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夺宝剑 紫霜力救酒中仙 逐怪僧 志敏逞威阴风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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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儿听了更加不敢起来,獃獃地望望王紫霜又望望于志敏。
于志敏微微笑道:“起来吧!我俩委实没有那么多臭规矩!”
却给王紫霜横了他一眼,他报装做不见,把信儿挽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为首那个怪人已经命令其余两个怪人把尸体搭出场外,为首那个怪人立即走进场里,手中禅杖往地上一柱,立即柱没入地面只剩杖头的圆圈,这种功力确非等闲,王紫霜一脱斗蓬就想出场,于志敏悄悄在她的耳边道:霜妹妹!让我学学几招吧!绿虹剑一出手就没有玩的了,而且刚纔我看到山顶上还有几个鬼鬼祟祟地,你看著那些,免得给他们漏网纔好!”
王紫霜深情地望他一眼道:“这回依你,可是你不让我杀,那可不行!”
于志敏含笑点头答应了,立即飞步到那怪僧的面前,打个问讯道:“破铜烂铁锡吉……
你要打什么?”
那怪僧原是从玄冰谷派来主持这里的事务还不到半年,平时又不敢远离山洞,对于汉话并不懂得多少,连禅杖也不会说,只好朝那枝没入地下的禅杖一指。
于志敏当然懂得他的意思,走到禅杖的旁边,卷起衣袖捧起杖头尽摇,但是却分毫不动。那怪僧以为于志敏真个不行,走上前来道:“你走……叫他来!”
仍然朝著文亮一指。
于志敏也不理他,等到那怪僧来到很近,才猛一用力,那根禅杖就像蛟龙出洞似的直射向半空。怪僧猝不及防,竟被吓得倒退两步,半晌,那根禅杖在空中打个转身,落了下来,离地面还有十来丈,怪僧故意表演轻功,双脚一顿,飞身上去接著禅杖的下端。却不知道于志敏存心跟他捣蛋,双脚微微一点,身形后发先至,却接了禅杖的上端,反而用力一压,两人就像殒星落地般直泻下来。
那怪僧人大体重,已经不易站得稳,而于志敏更是刁钻,看到怪僧将要著地的时候,再运用千斤堕的功夫加上一次猛压,怪僧那能禁得住,只听到“蓬!”一声,怪僧的**却把地面坐塌了一个大坑,惹起各人一阵哗笑,竟忘记了自己是身在战场,面对著凶险。
不过,怪僧的武功也是已达到上乘的地步,虽是被于志敏这两下重压,跌了一跤,但禅杖并没有撒手,跌后立即一跃而起,双手拿著禅杖就舞了起来,这时,于志敏双手握在禅杖的上端,身子悬空随著摆舞,那样子就像一把大伞在半空里转动,嘴里还尽喊:“你们看啊!这样子多舒服!”
那怪僧倒也歹毒,他见舞了半晌,还是奈何不得于志敏分毫,陡然把禅杖往地上一打,想一下子把于志敏打成肉饼,这一杖之力,那怕没有千斤以上的重量,王紫霜看到紧处,情不自禁地“啊呀!”一声,双脚一纵到了怪僧的面前,正待伸掌要打,却听“汪——”一声巨响,怪僧已经四脚朝天,倒在场上,一段又长又亮的东西,急如闪电般飞出场外;于志敏却站在一丈开外,手里握著上半截禅杖嘻嘻地笑著。
王紫霜看到这种情形,不便以二打一,横了志敏一眼,“哼”了一声,纵回原处。
原来于志敏虽然顽皮,但在打斗的时候却心细如发,怪僧的禅杖往地上打下的时候,他趁著间不容发的时间,立下了脚跟,把禅杖往身上一挟,右掌运起神功往禅杖的中间一拍,再一拗,因为怪僧的内力不弱,所以一枝寸径大小的神杖就被他一拗两段,可是,于志敏并不以此为满足,反手抓著断杖的另一端朝前一送,那怪僧没有防备,却被他摔个四脚朝天。
这几招都在电光石火的时间里完成,不但场外各人没有看清是什么一回事,甚至于在打斗中的怪僧也觉得跌得太过冤枉,心里那肯服贴,立刻翻身跃起,定一定神,那个大鼻子和大耳朵都颤动了几下,牙龈一咬,两只藏在深眶里的圆眼,也泛出深蓝色的凶光。他把身上的大披风一脱,解下腰间的长剑,先把剑鞘抛过一边,左手提起披风,右手拿著长剑,喉咙低低吼了一声,就像一头疯狂的狮子,扑上于志敏的跟前,左手披风一卷,往于志敏的头上罩去,右手长剑跟著披风同时进招,朝著于志敏的腰部就劈。
王紫霜这一班人全不懂得怪僧使的是那一路剑法,而且这一场的决斗已是生死存亡之战,双方都带著喜忧参半的心情,凝神注视著,个个都把兵刃握在手上以防万一,可是,罗凤英在百忙中看到王紫霜手上的短剑闪出两尺多的绿色鋩尾,忍不住问道:“妹妹手上的是不是绿虹剑?”
