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花烂熳火烧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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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凉了,树叶黄了,一片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天空那么蓝那么高,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排成一个人字形,一会排成一个一字形。郭德罡来到蓝田的庄子上,亲临一线指导制作烟土的工作,他仰望着飞行的大雁,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英文字母的形状。马上他就觉得非常的荒谬,于是挠了挠头,继续检查工作了。
春天,郭家的庄户们把罂粟种在地里。到了秋天,收获了很多青涩的果实。他们把果实小心地割开,收集好里面的白色乳汁,然后晾干。晾干以后的罂粟汁,变成了苦涩丑陋的生烟土,闻起来,有着隔夜陈尿的味道。郭家的庄户们顶着隔夜陈尿的味道,把生烟土放进锅里煮开,再捞出来晾干,丢在坛子里发酵,经过三七二十一天,便成了光滑柔软的熟烟土,它有着金黄色的外表,点燃以后发出强烈的香甜气味。这气味混合着烧煮生烟土的陈尿气味萦绕在郭家的庄子周围,让郭德罡想起了前世自家的焦化厂。
“为了天下的苍生,为了永远的和平,环境污染问题,还是以后再解决吧……”郭德罡用湿毛巾包着脸走在庄子里,努力地回忆着防毒面具的制作工艺。庄子是按照他绘的图纸盖的,清一色两丈高的夯土包砖墙壁,屋檐梁椽与墙体之间,留出一尺高的空隙用以换气,看起来颇为类似前生县里粮食局的仓库。每一栋大房子的门口,都有一个牌子,写着不同的名称,如割汁间,烧煮间,烘干间,发酵间等等。大房子里面,有一面墙壁上用锅灰涂了一块黑色的地方出来,上面用石灰写着今日甲班产量十五担之类的数目。
大房子之间,有两根并排的轨道,上面有四轮的平板车,用粗大的绳索牵着,跑来跑去。郭德罡走近那条轨道,蹲下来检查着路基的状况。铺轨时整平路面,在路基上每隔两尺挖浅槽,平铺枕木。一段轨道宽两寸,长一丈,是用硬榆木做成,枕木半尺见方,六尺长,用松木做成。两轨间距五尺,每里平均铺枕木千片,然后用木制轨距尺进行铺轨,木轨两端凹凸缺口相接,接轨处用铁钉或竹钉钉入枕木。铺轨后在路基上铺一层土,将枕木压实,以免移动。为了做木轨道,郭德罡把家里拆掉的水碾从泾水边用船运到了庄子边的灞水岸上,又从他爷爷郭子仪那里要来了打兵器的上好铁匠,活生生地搞出了一个水力轮锯、轮刨组合。至于拉车的动力,就靠吐蕃奴隶操作绞盘来解决了。畜力养起来太不合算,反正死掉了,再去老爷子那里要一批就是了。
回想起艰难的铅笔及毒品加工厂建设经验,郭德罡蹲在灞河码头上的木制滑轮组起重机旁边,叹了口气。
“得亏临死之前那段时间正好在看《与宋同行》啊”。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偶像马工,现在该叫他马公公了。
……
李泌坐在郭家庄子的客堂里,和元堇山一边喝茶,一边吃山楂糕。
“这茶汤,味道颇与以前所饮不同,不知是怎么煎法?”
“是我那劣徒胡闹,先将茶叶在阴凉处萎调,再揉捏撕卷,盛于萝中,以架置于窑洞内,一旬之后取出,放入釜内,驱使吐蕃奴隶以手将叶炒干,逐份以宣纸袋封好。欲饮时,将袋置于紫陶壶内,以沸水冲泡,片刻即可饮之。倒是比以前煎茶之法方便许多,也无茶沫之苦。”
“倒是颇为有趣,此次我去赴任,不妨赠我一些。”
“你自己和他商量去吧,此小儿行事诡异,颇不似凡人。小小年纪,便懂得如此多的旁门左道,怕是将来与天下苍生不利呀。”
“他的事迹,我在江西也有所听闻啊。现在仙麻已经卖到了江西,现在行情,已经是一石米换一两仙麻,更有不法之徒用杂草混于仙麻之中转卖,颇为败坏郭家的声誉啊。”
“无妨,此事下面已经回报上来,鏦儿已有定计。待会他回来,让他与你解释。”
……
郭德罡拖着被陈年尿味熏得头昏脑胀的身躯,摇摇欲坠地走回了客堂。看到一个瘦得如芦柴棒般的道士和师傅坐在一起,他的第一反应是:
“神仙?妖怪?谢谢。”
令他失望的是,这道士并没有拿出一把镜子,也没有变成一只猴子,而是笑嘻嘻地端详着他。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就把你喝掉!”郭德罡一**坐在凳子上,气呼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方的纸盒。他磕了几下盒子的底部,从盒子上面的小口就弹出一个纸卷,这纸卷的一头是蓝色,一头是白色,白色的部分大约两寸长,蓝色的部分大约一寸长。郭德罡把蓝色的那头叼在嘴中,又摸出一个银制的小盒子,他把盖子向一边拨开,在上面的一个转轮上转了几下,闪出几点火花,盒子里便冒起白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火苗。郭德罡把纸卷对上火苗,抽了几下,仙麻的香味就飘散在客堂里了。
“鏦儿,不要无礼,这位乃是江南西道观察使,李泌李长源使君,还不速速拜见~”
“啊?你就是那个神仙宰相?”郭德罡赶快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向李泌行礼。
“呵呵呵,不必多礼,我与汾阳王多年交好,你脑部受创之时,还是我让你父母去找你元师傅的,说来,我们倒是颇有缘分啊。”
“猴子的大便倒也是个好东西,恩。”
“猴子的大便?”
