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茶韵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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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上帝不存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因为随着上帝的消失,一切能在理性天堂内找到价值的可能性都消失了……因此人就变得孤苦伶仃了。因为他不论在自己的内心里或者在自身以外,都找不到可以依赖的东西。他会随时发现他是找不到借口的。
这是萨特的话,具体的出处记不太清楚了。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出发,我们似乎每天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到合理的借口和解释,不过事实是这样的吗?比如说我跟何菲菲之间的关系,自己需要给自己一个解释吗?需要给张婷婷一个解释吗?
“散伙饭”吃完了,也离开了学生宿舍,就只差毕业证书了。毕业典礼的时间安排在下周二,自己还有得去上课,毕竟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了,只好放弃这个最后的校园聚会,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不愉快的事,自己也已经厌倦了大学校园,毕业,对自己来说,也就是个时间上的问题了。
今天上午的课程进行得很顺利,吃完中午饭,回到单位的公寓,现在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住,自从开始与张婷婷交往,几乎大部分时间都住她那里,反而自己的地方很少住。不过我的生活用品都在这里。大学寄宿的男同学,或许都有这样的经历:衣服积攒到一定程度之后,一起清洗。这是我一直保留了四年的习惯,对于国家紧缺的水资源来说,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节约方法。
从裤子兜里掉落了一张名片,周亚鹏的,就是上个星期在书店门口碰到的那个B集团的人。想起来那天认识的财大小女生董芷菡,心里莫名的涌起一丝甜蜜,“有缘分会再见面的!”也许是吧!
记得当时这个周亚鹏说对我很感兴趣,弄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还让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人家是市场总监,也算是大公司的高管了,随便就跟人家打电话,是不是太冒昧了?!或许就是一个礼貌上的话,自己也别太当回事了!
可是,他有这必要吗?回忆当时的情况,我是拿了本海德格尔的书,或许是奇怪我读这本书的原因吧!给他打个电话,我的损失不过就是个电话费,而能够结识企业界的高层管理人员,自己还是合算的。况且自己目前还没有固定的工作,也许和他的结识会给自己带来转机!不过这个电话怎么打呢?都隔四五天了,他还能记得我是谁吗?还是酝酿酝酿这话怎么说,免得自己尴尬!
还好,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很自然想起我是谁,并且直接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邀请我去喝下午茶。既然有人请客,那我也当然就不用客气了。
周亚鹏的工作方式和我想象的“朝九晚五”的白领有所不同,B集团总部所在地,在滨海市的繁华地段,他早上一般很早就会到办公室,主要是因为单位的车位比较紧张,晚到的话,就没有地方可以停车了,而且如果赶在上班高峰时间段的的话,交通状况也不乐观;上午的时间机会就能把工作基本处理完,而下午基本上就是去打球、健身,或者是喝咖啡。
“欧阳老弟!”周亚鹏首先发现了我,站起身,向我招手致意。现在的天气比较热,下午的时候差不多有30度,而他仍然是西装革履,领带打的也很规矩,只是把西服我外套搭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桌上摆着一壶茶,是工夫茶,旁边还有两个文件夹,看起来是一边喝茶一边办公。
“周大哥!”我也没称呼他什么“周总”之类的话,他叫我“老弟”,那我就直接称呼他“大哥”这样似乎更亲切些。
“坐!”他热情的招呼我,“这么长时间才想起跟我联系,是不是把我忘记了!”周亚鹏笑着说。
“周大哥说笑了!”我笑了笑,要不是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名片,自己可不是把他忘记了!“我是想周大哥工作太忙,不好意思打扰!”
“哈哈哈!”周亚鹏打了个哈哈,“现在应该毕业了吧!”他转个话题。
“是啊!”我坐在他的对面,“就差没取毕业证书了!”