王紫霜全神贯注在斗场中,只应了一个“是”字。站在几步远的酒中仙听到罗凤英问绿虹剑,不由得回过头来望一下王紫霜手上那枝短剑,满面露出惊讶的神情,缓步过来笑道:
“姑娘既是使用绿虹剑,就出去帮小友一下吧,只要一剑就成功了!”
王紫霜笑了一笑道:“他才不要人帮他哩!而且他还有金霞剑和白霓剑可使用。”
酒中仙听了更是惊喜,回头注视场里,只见于志敏的身形纵跳如飞,怪僧一枝宝剑一袭披风虽舞得呼呼风声,可是半点也挨不到于志敏的身上。于志敏还是使用那半截禅杖,一觑到空隙就给怪僧一下,气得那怪僧哇哇怪叫。
于志敏一面打,一面喊道:“信儿好好地学呀!这套斗牛剑法很不错哩!”
信儿凝神注视,应了一句。于志敏又打了五六十招,再喊道:“霜妹!你看啊!这怪僧手上的是银霜剑啊?”
王紫霜道:“你怎知是银霜剑?”
“你看啊!它带著二尺多长白色的鋩尾!”
于志敏嘻嘻地笑著,又说:“刚才因为天色太亮看不出来,现在可以看出来了!”
可是王紫霜站的地方较远,仍然看不出来,只得说:“你试它一试瞧!”
于志敏道:“好!”
一条身躯腾上两丈,手中的禅杖一招“迅雷轰顶”压了下来,那怪僧忙一侧身子,手中剑往上一削,于志敏的手上一轻,“蓬!”一声,杖头把地面打成一个尺多深的小坑。于志敏身形一落,立刻又绕著怪僧旋回,又喊道:“是银霜剑了,它的鋩尾把禅杖削断了,所以没有声音!”
王紫霜满心欢悦喊起来道:“敏哥!把它夺下来!”
那银铃似的声音,划破了空气,进入于志敏的耳朵,心里感到甜蜜蜜地,十分好受。这也难怪,王紫霜还是当著人的面前,第一次喊他“敏哥!”哩!她这一喊,几乎使于志敏失了招。于志敏刚说一句:“我要夺下来给你!”
接著就是“哎呀!”一声,把王紫霜吓了一跳,幸得这一声过后,于志敏又朗声笑道:
“你这怪物好狠,把我的棍子削短了拿什么东西打你?”
这句话一出,又惹起哄然大笑。
王紫霜笑道:“你不懂得用绿虹剑?”
“那不好,他一下子死了没猴子耍!”
“笨东西!你的金霞剑!”
“哦——我倒忘记了……怪物!请看这个!”
一段很短的禅杖柄像剑般射往怪僧的身上,怪僧连忙把披风往上一卷,于志敏右手往背上的剑柄一拧,“汪——”一声,金霞剑已经在握,在场各人连王紫霜和罗凤英算上,都没有看到于志敏用兵刃和别人交手,这时更是认为是千载一时的机会,更加注意起来。
那怪僧刚一卷去于志敏送给他那段废铁,眼前金光一闪,已看于志敏手上多了一枝宝剑,立刻就采取主动的攻势,轻身一跃,身随剑走,剑光如云,朝著于志敏的左胁斩来。
于志敏一剑在手,所采用的招式又和用杖的时候相反,他用杖的时候恐怕被对方的披风缠住杖头,所以专门攻击怪僧的右方,想点落怪僧的宝剑;现在,他用的金霞宝剑,如果再攻击怪僧的右方,万一两剑撞在一起,弄不好就是两损,损了金霞剑就对师父不住,损了银霜剑又对王紫霜不起,所以改过来攻击怪僧的左翼。这时,看到敌剑来到,立即右脚往前一踏,身形一转,“金龙探爪”剑尖指指怪僧的左胁。怪僧见于志敏向左边换步,心里大喜,一抖披风,当头卷下,那知于志敏这一招原是虚招,他的身形一挺,反而跳在怪僧的披风上面,金霞剑往下一划,就把一件长长的披风改成了短套。这一招用的异常迅速,王紫霜等人都轰然喝采,信儿更喊道:“师父!我看懂了!”
