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两颗行星的距离TwoPlanets
Vol。01
那边的树下，白瑞斯半倚树身而立，风调皮地戏弄着他从帽子里钻出来的几缕碎发，一明一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秀美的侧面，他的眼眸定定落在远处的某点，如梦般水雾迷蒙。
他的身后，彩霞满天，覆盖了整片山坡。那一刻，可可仿佛能看到白瑞斯的背后有透明的翅膀在飞舞。
“白瑞……”树荫下他亲吻她的那一幕在可可脑海里再度重现，她顿时红了脸，咬住下唇，打住了喊声。
这时，白瑞斯像感应到她似的，缓缓回过头，看着她。
他和她，越过透明的空气，怔怔地凝望彼此。
白瑞斯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些些的渴盼，一些些的焦虑，一些些的忧伤，一些些的疲惫。
可可突然觉得心头没来由地一酸：“喂，白瑞斯，这就是你的补偿品吧？”她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个微笑，指了指地上的花冠。
白瑞斯依然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如梦初醒地走过来，猫腰拾起地上的花冠。
可可喉咙一阵发紧，他离得这么近，她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心跳又疯狂地撞击起来。
“你……喜欢吗？”白瑞斯凝视着手中的花冠，突然冒出这句话。
“呃……当然！我当然喜欢啊！呵呵！”可可心虚地干笑两声。
“那就好！只要你喜欢就够了，其他的……并不重要。”白瑞斯微微一笑，低低的嗓音既像叹息，更像别有深意。
“白瑞斯，我……”
“天色好像不早了呢，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白瑞斯淡淡地打断可可的话。
她怔了一怔，“呃……也是呢，”她慌乱地抬头扫了天空一眼，“的确是不早了。那好，我们就回去吧。”
路上的气氛有点奇怪的沉默。
一种微妙的不安充斥着这小小的车厢。可可紧张得觉得手脚不知怎么摆才好，绞尽脑汁想找话题，可是，大脑里一片空白。
白瑞斯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异常专注地驾驶着车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不安地斜眼偷瞄着白瑞斯，身后的车辆不时疾驰而过，耀眼的车头灯光扫射着玻璃窗，折射到白瑞斯的脸上，一明一暗，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感觉。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开口说话呢？
随便说些什么也好过这种沉闷诡异的气氛啊……可可无意识地低头摆弄着手指头，觉得有点委屈。
艾可可，你是个傻瓜！
明明说好了把刚才那意外的一吻当作没发生过或只是个梦境就好了，为什么……还是无法假装若无其事呢？甚至连面对面看他的勇气都没有，那以后还怎么延续这份友情嘛？
正在可可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可可，到你家了。”
可可如梦初醒，隔着车窗望了望，很不好意思：“啊！真是的，我都没留意这么快就到家了呢，呵呵！”不待白瑞斯下车绕过她这边，可可忙打开车门钻了出来。
“这么晚了，让我送你上……”
“不，白瑞斯，真的没这必要，”可可连忙打断他的话，“我自己上去就好了啦。”
她鼓起勇气，强迫自己正视着白瑞斯笑了笑：“今天真的玩得很开心呢！托你的福，谢谢你！白瑞斯，晚安喽！”
她绕过白瑞斯，径直向楼梯口走去，却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白瑞斯静静看着可可略带僵硬地向他挥手的动作，微微笑了笑，带着苦涩。
他坐上车子，深深地陷入柔软的座椅里，并没立刻发动引擎。
看着窗外出神了半晌，然后无意识地看向倒后镜，目光定住了，某样东西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可可拖着步子爬到了楼上，站在了家门口，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皱了皱眉，垂下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令她的心变得混乱不安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钥匙想开门。
一只手伸过来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可可悚然大惊，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
可可惊惧地扭转头，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该死的！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是夜辰！原来是夜辰！
可可松了口气，同时又因为他震耳欲聋的吼声而缩起了肩膀。
那个……该告诉夜辰实话，说她跟白瑞斯一整天都在一起吗？
这个想法马上被可可坚定地否决掉了，以夜辰的那种火爆个性，要是告诉他事实的话，艾可可，今晚你就别想睡了……说不定还会挨拳头呢！
“你到底去哪儿了？”夜辰的眉头纠结成一团，不耐烦的语气说明他的怒气正濒临失控边缘。
“呃……我今天……跟美琪去逛了一整天的街……在她家里吃的晚饭……要不是我坚持，她还想留我在她家聊通宵呢。”
可可艰难地说出编造出来的谎话，一边暗暗担心露馅，一边想着明天如何和美琪解释，要求她帮忙配合。
“难怪……”夜辰的眉头随着可可的解释慢慢展开，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可是，你的移动电话怎么老没人接？”
“我把电话给忘在家里了。”这倒是事实。
夜辰狠狠横了她一眼，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人……真是……”他如释重负的声音里有无奈的温柔。
可可说不出的愧疚，无法抬眼正视夜辰，只能虚弱地傻笑几声。
“傻瓜！”夜辰伸长手臂，可可猝不及防地被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把她搂得很紧，头深埋进她的肩窝里，细软的发丝痒痒地摩娑着她的肌肤，“你害我担心死了！我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事……”他的声音泄露了太多狼狈的热情和无助，可可的心一下子被狠狠揪紧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可，你的花冠忘拿了……”楼梯口冒出来的那个声音在看到相拥着的两人后戛然而止。
刹那间，空气里有死样的沉寂。
Vol。02
可可全身僵硬，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仿佛一旦回头她就会变成神话里那根盐柱。
夜辰依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动弹，可可却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在剧烈上升又猛然下降，搂着她的双臂蓦然收紧，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天哪！
如果来得及，她真希望能挖个坑跳下去眼不见耳不听为净。
夜辰缓缓放松了手臂，将可可从怀里推了出来，眼睛却依然紧紧盯着她，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扑通扑通——