“来,先喝杯茶!”周亚鹏拿起一个茶杯,倒了杯茶,“喝下之后保管舌尖茶韵散布四肢百骸,通体舒泰。”
“‘乌龙茶’茶条卷曲、壮结,色泽鲜润,砂绿显,红点明,叶表带白霜,是优质铁观音。汤色金黄,浓艳清澈,叶底肥厚明亮。茶汤醇厚甘鲜,入口回甘带蜜味;香气馥郁持久。”我放下茶杯,记不得是哪篇文章中这么写过,就顺口说道。
“‘汲来江水烹新茗,买尽青山当画纸。’知道这是谁作的吗?”周亚鹏看到我似乎也是谙于此道,便随口问道。
这种小问题自然难不住我,“郑燮的茶联嘛!”我继续说道:“板桥老人真是无比的大气,气势之恢弘、胸襟之宽广,非常人所能及也。不过我更喜欢他那副‘扫来竹叶烹茶叶,劈碎松根煮菜根’,恬淡而飘然物外,这才是真性情。”
“不错!年轻人有如此见识,不错!”周亚鹏连着说了两个“不错”。
“周大哥也很年轻啊,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呢?!”我笑了笑说道。
“看到你,就回想起当初自己毕业时候的情形。也算是一见如故吧!十多年了,也许的确不能用‘老’来形容,可的确有一种‘曾经沧海’的感觉啊!”周亚鹏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刚毕业的时候,我还个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在社会上拼搏了十多年,才积累了点东西;而我感觉你现在就已经都具备了,还说得那么的洒脱,让人羡慕!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周大哥太抬举小弟了!你就不怕把我摔着?”我说道。
周亚鹏莞尔一笑,“看来你很了解这‘工夫茶’了!”
“了解谈不上,还得向周大哥学习!”我顺便拍了周亚鹏一马。
“谦虚什么!看你喝茶的样子,就知道你也是‘茶中君子’了!”周亚鹏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将,根本不吃我这一套。
“彼此彼此,不过周大哥你是‘茶中真君子’,我是‘隐君子’罢了!”我干脆就顺着他说,继续拍。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老弟你这‘隐君子’的境界还真高啊!”周亚鹏说罢,哈哈一笑。
这回我真是无语了!
“功夫茶以浓度高著称,初喝似嫌其苦,习惯后则嫌其他茶不够滋味了。”周亚鹏看了看我,又把话题转回到茶上。
“要泡出一壶好茶,必需先准备好上等的乌龙茶,一般用的是铁观音,其它的如黄枝香、大红袍、水仙茶也可以。茶具最好用中国的宜兴紫砂茶壶。水以山泉水为上,矿泉水次之,用过滤后的自来水也可。火最好用炭火,不过现在一般用酒精或煤气来煮就行了。之后就是冲泡茶叶的工夫了,如果泡茶没有工夫、技巧,那绝对泡不出一壶好茶来,也不能叫做工夫茶了。所以工夫茶特别重视烹茶、泡茶之法,就像这个茶艺馆门口的金漆对联‘大工夫小工夫一样功夫,人有道茶有道同求有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小工夫是指茶用具,大工夫就是泡茶的技巧了。”周亚鹏慢慢的说道。

“周大哥,我对茶了解有限,特别是这工夫茶,至于你说的泡茶的技巧,那我就是一无所知了!”实事求是的说,我还真不知道,也是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好象就是叫《工夫茶》,了解一些中国茶道的知识。
“了解这些就已经不错了!”周亚鹏呷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也是这两年才迷上东西的,说起这泡茶的技巧,那可有的说了!这第一步是温杯烫罐,温杯烫罐也叫‘治器’。包括起火,掏火,扇炉,洁器,候水,淋杯(壶)等六个动作。先起火大约十几分钟后,当水声飕飕作响时,那就是‘鱼眼水’将成了,应立即将水壶提起,淋罐淋杯,起到高温消毒的作用。
“第二步是引龙入宫。引龙入宫也叫‘纳茶’,就是将茶叶倒在一张白色的纸上,粗细分开,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壶嘴处,再将细未放在中层,最后才将粗叶放在上面。这样,纳茶的工夫就完成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因为茶未是最浓的,茶末多了容易发苦,同时也容易堵塞壶嘴,如果粗细均匀,就可以使茶味逐渐发挥了。纳茶:每一泡茶,大约以茶壶、茶叶的品种为标准;如铁观音大概以茶壶的五份之二,黄枝香、大红袍、水仙茶则要以八分满,而一叶茶则放一片就够了;如果没有按茶壶、茶叶的品种来分配,茶叶放多的话,不但泡出的茶太浓,而且味带苦涩,茶水混浊,甚至有时连水也冲不进去了;如放得太少就没有味道。所以‘纳茶’是冲工夫茶的第一步功夫。