那怪僧被于志敏把他的披风割断,也吃了一惊,急忙后退一步,右手剑又似箭般刺于志敏的左胸,于志敏“移宫换位”旋风似地又到了他的左侧;这次怪僧学了乖,左手的披风一扬,可是并不卷出来,反而往后面卷,同时左脚一退,右手一收。那枝宝剑立刻收往腹前,然后像“拦江截斗”的招式,从左向右撇出,意图把于志敏截在自己的前面。那知于志敏比他更溜滑,而且目光如雷,一见怪僧虚扬披风,立刻身形一挫,增加了前进的速度,绕到了怪僧身后,反手一剑喝声“赫!”怪僧因为披风挡住了视线,急忙把左臂一伸,身躯往右一纵,避过来势,可是一袭披风又被于志敏从领子的接口处齐根割断,怪僧的身形整个都暴露了出来。
原来这种“斗牛剑法”必须用一块布,或一件披风之类以挡住对力的视线,与及卷对方的兵器和罩对方的身子,然后自己的剑由披风外面劈刺对方,现在披风既已被于志敏整个割去,这种剑法的威力就要减少得多,所以怪僧连披风的领子也干脆丢掉,大吼一声,剑法一变,一团银光竟护著自己的身形,冲向于志敏的身形,端的犀利非常。但是于志敏仍然嘻嘻笑道:“这才像话哩!谁希罕你那种斗牛剑。”
接著又喝信儿学招。
怪僧这一路剑法确是精采,一施展出来,旁观那两个同党立刻拍掌助威,信儿本来想找那两个扁帽子出来,可是听到于志敏要他学招,又不敢分心,只好凝神看著场里,各人因为不愿放弃看于志敏运剑的机会,也就没有去理旁观那两人,但是,于志敏并不积极进攻,仍然在怪僧剑鋩所及的圈子里旋转,怪僧的剑法密如风雨,简直无法分得清楚是多少招,而且于志敏又不进攻,看不出他这一路剑法的玄妙来,人人都知道是精采,可是它好在什么地方,除了王紫霜之外,酒中仙也不过看出一点点,信儿看得不耐烦了,喊道:“师父,我看不清楚!”
于志敏笑著骂道:“傻瓜,用心看,但是我还没有学全哩!过一会我叫他拿出一些好的来!”
各人听了才知道于志敏只守不攻的原因,原来他也在学怪僧这一路剑法,罗凤英在大庾遇险的时候,曾经见过于志敏学皈命道人剑法的情形,正和现在一样,不由得噗哧一笑。
戴文玉骂道:“看得好好的,有什么好笑?”
罗凤英笑道:“你不知道,如果等他学全了,对方不是丢命,就是丢剑哩!”
秦浣霞也笑道:“这纔叫做拚命教徒弟,教出逢蒙射后羿了!”
秦浣霞这一句话,使旁观的人都哄笑起来。
于志敏在场里听到了,喊道:“你们笑什么?告诉我乐一乐!”
王紫霜朗笑道:“秦姐姐说教出逢蒙射后羿哩!”
于志敏也朗笑起来,那怪僧被他们笑得一呆,手中剑一慢,于志敏把他的剑粘出外门,乘虚而入,在他的胸上重重地一拳,把怪僧打得踉跄几步,但是,于志敏还是煞有介事地骂道:“你到底还教不教?”
各人起先听“蓬”一声响,接著又听到于志敏骂,知道怪僧吃了亏了,心里大大地安慰。那怪僧吃了这个亏,剑法果然舞得更加紧密,风声呼呼,银光闪闪,平空增加了不少的功力。
这时,酒中仙知道于志敏绝对不会出毛病,心里却想起一件事,立刻对文亮道:“老侄台!我们几个先往阴风洞去救人。”
文亮应了一声,招呼秦平,卫千里等人正待要走,王紫霜见了忙喊道:“敏哥!我们先去阴风洞好吗?”
于志敏叫道:“去不得!等一会我来带路!”
各人全听到了,知道必有更凶险的事,只好打消原意。恰好过了片刻,怪僧的招式已经用完,呆了一呆,于志敏却把他新学来的剑法使用出去,又招呼信儿学习。
那怪僧见于志敏竟能用出自己的剑法来对付自己,不禁大惊失色,嘴里咕噜两声,站在场外旁观那两个扁帽子,四脚同时用力一踩,两条身形如箭般往山顶急射,王紫霜娇叱一声,双脚一顿,也就追了上去,酒中仙也随后追去,那两个扁帽子起步虽快,但是还没有跑上几十丈,已被王紫霜拦在前面,只得往后跑,却又被酒中仙截堵上来,文弄、秦平、卫千里等人也先后追到,那两个扁帽子立刻把披肩一除,拔出长剑,王紫霜以为他们必要死拚,企图突出重围,或者拚一个算一个,打算捞回老本,当下嘻嘻笑道:“这回该轮到我来学几手了!”
