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起兵变引发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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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有弊,则有利。
长安这个四四方方,大城墙套小城墙的格局,到了兵荒马乱的时候,就体现出它的好来了。诸坊仗着高大的坊墙,纷纷闭坊自守,那郭府诸人,也仗了自己的的家丁众多,将平康、宣阳、亲仁三坊,连带东市都一便关了,做了完备的守卫。有了上次一二九长安事件的经验,万年县的城管大队和捕快团,也早早都和德云社的家丁队会合在一起,在里坊中警戒。
自从尉迟帮帮主尉迟油饼上岸洗白,当了蓝田县城管大队长之后,帮中的弟兄们也大多加入了城管的行列。有些没有家眷的,便去了蓝田,而那些已经在长安有了妻子儿女的,便是靠着帮主在系统内的关系,优先加入了万年县城管大队的行列。现在已经当上了万年县尉梅仁杏,便是和自己从前整天在东市里追来追去的小混混们一起,紧张地据守在东市的坊墙之后。
突然从春明门大街上跑来个人,边跑边大呼,大意乃是皇上已经跑了,现在户部、宫中、内库都已经无人看守,大伙赶紧去发财云云,一边奔跑,身后还掉下些金银珠宝来。梅仁杏看在眼中,不免狐疑,便派出了手下一个得力的小捕快骑马前去大明宫前查看。不到半个时辰,那捕快便策马而回,说是宫门大开,乱兵都已不见踪影,而周边里坊中的百姓早已冲进宫中去搬运财物,有人竟是推了板车,到内库中去搬运钱粮金帛。
梅仁杏与城管队长陈晋南略一商议,都觉得这是大好机会,不容错过,便带了捕快城管,操了兵刃防具,在周边里坊街道拐角处分头埋伏。行动前早已吩咐下去,遇到没有持械或是落单的搬运财物之人,便上前捉拿,如有不从就一刀砍了。但要小心不要与乱兵发生冲突,毕竟对方势大,武力又强横,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对付得了的。如此下来,到了接近半夜时分,倒也斩获颇丰,有许多不明就里的地痞流氓,抢了东西出来,正在得意,便被背后冷箭穿心,财物都被掳去,白白为这帮城管捕快做了劳力。
且说那郭府中,众人早已乱作一团,郭暧与公主不知皇上去向,只能困坐愁城,一时间竟是将给郭德罡送信之事也忘记了。此时偏偏那郭靖去了蓝田料理工厂诸般事务,郭敬民又在平康坊守卫畅春园,家丁们也只能把守亲仁坊周边,不敢擅自出去打探。
“三哥在城南,七弟在城北,现在都已联络不上,皇上也不知是去了何处,升平,为今之计不知如何是好啊……”
“六郎,为今之计,也只好等待父皇的消息了,看这长安城中,倒也没有想像中那边大乱,不如先观望几天……”
就在此时,下面忽然有人来报。
“公主、驸马,那太尉朱泚已经被乱军迎入宫中,现在已在宫外贴出告示!”
“告示上写的什么?”
“小人已经已抄录,请主人过目。”那家丁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卷,递到郭暧手中。郭暧打开一看,顿时面如土色,手中纸卷落地,一**跌坐椅中。公主见夫君面色不豫,连忙捡起观看,只见那纸卷纸上写着:
“泾原将士久处边陲,不闲朝礼,辄入宫阙,至惊乘舆,西出巡幸。太尉已权临六军,应神策军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禄食者,悉诣行在;不能往者,即诣本司。若出三日,检勘彼此无名者,皆斩!”
泾原兵本要胁迫那姚令言做头领,姚令言深知自己若是出头,便无回转之地,若是找别人来作这个叛贼头目,成,自己则有拥立之功,败又可以说成是受人胁迫,自是进退两相宜。愁苦之间,他忽然想到自己前任朱泚此时正在长安,便计上心来。
“儿郎们,我不过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朝政。咱们泾原前任主帅朱太尉德高望重,做主事之人自然比我合适太多,不如前去他家把他迎来,主持公道……”
泾原诸兵便明火执仗,前往朱泚家中,将朱泚半是迎接,半是胁迫,弄进宫内。那朱泚因为弟弟朱滔叛乱,被解除军职软禁在家,很是闷闷不乐,此时形势突变,自己竟被如此拥戴,不由得头脑便有些晕乎。待的到了含元殿,见了那龙椅,心中隐隐便有些做皇帝的念头,于是立马进入角色,指挥泾原兵在宫内外布置警戒,出外张榜安民不提。
这榜文贴出,长安城中大小百官都见着了,有些头脑灵活的,便隐隐觉出大事不妙。郭家上下,早已有了上次变乱之时化妆潜逃的经验,自是全家出奔蓝田去了。卢杞本被困在中书省中,焦急万分,绕着墙根直转,最后到了院中一个偏僻角落,竟见此处有个狗洞,当下也顾不得宰相体面,把身上官服脱了,包了印绶从那狗洞之中钻出,连忙逃奔回家,带了妻儿老小出城。宰相都如此落魄,其他诸官就更不用说,都学那郭子仪一家一二九事变之中的办法,纷纷化妆潜逃。一时间长安城中竟是多出许多肥头大耳的掏粪工、菜贩子、卖炭翁等等之类,从各处城门蜂拥而出,各奔前程。

也有那些在朝争中失意之人,见此政治投机的良机,便要出来博他一铺,这其中便有光禄卿源休和太仆卿张光晟二人。这两人失意的原因到也颇为有趣,盖乃是因为张光晟在振武军节度使任上,贪图回鹘使者回国时所带财帛女子众多,将那使者谋财害命,被回鹘可汗告了御状,德宗不得已将其调回京师任了个现职。而那源休,便是因为张光晟捅出这大一个篓子,被派去出使回鹘,在牙帐受尽凌辱,方才消去回鹘出兵之念,得以保得北境平安。却不料回朝之后所得赏赐菲薄,他便觉得自己受了朝廷亏欠,怀恨在心。这二人见此机会,便入宫朝见朱泚,大拍马屁,又好一番进献祥瑞,论天下成败,直劝的那朱泚心中大感不当皇帝简直对不起天下百姓,乐得屁颠屁颠。
长安城中种种乱象按下不表,且说那德宗皇上从禁苑北门一路狂奔而出,身边不过是几百大小太监,普王李谊前面开道,太子李诵殿后。一众妃嫔公主哭哭啼啼,搞得德宗好不头大。待的奔出十数里地,忽然前面树林之中闪出数十骑兵,德宗心下大骇,以为自己要命丧乱兵之手。惊恐之间,却见那领头的壮硕汉子下马跪拜,口中高呼:
“皇上莫要惊慌,我是司农卿郭曙,前来护驾!”