“猿粪啊!”
“……”
……
李泌接过郭德罡的两个盒子,细细端详。纸盒子是用黑纸糊成,上面画着一朵金色的花朵,下面有些弯弯曲曲的符号,自己却不认识。反面倒是一样的图案,写着三个草书字,乃是“芙蓉王”。盒子是用整张纸糊成,将上面盖着德隆记戳记的火漆封口撕开,便看到里面有若干纸卷。拆开纸卷,只见白色一头里面塞着切成碎丝的仙麻叶,蓝色一头则是塞着用某种纤维揉制而成的一个圆柱状物体。蓝色纸上同样印着金色草书“芙蓉王”三字。银盒子则是在里面有一个支架,上面穿着一个刻有深浅不一槽纹的镔铁转轮,下面卡有一块火石,火石下垫着火绒。用力转动转轮,转轮在火石上擦出火花,便将火绒引着,冒出火苗。银盒子下面刻着五个奇怪文字,李泌依稀记得似乎是在拂林国所产的器物上见过此种文字,按着笔画写下来,乃是“ZIPPO”,在这五个文字右上,还有一个小圈,写着一个“R”字。
“这打火盒子倒是颇有意思,你是如何得来这做法?还有你这纸卷,又是如何门道?可否告知老夫?”
“打火盒子是用了火镰火绒之法,变镰为轮耳。”郭德罡才不会老实说自己剽窃,“纸卷一则是为了方便吸食,二则是为了防肖小在散丝中掺假,三,则是为了利用仙麻的杆枝。那滤嘴,便是仙麻杆中剥出的纤维揉制,而卷仙麻的纸张,也是用仙麻的杆枝制成。”
“这芙蓉王之名,倒颇雅致。只是略有些犯忌,不如省去王字,就叫芙蓉好了。广云垂荫开难落,湛露为珠满不倾,好名,妙人啊。只是你这打火盒子之上,为何有这拂林文字?”
“实不相瞒,德罡前生乃是在一处名叫天朝的所在生活,彼处乃是此生千年之后。虽然天朝也通用我大唐文字,但天朝士子科举必考一科名为英语的蛮语,此蛮语便是用拂林文字书写,故德罡识得。只是我此生寂寞,只好寄物思情……”
“观你言行举止,不类我大唐子弟。你所言的虽然玄虚,但老夫好神仙之道,倒也不以为许。我姑且信你是千年之后托生而来。我与郭老令公半世至交,只愿你这小儿,能够光大门楣,扶我华夏正世吧。”
说完,李泌便长身而起,卷了几盒袋泡茶叶,又掳了几盒芙蓉仙麻,腆着脸索去了郭德罡的zippo,顾自去了。
“师傅,你打得过他么?”
“你要我说真话么?”
“算了……”
郭德罡从茶几上那个三彩公鸡碗中拿起一块山楂糕,忽然很想,去搞一把枪。
【注1】谨以此章,纪念穿越者完全技术手册《与宋同行》的入宫,以及表达对该书作者绞线的强烈怨念……该书书号111360
【注2】打火机的发明要早于火柴。现代打火机的鼻祖可以说是16世纪欧洲的火绒盒和与其齐名的CHUCKMUCKRS打火铁盒。它俩的工作原理相同,都是用打火铁产生火花而引燃火绒的。所不同的是,火绒盒的打火铁是由链子栓在一边的,而打火铁盒则完全是一体的。后者是中国的。
【注3】唐代称东罗马拜占庭帝国为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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