那知这两名扁帽子脱了披风之后,咕噜几声,对看了一眼,互相点一点头,一挺长剑,竟是互相刺个对穿,两个高大的身躯,斜斜地各倒在一边。
王紫霜气得粉脸通红,骂道:“你这两个死东西,竟敢违拗姑娘的旨意。”
跑上去一个一脚踢了开去。
文亮看了好笑道:“他们死得壮烈,姑娘饶了他罢!”
走上前去捡起那两把长剑和两件披风。
王紫霜见了奇道:“老前辈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文亮笑道:“将来如果有那位英雄要往玄冰谷去,恐怕还要借重这些东西哩!现在还是由卫庄主保管较好。”
立刻把这些虏获物交给卫千里,卫千里待要推辞,文亮才说明自己四海飘流,不便保管的原因,卫千里只好收了下来。
各人回到于志敏和怪僧打斗的地方一看,却见怪僧跪在于志敏的面前,一枝宝剑已经放在他的身旁,信儿也站在一边,但于志敏仍然指著宝剑,要怪僧起来决斗,每当于志敏指往那地上宝剑一次,那怪僧必定叩几十个响头,周身震栗一阵。
王紫霜见这种情形,好笑道:“这种无耻的东西,留他做啥?还是让我把他杀了。”
于志敏忙笑道:“没有他,我们进不了洞里的密室哩!”
王紫霜听了只好作罢,蹶起小嘴咕噜道:“我就不信邪!”
于志敏也没理她,望著信儿道:“你去把那剑鞘和剑捡来给我!”
信儿照办了,并且把剑纳回鞘里,双手捧给师父。于志敏把剑取了,喝令怪僧起来,指著山顶的阴风洞要他带路,怪僧无可奈何,只好应允,于志敏顾虑各人的脚程,喝叫他走慢一点,约莫有一顿饭的时间,各人已经到达洞口,于志敏从囊里取出六颗鳗珠,分给文亮、秦平、信儿、卫千里、万波平和酒中仙,可是酒中仙笑道:“老朽的眼睛还可以应付得来!”
于志敏只好把那颗交给卫家庄的另一人佩好。王紫霜见于志敏把鳗珠分给各人,自己也从披风的袋里取出六颗明珠来,正拟分给几位女侠,于志敏忙道:“霜妹和姐姐们就守在洞外吧,里面脏得很哩!”
王紫霜蹶起小嘴道:“我偏不!”
于志敏笑道:“我们都进去了,要是走有敌人把这小洞口堵上怎么办?”
王紫霜秀眉一扬道:“谁敢?”
“要是真有人堵起洞口,投下毒烟呢?”
“难道这些怪物住在里面都不怕?”
“他们有秘密的通路啊!”
“我们有他带著,怕什么?”
“万一人家想连他也一齐毁去,又怎么办?”
王紫霜没想到这层,被问得哑口无言。酒中仙笑笑道:“我们这么样的年纪了,要看什么阴风洞?这守洞口的责任就由老朽来担任罢!”
于志敏虽然还没有和酒中仙正式见面,可是在山下看他追赶松林老怪的轻功,知是一名高手,忙笑道:“得老前辈守住洞口最好,但是一人还嫌单薄些,就请文老前辈、秦老前辈,带著信儿一同在这里罢!”
文亮、秦平两人都答应了,卫千里等人也都想留在外面。于志敏忙道:“使不得!如果卫庄主不去,恐怕那些孩子一个也不愿出来哩!”