原来此人便是郭德罡的七叔郭曙,此时带了德云社的一队家丁在城北打猎。路上遇到城中出奔的神策军士兵,方知长安有变,正要回城探听虚实,不料在路上恰巧遇到皇帝一行。当下君臣抱头痛哭,同往咸阳而去。半途中又遇到右龙武军军使令狐建带了四百骑兵前来护驾,德宗便让二人殿后,自己带着嫔妃诸王公主猛逃。
一行人到得咸阳,天已黑了。那兵变的消息已经传到咸阳,城上守军见了这一帮乱哄哄的人马,不知是何方神圣,不肯放德宗入城。那郭曙等人轮番叫城,城中守将却只认手诏玉玺。此时德宗方才想到,走的匆忙,连那传国之宝也不知丢到何处去了。正在焦急之时,却有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皇上别急,玉玺在妾身处……”
德宗连忙回头,看到说话之人乃是王贵妃,连忙出声讨要。不料那王贵妃脸上泛上红霞,支支吾吾,朝着德宗乱打眼色,又到车厢之中磨蹭了好一阵子,才将玉玺取出。德宗情急之下也没有多问,便撕了身上黄袍,又命身旁小太监咬了手指写了血书,用了玉玺。令狐建将那手诏穿在箭上,射过护城河,城中兵将见了诏书,才放下吊桥,让德宗一行进城。
进得咸阳,那守将汤伯虎连忙前来面圣谢罪。
“末将罪该万死,不知圣上驾到,让圣上受惊了……”
“汤将军何罪之有,变乱骤起,严防城内乃是尽忠职守,朕不但不罪你,还要升你的官,不过……”德宗突然面色一变,肚中发出咕的一声。“……你先弄些吃的来吧……”
汤伯虎自是去准备膳食,连忙告退。德宗这才想起玉玺之事,便问起王贵妃来。原来慌乱之中,只有王贵妃想起国玺不容有失,跑到御书房之中将那印绶塞在身上。但是塞在何处,王贵妃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直到屏退左右,王贵妃才低头小声说道:
“妾身一时情急,便将那玉玺塞在了胸口之间……”
德宗放眼望去,却见那王贵妃双峰间好深一条沟壑,塞个玉玺倒也合适,当下便有些哭笑不得。
“胸怀若谷,胸怀若谷……好胸,好胸啊!”
此时事务纷乱,德宗倒也不好给这位立了大功的王贵妃施布恩泽,只是搂在怀中,用自己双手体验了一回玉玺的保管不提。事出紧急,不及准备,汤伯虎只得送上些家常便饭来,众龙子龙孙一阵狼吞虎咽,倒也吃的甚为香甜。待的饭罢,陆陆续续又有卢杞等文武百官来到咸阳,与皇帝一行会合。
这人一到患难关头,便容易讲起迷信来,这皇帝也是人,当不例外。话说德宗初继位之时,翰林院有个道士名叫桑道茂,曾经进言说将来奉天城乃是德宗福地,此时德宗惊魂未定,又思虑咸阳离长安过近,便想起桑道茂的预言来,于是第二日清早,便带上一干人马继续西奔,前往奉天。到得奉天刚刚安顿好,便连忙派出使者四处诏兵救驾。
郭德罡在徐州州衙之中,听得那使者讲罢前后事由,心下大为惊慌,便连夜赶回濮州。此时已是十月十二,兵变已有九日,长安城中情景到底如何,他也无从知道。但有一件事他是颇为清楚,若是李唐皇室完蛋,天下大乱,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看来,是非得回去救驾不可了……我那未过门的公主老婆啊,你可不要挂了……”
【注1】郭子仪八子,郭曦行三,郭暧老六,郭曙老七。
【注2】本章客串:汤伯虎,《貌似良民》的作者太戈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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