可可看着他，心狂跳着，从早上到刚才，她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不太清醒，现在心里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夜辰，我其实……我其实……”可可乞求地望着夜辰，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夜辰一口打断她的话，声音轻柔，“我是那么地担心你，找了你一整天，也等了你一整天，你说跟美琪在一起，我相信你，我是那么那么地愿意相信你！可是你……”他摇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可可呆呆看着夜辰蒙上痛楚的脸，血色一点一点离开她的嘴唇。她急切地伸出手，颤颤地开口道：“夜辰……别这样！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等可可的手触到他的身子，夜辰敏捷地后退一大步：“别碰我！”他恼怒地盯着她，哑声说，眼里跳动着两簇阴郁的火焰。
可可愕然地看着他，手僵持在半空，半晌才想起缩回来。
“夜辰……”
“你难道就不能听她解释吗？可可并没有做错什么！”白瑞斯打断可可的话，幽幽地说。
这句话听在夜辰的耳朵里，却无异是火上浇油。
他这才抬眼瞪向白瑞斯，冷冷地哼了一声，浓眉紧紧纠结在一起，脸上的怒气渐渐凝聚，瞳孔里迸射出金黄色流砂似的光晕，快要喷出火来似的。
嫉妒像一条毒蛇，不断吞噬着他的心。
他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攥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指骨因用力变得发白，他缓步向白瑞斯走去。
“不要！”可可慌忙本能挺身挡在白瑞斯的身前。
“让开！”夜辰眼睛并不望向可可，一条青筋浮凸在他的太阳**上，隐隐跳动，他的声音像冰窖般寒冷。
“夜辰，不要这样子……求求你……听我的解释好不好？”可可咽下一口口水，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我叫你让开！”夜辰像没听见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
“可可……没事的，你还是先站在一边，好吗？”白瑞斯温柔的话钻进可可的耳朵，她一怔，扭头看向他，他递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真的可以像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任由他们两个展开一场“宇宙之战”吗？可可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像她往日无数个梦境般睁开眼睛，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她来回望着同样坚持的两个人，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从白瑞斯身前走开，退到了墙角。
夜辰斜眼瞄到可可退后的身影，心头更觉刀刺般的疼痛和无法忍受的愤怒。
迅雷不及掩耳间，夜辰的拳头向白瑞斯挥去，白瑞斯身子一偏，避开了夜辰的攻击。
可半秒不到的时间，“啪”的一声，夜辰再次挥出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白瑞斯的脸上，白瑞斯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他抬起头，静静抹去唇角涌出的血丝，静静看着依然怒气冲天的夜辰。
“啊！白瑞斯，你有没有怎样？”一直目瞪口呆的可可冲了过去，俯下身子察看白瑞斯的伤势，天哪……她该怎么办才好？
白瑞斯摇摇头，想挤出一个微笑，却扯动了嘴角的伤口，新的血丝再次涌了出来，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可可抬起头，看向夜辰，他仍握着拳头，冷冷伫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涌上一阵委屈和愤怒。
“夜辰，你这头蛮牛！”可可带着哭音低吼，脸涨得通红，“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和白瑞斯白天是在一块儿没错，我没跟你说实话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可是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声音不明显地顿了顿，树阴下那一吻的情景不期而然地浮上她的脑海：“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我是个独立的人耶！我也有交朋友的自由和权利啊！你为什么非要这么专横霸道？我最讨厌你这一点了……”她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夜辰的身形不着痕迹地震了震，拳头颤抖着松开来。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可可，他的脸色依然铁青，眼底却闪过了无数复杂的情绪，震惊的，愤怒的，怀疑的，失望的，绝望的……他定定望住可可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夜辰……”可可方才的话刚说出口，心里早就已经后悔不迭。那抹不安越发地加重，她感觉到涔涔的冷汗从后背不断地渗出，湿透了衣裳。
夜辰缓步走向正站起不知所措望着他的可可，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仰起头面对着他。
“我早该知道……女人都是善变不可靠的！”
夜辰的嗓音低哑，带着深深的自嘲，可可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心里不断呐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可是嘴巴却像拉了拉链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你看看是什么颜色……”夜辰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心脏处，“在这里，为你一直跳动的东西，现在你却一脚踢开了它。”他的声音突然有丝轻颤，“既然你已不再稀罕，那么……我就将它收回吧！”
说完这话，夜辰深深看可可一眼，面容上竟有种决绝的悲凉，轻轻放开了她，径直向楼梯方向走去。
可可的耳边“嗡嗡”作响，呆呆地站着，怔怔地看着夜辰走开，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随着他迈开的每一步把她的心拉扯得生疼生疼。
“夜辰……”可可咬住下唇颤声低喊。
夜辰的身形顿了一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好像生怕自己一回头，那用尽全身力气去克制的情绪会在瞬间全然崩溃。
可可很想冲上去拉住夜辰的手让他别走，让他听她的解释，让他紧紧拥抱她，可是脚却像在地面上生了根似的无法挪动。
这分钟，像一瞬间那么短暂，又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夜辰抬起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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