“第三步,闻声起羹。闻声起羹也叫候汤,曾有苏东坡的煎茶诗云:‘蟹眼已过鱼眼生’;也就是说用这时候的水来泡茶是最好的。也有《茶说》:‘汤者茶之司命,见其沸如鱼目,微微有声,是为一沸;铫缘涌如连珠,是为二沸;腾波鼓浪,是为三沸;一沸太稚,谓之婴儿沸;三沸太老,谓之百寿汤;若水面浮珠,声若松涛,是为二沸,正好之候也。’《大观茶论》也说:‘凡用汤以鱼目蟹眼连锋进跃为度。’通俗的说法,泡工夫茶的水温最好是95℃-98℃。
“第四步,高山流水。当水二沸时,就可以提水壶冲茶。揭开茶壶盖,将沸水环壶口,沿壶边冲入,切忌直冲壶心,如用盖瓯,冲一角,然后再冲各角,同样忌直冲壶心。提水壶宜高,正所谓‘高冲低斟’。高冲使开水有力地冲击茶叶,使茶的香味更快的挥发,让茶香精迅速挥发,茶叶中单磷酸则来不及溶解,所以茶叶才不会有涩滞。所以冲水这个程序是工夫茶之中最重要的。”说到这,周亚鹏看了看我,瞧我听得入神,也就继续往下说。
“这第五步是淋盖刮沫,也叫‘春风拂面’。冲水一定要冲满,茶壶是否‘三山齐’,水平面如何,这时就可以看到了,好茶壶水满后茶沫浮起,决不溢出,左手提壶盖,右手提水壶,轻轻刮去茶沫,然后盖定。
“第六步,里应外合,也叫‘淋罐’,即盖好壶盖,再以滚水淋于壶上。淋罐有个作用:一是使热气内外夹攻,逼使茶香精迅速挥发,追加热气;二是小停片刻,罐身水份全干,即是茶熟;三是冲去壶外茶沫。潮汕人有个风俗,第一遍茶水是不喝的,用来清洗茶叶,同时清洗茶杯。
“第七步是货如轮转,潮汕有句俗话说‘烧盅热罐’也即洗杯。乃是冲工夫茶中最有意思最富有艺术性的动作,即用一个茶杯竖放于另一个茶杯中,用三只手指转动清洗,表示财源滚滚的意思。熟练者可以同时两手洗两个杯,动作迅速,声调铿锵,姿态美妙。
“第八步: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这一道是工夫茶中另一道重要程序,也即是洒茶。第一遍茶水洗过茶杯之后,再从第三步做起,候汤、冲水、淋罐。洒茶也有四字诀:低,快,匀,尽。‘低’就是刚才所说的‘高冲低斟’的‘低’。洒茶切不可高,高则香味散失,泡沫四起,对客人极不尊敬;‘快’也是为了使香味不散失,且可保持茶的热度;‘匀’就是匀均,使每一杯茶同色同香同量,也是对每一位客人的同等尊敬,也就是工夫茶讲究的‘关公巡城’;‘尽’就是不要让余水留在壶中;因为只要没有水在,单磷酸就不能溶解,茶就不会苦涩,潮汕人还有个说法是把茶的精华都滴出来,称为‘韩信点兵’,取‘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意思。
“这第九步,也就是最后一步,叫敬茶品茗,也是敬请贵客品茶了。就像这样,”说着,拿起茶杯,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端着茶杯的边沿,中指护着杯底,“这叫‘三龙护宝’,无名指和小拇指收紧,不能指向别人,以示对别人的尊重。”
“怎么样,小老弟?”周亚鹏看着我,微笑着。
“看来周大哥这工夫茶是够功夫了!”我这回是真心话,看来这泡茶的讲究还真不一般的人能承受得了的。
我和周亚鹏一个下午就只聊茶道,其他的一概不谈。我不清楚他请我喝茶聊天的目的是什么。像我这样的应届毕业生到处都是,他怎么就单单看上了我,而且聊了这么长的时间?据我所知,商人从来都是讲究目的的。我们算起来算是第二次见面,彼此也不熟悉,就喝了半天的茶,而且看起来还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弄得自己莫名其妙!
人家不谈别的,我也就不多那个嘴,他起什么话题,我就跟着说什么。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周亚鹏看看表,示意是要离开了。
“小兄弟,跟你聊了一个下午,挺愉快的,有时间我们再谈,晚上我还有应酬,就不请你吃晚饭了!”周亚鹏非常热情说道。
“跟周大哥聊天,我长了不少见识!”我赶紧说道,“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
“客气什么!”周亚鹏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住什么地方,我送你吧!”
“谢谢周大哥,不用了!”我说道,“我还得去买些东西,晚上我自己做东西吃。”
“那好,我先走了!再见!”说完,发动汽车,消失在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
我回头看了看这间茶艺馆门口贴的对联:大工夫小工夫一样功夫,人有道茶有道同求有道。心中一阵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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