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白兔旗永不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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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和梅加耶拉抵达北堡后,立刻和古德里安一起研究对策,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
后来肖让梅加耶拉和古德里安都回去休息,自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就这样一直转悠到天亮。
从切成狭窄长条形的窗户中射入的晨光,让肖决定到外面透透气。
于是他悄悄的迈过四肢摊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丹尼莉斯的身体,推开房间的正门,走过长长的阶梯,来到北堡那高高的外墙上。走完最后一级台阶,肖刚想伸个懒腰吸口新鲜空气,突然闯入视野的东西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硕大的金雕正蹲在宽阔外墙的正中间,看起来正在睡觉,不过肖的脚步声让它睁开了眼睛,橙色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圈扫了一遍周围,随即对准肖的方向。
而在金雕身边的城垛上,有个物体正在发出非常欢快、非常酣畅的鼾声。
玛奥把城垛的凸起当枕头,以非常高难度的动作仰面躺在矮人遗留的坚固石墙上睡得正欢——对,是正“欢”而不是正“香”。可能是觉得热,小姑娘把皮甲的大部分部件都给卸了丢在城垛这一边的城墙上,身上就留了一件硬壳护胸和一条皮短裤,光溜溜的肚皮就这样裸露在清晨的凉风和晨曦之中。小姑娘那条长长的偏马尾,则顺着城垛的边缘,一路垂到了地上,像个断掉的触手一般耷拉着。
肖稍微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确实在北堡分了一间寝室给小姑娘,难不成她一直都没有用那个寝室?
另外就是,能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睡得安稳,看起来这小姑娘睡觉的时候挺老实的嘛!
肖刚这样想,玛奥就扭动着身子,向城垛外侧翻了过去,于是小姑娘的身影跐溜一下从肖的视野里消失了。
肖大惊,赶忙撒腿向城垛跑,刚跑了两步他就发现,小姑娘并没有完全消失,她的一只手还留在城垛上,把着城垛的边缘。
刚刚掉下去的少女就以这只手为支点,动作轻巧的“荡”上了城墙,然后——躺在原位继续大睡。说“继续”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小姑娘貌似整个过程中就没醒过,一直都在睡。
难不成追风者一族其实是一群住在山顶上的猴子?
肖摇摇头,这个时候玛奥又翻了个身,改换成面朝城垛内侧的睡姿,翻身的时候她还吧唧吧唧的咂了咂嘴,顺便用手抠了抠自己的肚皮。
不得不说,玛奥这幅淳朴的无防备的样子其实相当可爱。
这样想着,肖往玛奥的方向又走了两步。
小姑娘的耳朵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肖的动静。
果然,下一刻玛奥就从城垛上弹了起来,顺手就抄起了靠在墙壁上的弓,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开弓的同时,小姑娘脸上却依然是一副睡糊涂了的模样,这让肖非常担心她真的会一箭射穿自己的心脏。
“啊,是大头领。”玛奥呢喃了一句,丢下弓和箭就又软在了城垛上,不过这次她没躺下,而是盘腿坐在了两个垛堆之间,打了个呵欠后,又用力的搓了搓眼睛。
“你每天晚上都这样睡的?”肖走到玛奥身边,趴在城垛上,往下方的外墙看去,“睡在这么高的地方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这是修行的一环,会被摔死的人是当不了追风者的!”说着玛奥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的瞌睡虫似乎被这个呵欠放掉了不少,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声音听起来精神多了,“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要随时随地的保证自己不被摔下鸟背,这是我师傅奎爷说的!”
“啊,还真是个严格的师傅。”肖可能是一晚没睡有些困了,他答完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是,她在鸟背上也能睡?
肖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遍正坐在城垛上梳理偏马尾的、瘦干干的小姑娘,他莫名的觉得这孩子真能做到在鸟背上睡觉。
如果玛奥这样的家伙,都不得不经历更多的历练才能成为正式的追风者,天知道主堡后面的那座北陆第一个高峰上居住的追风一族的正选战士们强大到什么地步……
也许,可以向他们请求援助?
