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种意料之外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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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大唐的皇族要感谢这个大雪天,因为若是没有这场大雪,他们家的祖坟乾陵,很有可能就会被某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家伙用火油弹一把烧掉了。
郭德罡带着自己那些冻得半死的兵,顶风冒雪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好不容易走到了乾陵,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朱泚溜了。
“妈的老狐狸,手脚还挺麻利啊!”
郭德罡看着大帐中间被浇了水,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蜂窝煤炉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乾陵里能搬走的东西,朱泚都搬走了,基本上除了不值钱的,什么也没给郭德罡剩下。冻得半死的兵们进了屋,就再也不想挪动了,郭德罡只好安顿了下来,派出斥候四处联络其他各部,去奉天城送信。
前世的郭德罡,是个自驾游狂热爱好者,开车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北到漠河,西到阿拉山口,南到友谊关,有国道的地方他基本都去过了,这乾陵,他还是在大学二年级暑假的时候和一个哥们带着马子,开着一辆坏了空调的三菱越野车沿着312国道从上海去新疆的时候进来转过一圈。那时候乾陵的地面建筑早就都完蛋了,他顶着个被风吹成向后方45度倾斜的拖把头,上来看了看石人石马,瞻仰了一下无字碑,便被其他三个对古迹无爱的家伙拖走了。现在,他看到了基本没有被破坏过的乾陵陵城,不由得感叹起来。
“民脂民膏,都用来干这个了……”骑着马绕着周长十里的内城转了一圈,郭德罡实在想不通给死人修这么大一圈的城墙,盖那么多间房子有什么作用。后来他又想起以前参观这个坟的时候,导游曾经介绍过唐朝的皇陵就剩这一个没被盗过了,里面还有不少宝贝,于是郭德罡就暗暗记下来,将来要是实在穷到了一定地步,就把什么昭陵建陵靖陵秦始皇陵这些坟,统统都刨了,把那些金银财宝都拿出来拍卖换钱。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郭德罡忽然开始注意自己身上的山文甲和手里的镶金横刀,然后便想到自己现在穿的用的无不是千多年的古董,就连吃饭用的银碗银筷子,拿回去起码也能拍卖个几千万。但在这之后,他马上便想到了自己再也穿不回去的痛苦处境,情绪就变得很低落。
人在悲观的时候,往往会想到更坏的东西,好不容易熬到天快黑了,把身上的冰渣子都烤干了,郭德罡手下的兵们却不得不再次钻进漫天大雪里,而且还要比来的时候跑得更快。
因为郭德罡忽然想到,朱泚在逃回长安的路上,肯定会路过杨家庄。
杨家庄的集装箱大营里,只有胖子师傅和一千辎重兵,另外还有五千成分复杂的工人战俘奴隶混成搬运团,这一千辎重兵还是油稽队改编的,一面要面对上万狗急跳墙的叛军,另一面还要看住自家营地里的那帮子强迫来的劳力,这个任务可不算轻。郭德罡可不想自己的粮草辎重武器弹药都便宜了朱泚,连忙派人通知郭曦,自己和三个哥哥则带着淋雨挨冻了一天,很多已经有了感冒症状的三千步兵,踩着和冻雨泥塘混在一起正在缓缓冻结的积雪,向杨家庄赶去。
那奉天城中的唐军,见城外的叛军撤围而走,心下犹疑,以为是某种计谋,直到郭曦、郭德罡、王智兴三路人马都派人前来报过了信,才知道是援军打了胜仗,奉天之围已解,这才派出小队人马出城打探消息。这小队百余骑直向城东的叛军大营而来,为首的正是郭德罡的七叔郭曙。
