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睥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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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玉衡环睹四周,诧异之极。这朱雀的住所竟然是一间颇为巨大的空荡荡石室,除了正中有一如金似玉的床形物事外便再无一物。倘若这是一个幽静女子住所那道倒不足为奇,偏偏这朱雀性格和她的衣物一般火辣。
“有什么好奇怪的,”朱雀不满的赏了一个暴栗给他:“凡间来的小子你切莫忘了我等修仙之人,可不是贪图享受之辈。”
玉衡颇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修仙之人清心寡欲,那只是传闻。譬如蛇兄夫妇蜗居洞**到着实清减,但是那恶僧与何总管又何来清心寡欲之说。虽然眼前朱雀的房间确实有些寒碜,可是看这乾坤道的建筑却是丝毫不比皇宫殿宇差多少。修仙之人好歹也是人,凭什么和凡人就得吃斋,凭什么有着一身莫大的法力还得喝西北风?再说这朱雀也言行不一,刚才还和白虎打情骂俏恩怨难料的,现在如此说辞未免显得难以取信于人?当下玉衡自是不敢多言,毕竟在人家地头上,少不得低下头颅。
不过心中却是忿忿,强者不是向来喜欢抢走弱者的饭食吗?难道强大的修仙之人偏偏改掉了这一恶习。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修仙之人假清高?”朱雀不知从哪里找了些许鸟毛在室中打着地铺,见玉衡闷声不响,不由道:“那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修仙吗?”
“为什么修仙,这还用问?”玉衡当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就是为了长生,为了**力,为了凌驾于众生之上吗!”他说得极是肯定,好似心中郁积了许久的苦水终于得到了发泄。
身躯蓦地一震,朱雀平静异常:“那我再来问你,这长生要来何用?这**力要来何用?这凌驾众生之上又要来何用?”
“当然是用来满足**,**!”玉衡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他发觉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呼唤,不可变更的呐喊。
“好,好,好,”朱雀豁然地转过身形,站了起来,慢慢地逼向玉衡,那一双丹凤眼煞是冷漠:“好一个**,好一个凡间来的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说的乃是传说中的魔道,而非我们正道!我们正道的第一目标便是消灭**,无欲无求!”
玉衡怔怔得看着朱雀,那冰冷的眼神是如此的熟悉,曾几何时他在哪里也曾见过。
“呀”的一声,玉衡一声痛吼,滚到在地,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似炸开了一般,一幅幅幻像在自己脑中一闪而过,隐约中一个翩跹的丽影一直在用这么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那眼眸中有的是无限的失望与亘古地期待……
“你醒了。”当玉衡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那一双丹凤眼之时,他深心没由来一暖,那一双如火的眼眸有着说不清的疲倦和担忧。
“谢谢,”玉衡低声致谢,爬起身来,洞口赫然有两个伟岸的身影迎风而立。
“孩子过来,我给你介绍,”不知何时起,朱雀开始叫玉衡孩子。玉衡鼻子一酸,心中不由一阵凄然,倒也不觉得反感。
此时站在洞口的两人已经转过身形,其中一人恰是白虎,而白虎身边的青衣老者玉衡却是不知,眼深的紧,只是看老者一身道袍,拂尘在手,长须白发,说不出的道骨仙风。
“孩子,这位便是乾坤道的掌门真人。”见玉衡有些呆滞,朱雀怕他失了礼数不由提醒道。
那葛洪却是朝玉衡微笑,好似颇为赞赏地道:“贫道葛洪见过施主,不知施主这番历经千辛万苦勇登绝顶所谓何事?”
玉衡听葛洪一问颇为疑惑地望了朱雀与白虎一眼,难道他两人都没有像这掌门真人禀明?其实玉衡不知,这四大神兽论辈分犹在葛洪之上,平日里他们也是同辈相交,哪里用得着为掌门负责,他们要守护的仅仅是乾坤道的安宁,并非这番俗务。
当下玉衡便把道明来意,当然只是说他想见颜神医,并未提及何芳子一事。那葛洪点了点头,好似完全信任玉衡一般:“那女神医却是叶门主请来的,不过你大可放心,待会贫道便带你去见那女神医。不过在这之前贫道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知施主应允否?”
