作由他指挥。”丁松心疼地问:“我干什么?”段贵说:“你继续学习中央文件改造思想反省自己的过去,什么时侯群众拥护你了什么时侯再站起来工作,你别激动这是群众运动你应该理解。”段贵有条不紊安排着,他不仅想让丁松无话可说,也让田梅赞颂他,他这一套连李夫都觉得无懈可击。丁松面对即将失去的权力,面对即将失去的发展机会痛心疾首,他突然歇斯底里叫喊着:“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这个厂长,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这个厂长,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丁松把桌子上的所有文件推落地上又朝段贵扑去,他这时彻底崩溃了。“你告吧,全国都是一个形势告到哪里都是造反有理,这是顺乎民意。旧社会有官逼民反,新社会有文化大革命,你不得民心工人们就要造反夺权,你有什么不服的?顺便告诉你你的老岳父也靠边了没有人为你撑腰,如果不服改造也就是说如果你与人民为敌我们也可以考虑把你送到监狱度过几年,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段贵这几天已把报刊上的宣传口号和在监狱里学的批判术语都用在了这里,就这几句话把丁松吓得如一瘫烂泥堆在地上,他喃喃地说:“我接受改造我接受改造。”说着说着他的眼角流下了泪水,见此李夫伤感地转过身子让段贵敲响电厂上班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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