卫千里知道话里有因,而且知道还有失踪的小孩子,心里大喜,连忙答应了。各人守在洞口不需鳗珠,又都交回志敏,分给三位女侠。志敏也把夺来的“银霜剑”交给王紫霜,各人在洞口折腾了一阵,分配任务完毕,才由于志敏押著怪僧先行。卫千里等人紧随在于志敏身后,王紫霜却和戴文玉、罗凤英、秦浣霞三人手持兵刃,谈谈笑笑,像旅行似的跳下阴风洞口。
本来这个洞口仅能容得一人上下,黑黝黝地看不出深浅,跳了下去才知不过是三丈多高的样子,可是冷气袭人,功力稍浅的几位,都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洞底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甬道,甬道的宽度,约是六尺左右,不算是狭窄的了,高度也有一丈多,可是一路往下斜走,约莫有二三丈纔现出一个大大的水池挡在前面,水池的四周石壁,透出一阵阵的寒风,那怪僧一走到水池,毫不犹豫地踏水而过,于志敏也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跟著过去了,可是,回头一望,池的后面仍然闪耀著鳗珠的光线,知道卫千里一行人无法飞渡,连忙喝令怪僧停了下来,再喊王紫霜过来监视怪僧,自己却一个一个把卫千里一行带了过来,然后再由王紫霜回去带秦浣霞,至于戴文玉和罗凤英两人都能够利用轻功,渡过水面。走过了水池,又进入一条宽仅二尺的甬道,这个狭窄的地方不过是三四丈远,就忽然开朗,现出一个十一二丈宽广纵深的大洞,洞里怪石嵯峨,像魔鬼般屹立著,而且洞壁的旁边还有无数小洞,有的高可容人,有的仅可容一只黄鼠狼爬进爬出,各人也无暇细看。

怪僧带领各人走到右边一个方圆尺许的小洞前,伸手进去一探,探了半天满脸显出惊疑的样子。于志敏知道有变,忙喊各人退后,这时光度更是微弱,怪僧从怀里取出一面五寸多大的铜镜,一揭开镜衣,就泛出墨绿的光辉。在铜镜的光辉照映之下,那方孔左边的石壁上隐约现出紫线界出的门形,门的右边人高的地方,另有一个紫线划成的小圆圈,那怪僧骈起二指,往那小圆圈一按,可是,分毫没有动静,急得他哇哇怪叫,脸上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
这时,各人都知道事情严重了。于志敏一掌把怪僧推开,运起气功,力透中指,往那圆圈一点,却见那圆圈平空陷成很深的小洞,石壁里却“叽咯叽咯”的怪响,过了一会,却见那门样的石壁,凭空往外推出三尺,怪僧站在门边,一纵而入,于志敏喝声:“追!”
随后飞进,那门却“砰!”一声,闭了回来,把于志敏和各人隔在两处,于志敏大怒,急忙运起铁掌神功,一掌把那厚约三尺的石门打开,可是,回头一望,怪僧已利用这个机会,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于志敏把怪僧已捏在掌上,却被怪僧利用这个机关脱逃,上了一个大当,这一怒非同小可,抬头一看,原来门的上面连著两条钢臂,伸入石壁的两个小洞里,于志敏忙喊各人让开,拔出金霞剑“擦擦”一连两下,把那钢臂割断,那石门上面失了支持,“蓬!”一声巨响,倒在地上,于志敏出得门来,王紫霜已娇嗔道:“你真是蠢东西,这样还给人家逃走了!”
于志敏苦笑道:“我以为他真是按不开这牢门,谁知道这妖僧有那么狡猾?”
王紫霜娇笑道:“活该!叫你下回小心也好!”
于志敏道:“霜妹!别说了!请你带秦家姐姐出去帮助老前辈守洞口,省得怪僧连络了同党抢夺洞口好吗?”
王紫霜骂道:“为什么还要秦家姐姐出去?”
于志敏笑道:“你不带她出去,万一再遇来时那种地方,难道要我抱她过去不成?”
王紫霜啐道:“该死!”
但是也招呼秦浣霞一同退出洞外。
于志敏等到王紫霜走了,纔对各人苦笑一下道:“这回叫雁啄了眼睛,要破这里的机关,恐怕很难哩!各位在后面远一点跟我来,一不做二不休,要把这个魔窟毁去纔好!”
立刻持剑在手,领先跃进,在甬道里转了一个转,就看到一付很大的齿轮,于志敏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它一阵乱削,然后敲著石壁前进,遇铁就削,一路斜著往下走,约是五六十丈,纔又走上平坡,再转了几个弯,又露出一个铁门来,于志敏忙喊各人后退,自己寻暇找隙,忽然用剑往门缝里一刺,立刻闻出一阵异味,赶忙一个“燕子凌波”沿著洞壁后退十多丈,喝声:“睡下!”
各人虽然不知就里,但也知道事不寻常,立刻平卧贴地,罗凤英稍为犹豫一下,身体还没有睡得下来,已听“轰隆!”巨响过处,一股强烈无比的风力从铁门那边推了出来,把罗凤英撞出二丈外的石壁上,晕死过去,一阵硝磺的臭味,触鼻欲呕,满甬道里都是石粉石屑飞舞著。
于志敏忙喊道:“戴姐姐,罗姐姐受伤了!”
纵起身形过去一看,罗凤英星目微睁,牙龈紧闭,戴文玉见了,心里一酸,簌簌地流下泪来。于志敏在罗凤英手腕处一摸,忙道:“妨是不妨事,但是,在这里遇上这种事怎好?”
一面从袋里拿出一颗香喷喷的药丸给戴文玉道:“度她的嘴吞下去!”
戴文玉立刻照办了,问道:“真个不妨事么?”
于志敏笑道:“绝对不妨,但是要她醒过来还须等一个时辰,在这种地方怎么行?”
