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乍暖初寒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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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十二年的除夕,空气中没有熟悉的烟花味道,没有满地的红色碎纸片,也没有旺火燃烧后的灰烬。
大历十二年的除夕,是郭德罡在八世纪过的第一个年。他很想念自己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爹娘,和只用了六个的那盒杜蕾斯。
大历十二年的除夕,郭家的二十三郎要去演傩戏。一大清早,他便早早起床,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面具。
那面具,是他专门找东市最好的面具店做成的。
“二十三郎,你为什么要扮鸭神?”
“这不是鸭神,这是唐老鸭。”
“即便是大唐最老的鸭,他也还是鸭啊。”
“他虽然是鸭,但不是一般的鸭。”
“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鸭……”
“你管得着嘛你管得着嘛你管得着嘛!”
除夕这天在承天门大街演傩戏,是所有长安少年的荣耀,只有最俊美的少年,才能在全城父老面前,为大唐祈福。作为代宗的外孙,郭德罡自然要去参演。起先他以为,这不过是唐朝的假面舞会,却没想到,这是唐朝的扭秧歌,规模巨大的扭秧歌。照除夕大宴的程式,先要设廷宴与游宴,傩戏从戌时开始,直舞至子时。要有一少年扮方相民,戴黄金四目面具持戈盾主舞,另有十二小童扮十二飞禽走兽,一百零八名少年戴大红头巾,穿皂青衣,手持大兆鼓扮作伥子。他便要扮飞禽。鸭到底算不算飞禽,郭子仪说算,那便算了。
不过,有人不认为鸭子是飞禽。柳宗元小朋友就认为,让一只鸭子和凤凰、孔雀、老鹰为伴,是对其他扮演者的一种侮辱。唐老鸭郭德罡,只看到一只老鹰叉腰站在自己的面前,从身体语言上来看,这只鹰对自己显然怀有很大的敌意。
“鸭子怎么能算是飞禽!”
“粘几根毛就以为自己是老鹰了?”
“七个隆冬呛动呛”“啊”
“你没鹰毛,你爹没鹰毛,你妈没鹰毛,你全家没鹰毛!”
“你就是鸭,你爹是鸭,你娘是鸭,你全家都是鸭!”
“冬咕隆冬七动七”“噢”
“打人不打脸,这是职业道德!”
“不打脸就可以打小**吗?”
“哒咚哒咚呛咚七”“哦哟”
“这位少侠,你打人骂人的功力很深厚,德罡佩服佩服。”
“这位少侠,你厚颜无耻的程度很罕见,宗元敬仰敬仰。”
大历十二年除夕的傩戏,只有十只飞禽走兽参演,不过在热闹的气氛中,谁也没有发现。鼻青脸肿的郭德罡和柳宗元勾肩搭背,夹在德云社家丁纵队当中走出了朱雀门。这一边,早有人去通报郭子仪和郭暧夫妇,说少爷交了新朋友,带回府去了。郭家的大人显然不太担心。
“那应该是柳推官的儿子吧。”
“鏦儿才五岁吧。”
“恩。”
“年纪不到,还没功能,甚好,甚好。”
柳宗元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得罪了长安最大的黑帮团伙,乐滋滋地和郭德罡回家玩诈金花去了。郭敬民带着手下的德云社侦察队,则在除夕夜摸清了柳宗元的家底,把柳宗元的娘卢氏也接到了亲仁坊。当然,说是接,其实是在明晃晃的火把之下,由一群络腮胡子,不是独眼就是独臂的黑衣骑兵护送来的。不过卢氏听说是郭府来人接,倒也放心,毕竟自家老公柳镇也曾在郭家幕府任过职,算是与郭家有旧。现在自己孩子能与汾阳王的孙子结识,也算是一桩好事。于是卢氏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打了个小包袱,坐上小马车,离开了城西的庄子,搬到亲仁坊郭家边脚的小院子。柳妈妈给在宣城当县令的老公写了封信,言说自己蒙郭令公府上照顾,已经搬到亲仁坊居住,让他一切安心云云,便也乐呵呵地住下了。

回到府中,郭德罡隐隐有些后悔。虽然说前世自己中学就读过《黔之驴》、《捕蛇者说》,但鬼知道这个时空里柳宗元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便如他如何也不会想到今生自己的爹妈有些奇特的小爱好,自己大名鼎鼎的爷爷是个老不正经。但是连人家老妈姐姐都已经挟持过来了,也只好将错就错。为了表达对这位未来文豪的景仰,郭德罡说服了自己的老爹老妈,让柳妈妈到德云社做了前台经理。柳妈妈出身范阳卢氏,乃是名门之后,柳宗元彪悍的骂人功底,便是自乃母得来。这样一个辣块妈妈,做德云社的前台,自然是有些委屈。不过郭家对己家有恩,也只好勉强答应。
柳妈妈实在是太过端庄贤淑,秀外慧中,引得郭府中诸狼纷纷食指大动,只是碍于二十三郎的淫威,大家都不敢太过嚣张。柳宗元今日收到一柄大食小刀,明日收到一把回鹘小弓,让郭德罡心中好生不爽。就连郭德罡的大哥郭铸,也时常要寻个由头,到柳家小院晃上一把,目标,是柳宗元的大姐。柳宗元的大姐可不是好相与的,她名唤月虹,祖籍河东,正是二八佳年华,使得一手好烧火棍。
“大哥,今日进展如何?”
“打在吾身,痛在伊心,喔活活。”
郭德罡开始怀疑这个世纪的郭家,是不是真的有某些特殊的基因,要不大哥抚摸**的时候,怎么也流露出老爹被捆成粽子时的神色。那种神色很奇特,很古怪,很……妩媚。郭德罡忍不住找了一根树枝,抽了自己大腿一下,很疼。但,不爽。
“老神在在,幸好不是**强制依赖啊!”
说来最近几夜,倒是不见元道长前来袭营,未免有些蹊跷。二十三郎决定今日晚间前去探他一探。行动代号:逆袭!元道长的危机!
长安的腊月,此时虽然梅花可以成活,但也是颇冷。郭德罡裹上自己的黑色渤海水獭皮特小码德云社高管冬季夜行制服,戴上黑色皮帽,悄悄溜出了自己的小屋。郭芙蓉这丫环晚上睡觉极沉,就算八级地震也未必能醒,迷香钱又省了一笔。他悄无声息地走过靠在火盆旁双手插在裤裆里睡得正香的家丁甲,大摇大摆地走过靠在墙角里双手抱着丫环乙啃得正欢的家丁丙,穿过漫天的星光,来到元道长的房间。
“你终于来了。”道长在黑暗中慢慢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郭德罡把猎户座关在门外,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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