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法国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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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回国,而是不分昼夜,把洛桑大学图书馆里的广告书籍翻了个底朝天,然后选择了设有广告专业的法国信息与传播科学高等研究学院,准备报考。
由于考试时间迫近,我在瑞士的签证即将到期,去法国参加考试的签证申请又被拒,求学的梦想一下子变得十分渺茫了。但学广告的**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不能放弃。我没有时间多想,直
接打电话到学校,一五一十地讲明了自己的情况。在焦急等待校方答复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即便是偷越国境,也要去巴黎试一试。随后就开始与日内瓦的中国朋友联系过境事宜。在而立之年,对自己的命运做出重新抉择,投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甚至昨天还是只有反感的领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在这个时刻放弃**,也许就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执著和真情打动了校方,学校竟然破例为我在法国驻日内瓦领事馆设立了一个单人考场,与巴黎的报考者在同一时间考试。当我走进法国领事馆,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面对着墙上镜框里密特朗总统神秘的微笑的时候,我明白,这一次,是我选择了命运,是死是活,不再回头。
综合知识初试通过之后,我又参加了专业考试,通过之后又进行了面试,接受未来导师的考察。最后,我被幸运录取,开始攻读商业传播与广告传播的博士学位。
入学之后,我才了解到,这所学校是法国传播领域久负盛名的精英学校,入学之难,让很多法国学生都望而却步。第一轮初试过后,常常就有半数考生被淘汰出局。记得参加最后面试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法国女孩。趁着“临刑”前的一点空隙,我和她打招呼,随便聊了两句。得知她是广告公司的职员,我顿时觉得她太伟大、太了不起了。那时,在我的心目中,广告公司是最神圣的地方,学广告的最高境界也莫过于进入一家广告公司了。我很疑惑她为什么还要来学广告……果然,张榜之后,她没有被录取。我竟然是最后十几位幸运者中惟一的外国人。
学校的校风非常严谨,而且大大超出了曾经也是大学教育工作者的我的想象。开学那一天校长讲话,他从会堂的后门进来,学生们都静静地目视着他。在走到距离讲台不远的地方,校长看也不看学生,像是自言自语地突然冒出一句:“学生们不起立吗?!”声音不大,但却好像是师傅怒斥徒儿一样:不懂规矩!只听哗的一声,徒儿们齐刷刷地起立致敬。这时,我发现校长的手里竟然还夹着一根冒烟的雪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在法国的大学里。
开课后,无论大课小课,都有一位秘书拿着签到表让每一个学生签到。上课时间一到无论主讲老师是否准时驾到,秘书都会把签到表拿走。因此,学生即便是迟到,都可能以旷课论处。
学校不仅校风严谨,而且绝大部分授课老师、包括论文导师都是工作在法国传播一线的决策人物。他们实战经验丰富,授课内容非常实用,还经常会透露一些决策内幕。有一次,我和导师探讨什么才是赢得广告客户的决定性因素,老先生笑而不答,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厚厚的有点发旧的本子,上面记录的都是他职业生涯中积累的关系名单。他哗地翻了一下本子,略带神秘地说:“靠这个!”然后又睁大眼睛,点了两下头,意思是说:这是真的。

来到巴黎之后,生活变得异常单纯、单调,专业学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很辛苦,但我倒是有一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乐在其中。几乎每个周末,我都要带上纸笔,背上照相机,走街串巷,拍摄户外广告,记录有意思的广告语,收集商场派发的各种促销广告单或者沿街摆放的免费广告刊物。平时,我还请朋友转录电视台的广告,收集各种刊有广告的过期杂志。后来,就连房东老太太一发现报纸上有什么好广告,或者有关广告的文章,都会兴致勃勃地来向我“汇报”一番。因为我没有电视,老太太有时还会在广告时间招呼我一声:“綦,快来看看你的广告。”生活在广告的世界里,很充实,总有无穷无尽的兴奋点。
一天,我在一本名叫《广告屏幕》的书里读到了这样一段文字:“一位叫布尔西科的广告收藏家从1981年开始,每年都在巴黎举办长达6个小时的通宵广告晚会,成为酷爱时尚的年轻人的狂欢节日……”读着读着,我突然想起了在瑞士度过的那个广告不眠之夜……莫非这是同一件事情?莫非这就是让我发疯似地放弃一切、甘愿在30岁从头做起的“罪魁祸首”?
布尔西科接受了我的采访要求,他成了我在巴黎广告采访的第一人。在采访中,我的猜测变成了事实:布尔西科正是把我引入广告人生的幕后导演。此次采访之后,我又利用一切可能的闲暇时间,采访了法国广告界的许多风云人物,其中包括PUBLICIS广告公司的创始人、被称为法国现代广告之父的传奇人物布勒斯坦先生。我也因此在法国广告界有了许多朋友,这为我回国之后做“饕餮之夜”、从事中法广告界的交流活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我当时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外国学生,但法国信息与传播科学高等研究学院的背景成了我的敲门砖。原来,当初法国领事馆能够为外国学生设立单人考场,也与学校的背景不无关系。
1993年,我终于第一次在现场感受了巴黎“饕餮之夜”的强烈震撼。在经历了从深夜零点开始、直到早晨7点多才结束的彻夜广告狂欢之后,我的身心被彻底征服了。这是一次洗脑,一场只有法国人才想得出来的娱乐概念的洗礼。置身于那种节日的氛围里,任何人都会忘记自己的年龄,都会痴迷于广告的魔力,疯狂呐喊,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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