戴文玉道:“瑜迦术的治病法你可会?”
于志敏笑道:“会又怎的?”
戴文玉道:“你不可以帮个忙?”
于志敏笑笑道:“男女授受不亲!”
戴文玉骂道:“小鬼头!你有多大了?现在说男女授受不亲,为什么对蝉儿又亲了!”
于志敏忙了一忙,辩道:“蝉姐姐?我是用被单把她裹起来的,但是,施用瑜迦术时,手必须触在胸口才行呀!”
戴文玉怔了一怔,倒给她想出一计,又骂道:“你总得想个办法立刻治好,不然,我可要告诉你那霜妹打你!”
说到王紫霜,对于于志敏可真起了作用,忙陪笑道:“也罢!我试试我功力够不够。”
立刻叫戴文玉盘膝坐下,用右手探进罗凤英的衣内,压在酥胸上,于志敏也盘膝坐在戴文玉的左边,捧著戴文玉的左手,瞑目内视。
过了一会,戴文玉忽然感到一缕热气透入她的左掌,当时百脉俱畅,那热气在自己的身上运行了一周,然后从右掌里消失了,知道是于志敏施术的结果,也学起于志敏敛目内视起来。
这时,卫千里等人知道于志敏施术救人,各人都是肝胆英雄,望也不整一眼,各自守著甬道两端。约莫过了一顿饭的时光,戴文玉忽然感到右掌一震,正暗暗怪异,耳边却听到于志敏笑道:“这回你总不能叫霜妹打我了!”
戴文玉睁眼一看,于志敏已把手松开,可是罗凤英仍然昏迷不醒,忙道:“你说好了,为什么她还是不醒?”
于志敏诧异地望了罗凤英一眼,只见她粉脸红晕,像朝霞般可爱,胸口微微起伏著,笑道:“她在这里打赖哩,你在她身上拧一下,她就起来了!”
戴文玉听了,当然要拧一下,那知刚触及罗凤英的身上,罗凤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骂声:“该死!”
于志敏已经走回卫千里的面前道:“这次凶险过后,谅不会再有什么了,我们走吧!”
各人跟著于志敏进入已经炸坏了的铁门里面,却是一间约四五丈宽的大殿,殿上的陈设甚至于神像,都炸得粉碎,看不出所供的是什么神像,神台的位置却炸成一个一丈多深,六七尺宽的大坑,知道必定是事先埋下硝磺的地点,各人看到这种景象,不由得咋舌惊叹。
神台后面的两个小铁门都给炸开,于志敏犹豫了一下,叮嘱各人守住左边的小门,自己单独从右边的门进去,他单独一人运起轻功,就像穿花蝴蝶般,沿著甬道直走,甬道里虽然有十间八间小室,但都是空无一人,甬道的尽头,却隐隐听到小孩子嘻笑的声音,但是这里却是整块石壁,毫无暇隙可寻。
于志敏暗暗纳闷,再回头进入那些小室仔细寻找,果然在当中一间小室里,找著一个暗门,打开暗门进去,又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小门,门里传来一阵阵小孩子的笑声,于志敏心里暗道:“你们这一群真是死活不知了!”
轻轻一掌,已经把这个木板门打开,却见里面灯光闪耀,室内那群小孩子一见有生人进来,立即一拥而上,小拳头像雨点般,打在于志敏的身上,于志敏忙喝道:“快点住手,待我救你们出去!”
那些小孩子那里肯听,“哗——”了一声,小拳头又打了过来,于志敏大怒道:“等我给你们一点苦头吃!”
一个旋风舞,就统统给他们点上了**道,然后在室里找了一番,知道没有别的暗门,才把群小的**道解开,喝令出去,可是那些小孩仍然不听,围上来又要打,于志敏暗道:“谅不给你们吃再大的苦头,你们还不答应哩!”
身形一动,又给他们点上了“麻痛**”,群小都痛得哭了起来,于志敏秀眉一扬喝道:
“你们这回听不听话了?”
群小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于志敏押了群小走回殿里,见卫千里等人一脸焦急惊慌,忙问道:“有什么奇事吗?”
戴文玉朝甬道里一指,轻声道:“里面有异声!”
于志敏一听,果然听到呼呼的声音,笑道:“是烧开水的声音嘛!大概敌人因为我们来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跑了,所以水开了也没人管。”
各人仔细一听,知道于志敏说的不差,个个都觉得紧张过度,反而好笑起来。
于志敏把群小交给卫千里等人,押在后面,自己和戴文玉、罗凤英三人当先开路,走进甬道约二十多丈,果然看到一个很大的厨房还烧著几炉炭火,其中有一炉烧的果然是开水,大水壶的盖上还冒出缕缕的白烟,袅袅地穿进洞顶的石隙。于志敏把那几个大锅盖揭开一看,其中有一锅烧好了的白饭,足够三四十人吃的;一锅烧的是几只肥鹅,于志敏笑道:
“这些贼人今天算倒霉了!”