肖开始盘算这个可能性,以及如何才能将这个可能变为现实,可他的思路却被一声浑厚的闷响打断了。
玛奥的肚子在发出哀嚎。
于是小姑娘灵活的将拆散了梳理的辫子重新扎起来,随即跳下城垛,在堆满墙边的装备杂物里翻出她的兽皮包,从里面拿出半只烤猪脚。
肖再次张大了嘴巴。
“这猪脚是……”
“这个是我昨天打的山猪,”玛奥抱着猪脚,一边啃一边回答肖的问题,塞满肉的嘴巴让她的话语变得有些含糊不清,“我把猪扛到伙房,提耶利亚大姐姐就帮我把它宰了烤熟,然后我吃得很开心。这是昨天吃剩下的。”
“你一天就把一只山猪吃剩下一个猪脚?”肖又一次上下打量玛奥那瘦干干的身体,这么多肉都变到哪里去了啊?
“奎爷教的,能吃饱的时候就尽量多吃,这样以后猎不到食物的时候才能撑得够久!”
你是野兽吗?
“而且,嗯嗯(咀嚼声)”玛奥用牙齿从猪脚上撕下一大块肉,脂肪化成的油流得满下巴都是,三两口吞下这大块肉,小姑娘再次开口,“提耶利亚大姐姐烤的猪很香很好吃。”
提耶利亚毫无疑问是某个厨娘了,因为此刻空气中溢满了烤猪的香味,而玛奥的吃相又实在太生动,以至于没吃早餐的肖也开始对这名素未谋面的“大姐姐”产生了兴趣。说起来,玛奥来了以后,就一直用“大头领”来称呼肖,用大胸部的大姐姐和穿围裙的大姐姐来称呼乌路可和梅加耶拉,用刺猬头来称呼古德里安,搞得肖还以为她根本记不住人名,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难道说,我们这一帮人在小姑娘眼里还不如一个厨娘重要?
肖瞄了眼玛奥手里的猪腿,暗自感叹:食物的力量真强大。

正感叹呢,玛奥又有了动作,她把沾满了油的左手伸进装备堆了翻了翻,掏出一个大皮囊,一口咬开皮囊的软木塞,于是浓郁的酒香钻进肖的鼻孔,和烤猪的味道混在了一起。
玛奥嘴对上皮囊的开口,咕噜咕噜的灌了好几口,松开嘴的时候还顺便打了个嗝儿,空气中的酒香变得更浓郁了。
这豪迈的、让人联想到主旋律影片中的土匪形象的吃相是怎么回事啊?这种吃相不应该是配满脸横肉还带刀疤的络腮胡子大叔才对么?
“啊,帕露菲,要喝吗?”
还给鸟喝?
肖摇了摇头,别开脸去。
这时候玛奥却主动挑起了话头。
“大头领没睡好吗?眼睛就像被黑熊揍过一样。”
“我一晚上没睡。”肖实话实说,整个晚上他都在思考用领地内不足三千的兵力对抗两万大军的对策,“不但没睡,还走了好多里的路呢。”
只不过是在房间里走的。
“我知道了,大头领是去猎狼了,对吧?我在追踪猎物的时候,也经常整晚整晚不睡呢!”明明说的是肖的事情,玛奥却一下子就转进了自己熟悉的领域,“那些狼啊狐狸啊都好狡猾,不细心根本追踪不到……”
玛奥开始讲述自己的打猎经历,肖只是靠着城垛,不做声的听着。
这种时候听听小姑娘充满野性的故事转换下心情,貌似也不错。
当太阳终于从东边的山峰上露出半张脸的时候,玛奥的话终于告一段落,而她手里的猪腿,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在小姑娘把吃剩下的腿骨丢出墙外,伸出舌头津津有味的舔手指的当儿,肖问她:“追风者都很擅长战斗的吧?”
“没错。”玛奥微微抬了抬头,“我们都是骄傲的战士。”
“那么,如果面对强敌,你们一般会怎么做?”