见堂堂乾坤道掌门如此客气玉衡本就有些疑惑,现在更是邀请他去一个地方,他便越是觉得奇怪,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哪里担得起天下第一人如此的礼遇。不过他自然不会拒绝,倒不是因为受到堂堂天下第一人感到万分荣幸,而是一丝好奇在他心中作祟。
看着身边青天白云不断后退,玉衡虽然惊异于修仙者莫大的神通,可毕竟不是未经此事的初哥,不在大惊小怪,只是大好河山尽收眼底,自由自在翱翔天地,让他一阵阵畅怀无比。心中莫念,倘若他日我若成了仙人,那该多好。
“施主,贫道仍不知你的姓名,不知可否告知贫道。”那葛洪眼望上天,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是手挥浮尘扫荡眼前浓浓云雾,便开出一条通天之路。
“凡夫俗子,何必记得名姓?”说起来,玉衡深心中还是有一丝自卑,他觉得自己若是依了葛洪,道出姓名,反到有些高攀之意。谁知他这句话刚一出口,葛洪却是回过头来,颇为赞赏地向他微笑:“无量道尊,倒是贫道着俗了,这名与姓只不过一外物,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只是施主慧根果然较一般人强了不止数倍。”
“强!”玉衡颇为自嘲地一笑,“强便不会落到家破人亡这一地步了。”
哪知葛洪听了不以为然,“所谓天道难测,祸兮福兮,失所难料。贫道观施主面相,虽看不出所以然来,但贫道深信施主必有一番不凡的机缘,所以还望施主放宽心。”
“承真人吉言,”玉衡自是相信葛洪道行不浅,但自己漂泊经年,家中毫无音信,此时想来又是不免一番忐忑。
漫漫千丈距离只不过眨眼功夫,破开云雾,远远的一片巨石雕成的殿宇不断地在玉衡眼中放大,忍不住一阵阵惊讶,昨夜误闯白虎大殿已经足以让他终身难忘了,想不到比之眼前殿宇不免小巫见大巫。
当真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尤以正面广场最是惊世骇俗,巨大的广场,铺以青石,光滑如境。整座广场形如鸟喙,周围护以白玉雕栏,广场尖缘处又立着九根巨柱,柱头燃烧熊熊烈火,终年不熄。广场宽阔那一端是玉清峰,连接着无数白玉长阶,一路攀援向上,如白龙探海。而广场尖缘外以及两边,则只能看见氤氤氲氲的雾气,偶有山风吹开云雾,则可看到无底深崖。

这若大的广场,竟然悬于山崖上方,也不知是靠何物支撑。在那云雾之中,隐隐现出一座宏伟之极的山门楼台,以紫金为顶,以青玉为柱,其高三十丈,屋檐上每角各立八座赤金镇邪兽,形状各不相同。山门正中悬一巨匾,以紫色为底,以精金镶字,上书五个古篆,三清宫。
“这,这”玉衡望着葛洪,却是合不拢嘴的惊讶。
“呵呵,让施主见笑了,我们修仙之人自是不在乎眼前这些金铁玉石的,只是这乃祖宗所建,我们后辈也只有承受了。”
“好一个祖宗所赐,这人跟人看的还是靠山,看的还是出生,如若你出生不好,又想出人头地那便千难万难了……”思及己身,玉衡不禁觉得颇为愤懑,难道这世上所有高人一等之人都是靠祖宗福荫不成。一丝不满悄然在他脸上显现,而这自是给葛洪瞧在眼里。他高深莫测地一笑,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当下葛洪再无言语,只是当先引着玉衡向三清宫走去,只是说是走,其实也是缩地成寸不然这不知凡几的台阶要登到几时。
进了宫门,玉衡自是免不了对着宫中三清之像一番膜拜,但玉衡从小深谙的乃是佛道故只是略施礼数,上了些香火。看着宫中空无一人,玉衡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这道门不要像佛门那般做早课吗?