嗅了一嗅,提起一只就啃,顺手取下两个大竹筐,把那些熟鸡装了,交给戴文玉道:
“姐姐,我们把它拿回去吃!”
戴文玉笑道:“看你那馋样!”
于志敏笑道:“你不知道敌人的东西才好吃哩!又不花钱,又香!我们在原士道的家里也是这样吃!”
戴文玉和罗凤英想起他和王紫霜在原士道家里装狐仙,都不禁大笑,卫千里等人不明就里,围上来问原委,也都捧腹不置。另外过来两人把戴文玉的两筐鸡接了,跟著于志敏一段一段地搜索,走在后面的卫千里每一间小房、大厅,都给它一把火,可是于志敏自从厨房里走出来之后,嘴里一面啃著鸡,一面尽说:“奇怪!”
罗凤英笑道:“你说什么奇怪?是不是鸡味不好?”
于志敏摇头笑道:“你看,那些贼人应该认为我们都被炸死才对,可是……”
忽然哦了一声道:“是我失策了!”
罗凤英见他自问自答,笑道:“你说些什么?”
“敌人最初必定认为我们都被炸死,但是,后来都被鳗珠的光辉把他们吓跑了,岂不是我失策?现在追不上了!”
于志敏这一解释,各人无不觉得惋惜。
各人一路走出洞外,这边都是一片山崖,洞口却被一丛密密的山藤障蔽著,而且天色已暮,不但外面看不进来,连里面也望不出去,于志敏相度了地势,笑道:“请在这里等一等,我查看那些贼子怎样走法!”
肩膀微微一幌,已经无影无纵。过了一会,于志敏回来笑道:“霜妹她们都在峰顶等著我们,郭老前辈也来了,路黑难走,这些小鬼还是由我招呼他们上去,两位姐姐等一会霜妹来带你们走,他们在峰顶那个洞口旁边倒杀死十几个哩!我认出其中有一个是圆觉和尚!”
戴文玉和罗凤英都欢呼起来。
这时各人听到哈哈的笑声,人影一幌,酒中仙一现身就望著于志敏笑道:“你走得真快!鸡呢?”
各人都跟著哈哈起来,卫千里忙递过两只肥鸡道:“这都是小侠的功劳,不然我们看到也不敢吃哩!”
酒中仙一面接鸡一面笑道:“果然果果然!他们连到吃的东西都放有一种叫做‘牛屎菌毒’,吃了就会迷失本性。”
于志敏接著道:“怪道呢,原来这些小鬼都吃过了‘牛屎菌毒’,所以晚辈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反跑上来打我,后来还是给他们吃点苦头,才服贴了,看起来他们就懂得崇拜权力,可惜晚辈没带那么多解毒丹,怎么办?”
酒中仙笑道:“这一层倒不须顾虑,解毒的事包在老朽的身上,但是,小友吃了那么多,万一中毒怎么办?”
于志敏笑道:“那些贼子逃命都来不及,那有心情放毒?而且晚辈吃什么也不会中毒?”
酒中仙诧道:“这是因为什么?”
于志敏笑道:“我吃过银果和鳗血!”
酒中仙有点恍然了,问道:“小友的艺业高强,老朽佩服到五体投地了,但是,小友的师承能否给老朽知道?”
于志敏正容道:“晚辈这一点肤浅的功夫,能算得什么,那值得老前辈谬赞,恩师上紫下虚,不知老前辈可认识?”
酒中仙惊叫起来道:“你可是从琼崖来?”
于志敏诧道:“老前辈怎知道?”
酒中仙呵呵笑笑,喝了一口酒,才道:“刘伯温的偈言,已经应了,原来琼海的蛟龙指的是你!而且你又是天南剑派的传人,王女侠也是你的同门吧?”
于志敏惊道:“王紫霜是我师母的弟子,请问老前辈与师门是何等关系?使晚辈也好改个称呼!”
酒中仙又仰天大笑道:“刘军师的偈全验了,现在正是‘琼海蛟腾,天南剑合’。将来‘玄冰谷破,赤气澄清’是无疑的了!”
低下头来对于志敏笑道:“小友不要因为称谓上为难,令师和我的师祖是知父,算起来你应该是我的小师叔……”
于志敏眉头一皱,暗想:“这真是叫人家改称呼来了!”
连忙道:“令师祖是谁?”
酒中仙道:“上苍下冥,令师可曾说过?”