“咦?”玛奥不解的歪着头,“是敌人的话,杀掉不就行了?”
玛奥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让肖心生疑惑:这个看起来顶多十四岁的小姑娘对杀人这件事情好像一点负担没……
“玛奥,”肖盯着小姑娘的眼睛问道,“你在下山之前杀过人吗?”
“恩,”玛奥居然点头了,她抬起右手刷的一下把自己那件硬壳护胸掀开一半,露出胸口那虽然小巧,但是却给人一种精悍有力的感觉的——胸大肌,然后用左手指着胸大肌上那个装饰用的小红点下方一道几乎横贯半个胸口的伤疤,骄傲的宣称,“这是我在和加拉布决斗的时候被刺伤的,他看上了奎爷送我的双刀,所以提出了决斗,他砍中我的时候,我割断了他的喉咙。真是痛死了,但是多了伤疤我很开心,我想要更多的伤疤,可部落里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和我决斗了,就好像没人敢惹奎爷一样!”
看起来这个追风一族民风真是相当的彪悍,不过,肖知道在地球中世纪到文艺复兴那会儿,欧洲的贵族也经常因为决斗而死人,所以他很坦然的接受了玛奥的说法。
肖跳过杀人这个话题,接着之前的话头:“敌人确实是杀掉就对了,可是,如果敌人的数量比你多很多,你要怎么办呢?”
“靠力量和战技杀掉他们!”
“那如果敌人不但数量多,力量和战技也都和你差不多甚至更高,怎么办?”
“靠毅力和气势吓跑他们!”
果然是很符合玛奥一贯风格的答案。
肖试着将问题的条件再弄严峻一点:“如果敌人都很坚定,毅力和气势都不输你,吓不跑,那又该怎么办?”
意外的是,玛奥竟然沉默了,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用比刚刚低了八度的声音说道:“那就,只好叫奎爷来帮忙了……”
这充满现实主义风格的回答与之前那不假思索的答案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肖差点没从城垛上摔下去。
不过玛奥的话意外的和肖的打算不谋而合,肖思考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最可能的退敌方式就是获得盘踞在汉密尔顿领的叛军那里获得支援——即使不是直接的支援,他们打个胜仗或者做出紧逼帝都的姿态,都能大大的减轻肖这边的压力。
但是,在考虑求援这件事的时候,肖总是想起关于二战的一个传闻。据说美英一直对开辟第二战场持观望态度,他们一方面是害怕苏联顶不住而向德军乞降,导致德军可以全力对付自己的登陆部队,另一方面则想着要坐收渔利,后来斯大林对丘吉尔说,如果你们在今年之内再不开辟第二战场,就再也没有开辟战场的必要了,因为英勇的苏联红军可以一路车翻小胡子,车到英吉利海峡对岸。
受这个传闻的影响,肖总觉得要真正获得叛军的援助,自己至少要顶住米达麦亚大军的第一轮攻势不可——他一点也不认为单纯靠着对乌路可的忠诚可以让叛军千里驰援,士兵们可以凭着一腔热血来战斗,将领却不行。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个别特别热血的家伙傻乎乎的率军冲过来的可能性就是了。
突然,肖被玛奥推了一把,思绪也一下子被打断了。
“怎么了?”肖推后两步站稳,奇怪的问小姑娘。
可小姑娘没有立刻答话,她把肖挡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警戒的扫视着东方的天空,一直蹲在地上的金雕也直起双腿站了起来,拍打着翅膀,和玛奥一样盯着天空。
肖看着玛奥那严肃的侧脸,他当然猜到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拧过头,对远处正在打呵欠的大头兵喊道:“喂,你,赶快去叫人来!要全副武装的!”
大头兵扭过头,目光落到肖的法师袍身上的时候,立刻露出一脸的敬畏,他结结巴巴的应了句,就撒腿向城墙尽头通往兵营的小门跑去。
“怎么了?”看那士兵跑远后,肖回头问玛奥,“到底出什么事了?”
“风里面有奇怪的味道。”玛奥沉声答道,“从东边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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