他的这点心思自是逃不出葛洪法眼,伸出浮尘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葛洪带着玉衡一路向西,途径一座颇为陡峭的斜坡,远远看去便如一面镜子,反射着无限晨光极为耀眼,奇怪的却是愈是靠近,玉衡愈是免不了一阵阵悸动,深心中好似有一股煞气隐隐被勾起。
“施主,这乃是巡天镜,只要法力通玄之人都可以通过他感知这大千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乃是观察众生,守护人间的圣品。”听了葛洪介绍,玉衡细细打量果见这斜坡似玉非玉,似铁非铁,周边白皙,中心黝黑,黝黑中却还有一亮点,乍得一看真的便如一巨人的瞳子。
过了斜坡,那种带有威压的悸动终于消散无形,玉衡也不免深吸了口气。只是这时一声声呼喝与爆鸣之声却是深深吸引着玉衡,朝北一望,恰见一座土丘之上,数百乾坤门徒在那里整齐划一的在那里举着巨剑不断的做着上挥下劈的动作。最前更是有一白衣翩翩的佳公子一般的人物在那里指点。
那人好熟,玉衡吃了一惊,再一细看,果然便是经年未见的天苟。玉衡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不甚喜欢之人,当日他对自己的侮辱,玉衡至今铭记在心,虽然玉衡并不像报复,只是深心中免不得一番厌恶。这天苟看来地位非凡啊,一丝担忧霎时笼罩玉衡心头。
“参见掌门真人,”“拜见师伯,”所有弟子见了大声行礼,天苟也不例外,只见他面带笑容小跑上前,对葛洪道:“师伯今日怎的有空来此,难道是来检验弟子修行的?”天苟声音激动,自从突破了太清境界以来,他还没有在葛洪面前演练过,自是不肯错过机会。
“呵呵,天儿,这些时日又有长进,师伯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的进步,不过首先我先向你介绍一个人。”说着,葛洪让出玉衡,道:“这是凡间来的路施主,你快来见见。”
虽然不想和天苟见面,但是也不代表玉衡怕了他,“你好,天苟道兄,玉衡敬你。”
“哦?你认识我?”天苟好奇地看了玉衡一眼,“我们真的认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呃……”玉衡心中咯噔一声,自嘲一笑,自己果然便是凡夫俗子,竟然给人欺负了,还给人如此忘却,以后若是自己记仇找上门去,不是还得费上一番口舌,不过玉衡想想也觉得不可能,自己怎能与人家这种仙家得意高徒相比。“道兄果然贵人多忘事,我玉衡虽然一介凡人,但这骗人的话我还是不屑的很,难道天苟道兄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天苟咦了一声,又似细细想了一番,无奈地道:“施主莫怪,我还真的想不起来我们在哪里见过,当日要是我有什么恩与你,你也不用如此客气的。”
“有恩,”玉衡冷笑,心想:这天苟,果然是狗,即便是天上的狗也不免如此无耻。不过嘴上却是打哈哈地道:“既然天苟道兄如此说,那你我恩怨自然作罢,只是我深心中还是十分感谢当日道兄所赐的。”说着玉衡转过脸去,不再言语。
葛洪自然把一切看在眼里,不想两人伤了和气,不由借口改日再行检验一干弟子,便拉着玉衡匆匆向西离去。
两人越过道场,便来到一座巨大的人形石雕面前。仰望着石雕,玉衡愈看愈是觉得眼熟,那浓浓的眉毛,瘦削的脸庞,刚毅的线条,一身青衫迎风猎猎飘扬,说不出的道骨仙风,最神的却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好似要洞穿他昂首所望的苍天,可惜眼角却不经意的好似有了些许泪水。
这是怎样一座雕塑,玉衡只觉得它放佛是一活物一般,是那般的真切,那般的有血有肉,他以好奇的眼光望向葛洪。
葛洪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只是颇为崇敬地道:“传闻他便是我派的开山始祖——乾坤,至于这座雕塑却是无人知其来历,只是传闻,这乃是始祖坐化时的模样,而且本派一直有个语言,说当这个世界面临毁灭之际,始祖必定会再次活过来。”
虽然只是传说,虽然眼前只是一座雕像,但是玉衡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他甚至可以从雕像中感受无尽的威压与睥睨天下的气势。
可想而知,这人活着之时必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
“好了,施主我们已经到了。”说着葛洪手起浮尘落,一丝丝天地灵气在浮尘四周凝聚,直至成型为一头金刚一般的巨兽之时,只听轰的一声,那高达百丈的巨人雕像竟然横移数十丈,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出来。
霎时一阵阵阴风肆虐,直让玉衡通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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