“哦——”于志敏恍然大悟道:“原来令师是苍冥前辈,我还见过他哩!”
酒中仙忙扑通跪倒,口称“小师叔!”吓得于志敏一跳跳开,尽喊:“你怎么搞的?”
后来见酒中仙赖著不肯起来,迫得过来把他扯起道:“我年纪那么小,怎好受你称为师叔?你就叫我小友,我就叫你郭老,好吗?”
酒中仙再三不肯答应,并且说师门规律甚严,如果把称呼搞错,自己要受重罚。于志敏强他不过,只得由他喊“小师叔”,于志敏则喊他做“郭老”,酒中仙一想,这也是一种顽皮的称呼,正适合自己的性情,也就决定了。
当下由于志敏把那些小孩子点了麻**,一手一个纵上崖顶,往返几次,已经竣事,最后是酒中仙,王紫霜两人下来,引导戴文玉一行,从另一条路,走上崖顶,会齐之后,一同回到卫家庄。
在酒席上酒中仙和于志敏两人斗酒,你叫我一声“小师叔”,我叫你一声“郭老”!把王紫霜、文亮、秦平等人摸不著头脑,问起来他们两个都不肯说,别人还可,惟有王紫霜气了起来,拧起于志敏的耳朵喝道:“你聋的嘛?到底说不说?”
于志敏望了酒中仙一眼苦笑道:“我说,我说!”
把在崖下如何决定称呼的事说了出来,酒中仙立刻朝著王紫霜唤一声“小师叔!”王紫霜立刻还他一句“郭老”!惹得哄堂大笑。
在各人谈论的当中,郭老已经知道于志敏的身世,立即正容道:“请问小师叔是先往北京找曹吉祥报仇呢?还是往蛮荒寻父呢?”
于志敏惊得跳起来道:“难道我爹爹尚在人世?”
酒中仙笑道:“不但在,而且还很健壮,三年前我在滇池一带见到他很多次,如果你到滇池沿岸那些市镇走走,会看到他在那里卖药。”
各人都同声向于志敏称贺。
于志敏沉吟一会,牙龈一咬,毅然道:“饶那些奸党多活几天,寻父要紧!”
罗凤英忙道:“明年你……”
戴文玉忙把她一捏。
于志敏诧道:“明年我什么?”
戴文玉忙接著道:“明年新春,志强和玉莺的婚事过后,各路英雄都约定在清明那一天,在京师的景山会齐,铲除曹吉祥奸党,你参不参加?”
这些事倒出了于志敏的意外,沉吟半晌,纔道:“爹爹还在,他不禀过爹爹,要结什么亲?还是请姐姐告诉我强哥暂时缓下来吧!我仍然决定先到滇池走走,如果寻不到爹爹,我必定于清明那一天赶到北京,要是寻到了爹爹,就要看爹爹的意旨了!”
罗凤英道:“既然是这样,我把我那匹赤骝驹赠你代步。”
于志敏笑道:“我走起来比马还要快,要马做啥?”
罗凤英笑道:“你不要小觑我那匹马,它也是一日千里的良驹,而且,万一你寻到了爹爹,而你爹爹也要赶来看那一场热闹呢?没有好马怎行?”
于志敏忙起来作揖道:“我倒没想到这一层,我现在先谢谢你了!”
戴文玉看到王紫霜沉吟不语,笑问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王紫霜道:“明年我必定依期赶往北京,现在却没有一定的去处。”
于志敏忙道:“那么,和我一齐往滇池去好吗?”
王紫霜望了他一眼,幽幽地说:“我又没有马骑,你要我走路跟著你不成?”
于志敏喜道:“只要你愿意去,我就让马给你骑好吗?”
戴文玉笑道:“倒不必让!我还有一匹好马……”
“谢谢!”于志敏抢著回答了,戴文玉笑道:“看你那付猴急的样子!你知道我要把马赠给谁?”
于志敏笑嘻嘻道:“一样,一样!”
罗凤英划脸羞他,反把王紫霜羞得低下头去。
第二天,于志敏把紫虚上人的灵丹赠给酒中仙两粒;并传下口诀,请文亮监督信儿练功,辞别了卫千里等人,然后和文亮、秦平等回到城里要马,一声“北京再见!”和王紫霜分别骑上赤骝驹,踏月驹,奔上征途。
于志敏和王紫霜走了之后,文亮、秦平,也各带他们的儿女,北上河间府和于志强会合。戴文玉和罗凤英出城之后,用于志敏给她们的半瓶化颜丹,改变了原来的面目,继续她们往峨嵋的计划。
(《大侠龙卷风之一琼海腾蛟》全书完,请续看《大侠龙卷风之二海天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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