郭曙到了城东,只见冰天雪地之中,大队人马将叛军营寨四面堵的结结实实,王智兴的兵更是就地下了帐子,在帐中生火取暖。天色将晚,风雪越来越大,郭曦带着第一师的九千步骑,是攻营也攻不得,撤围又不甘心,很是困扰。
郭曦见了郭曙,只见兄弟已是瘦了一圈,皮肤黝黑,头发竟也白了大半,忍不住便落下泪来。兄弟两人正要诉说一番,却接到郭德罡的报信,言说朱泚已经直奔杨家庄而去,怕是已经抄了自己后路。郭曦心下慌张,忙让郭曙返回奉天城中搬出守军前来看守营中叛军,留下三千步卒交给王智兴用来围营,自己带了郭二斗和剩余的六千步骑,向杨家庄匆匆赶回。

且说那朱泚派了姚令言前去救援城东大营,自己在乾陵大帐中坐镇。但他越想越不对味,总是害怕长安城被李晟李怀光乘虚而入,而自己的兵分居两处,首尾不能呼应,气候恶劣又探听不出郭家兵的虚实,便越来越怕。最后,朱泚一咬牙,干脆丢车保帅,将那城东营里三万余士兵丢下,自己带了剩下的一万多步骑弃了大营,向长安狂奔而去。
从奉天通向长安的官道,是直通咸阳,在杨家庄分出一叉沿着泔河前往醴泉和昭陵。朱泚带了兵从乾陵出来,并没有直直向南,而是先向东走,走到泔河再沿着河岸南下。这个走法,却是为了避开围攻城东大营的各路援军,以免遭到截击。不料,走了三个时辰,约莫走出了三十里地,前面竟是遇到了神策军的斥候。
事已至此,已是顾不了太多,干脆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又走了大约二里地,前方昏暗之中竟是出现了灯光。再靠得近些,朱泚才发现泔河岸边有一座插着神策军旗号和德字旗的营地。
这营地很是奇怪,并不是大唐官军惯用的方形木栅帐幕,而是一个用许多集装箱拖车围成的一个圆形圈子,远远看去,黑乎乎一大片,里面的事物都被箱子挡住,什么也看不到。朱泚不由得心下暗喜,想来这便是郭曦的老窝大营,此时他们正在奉天城东,离这里少说也有十五里路,步兵赶回来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有这段时间,足够干很多事了。
“抄朕的老窝?朕今天就在这雪地上给你们撒点野!”朱泚狠狠吐了一口痰,下达了攻击神策军大营的命令。
那些叛军士兵,在雪地里狂奔了半天,早已经又冻又饿,此时见了营地,知道里面有粮食衣被,自是红了眼睛,发狠攻寨。怎奈那外围的集装箱子很是古怪,上面结了一层冰壳,好不容易在大雪中引着火箭的叛军箭手,发现射将上去的箭矢竟是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能穿透箱体,也不能引着箱子,当下便有些发慌。他们从前哪里见过这种古怪东西,计无所出,只好按照老办法,先射了几轮箭矢,然后夹起长槊的一千骑兵齐齐发喊,便向那箱车阵冲来。
骑兵们冲到营地近前百余步的地方,忽然咔嚓咔嚓之声不断传来,马蹄下的雪地突然裂开。原来此时时刻已晚,天色昏暗,又有大雪,那营地周围有一圈壕沟,上面洁了薄冰,又被大雪覆盖,看不出是冰面,被冲刺起来的骑兵一踏,冰面碎裂,露出下面丈许宽一人深的水来。那些当先的骑士冲了过去,但后面第二三排的,却是扑通扑通下饺子一般,连马带人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那骑兵冲刺起来,哪里站将得住,后面的阵列勒不住马,只好继续前冲。那些掉进壕里的人马,正在奋力往岸上爬,却被后面的骑士当头踩上,当成了垫脚石,一时间惨呼连连,又有些骑士被长槊马匹绊倒,栽进壕沟,如此四五排都掉进壕里,竟是生生在壕上垫出一条血肉之路。
眼见着冲得愈来愈近,离着营地只有数十步远近了,那些黑漆漆的箱子之上,突然打出许多明亮的光柱,迎面晃向叛军骑兵。人眼受了刺激,下意识的便要去遮挡,战马受惊,纷纷人立而起,原本过壕之时,阵型便有些乱了,被这探照灯一晃,更是乱做一团。人马互相冲撞,不少骑兵便被自己人的长槊刺伤刺死。
明亮光线之下,迎光的人自然是看不到暗处。此时尖厉的哨子声大作,密如飞蝗的短小箭矢从那些箱车上中下三路射出,一次竟是有百余支。更为恐怖的是,这些箭矢连绵不断,竟好似有万余弓弩手不住轮射,不住不歇,泼水一般射出。不过数息功夫,那一千骑兵中过了壕沟的,都已经一个个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剩下的数百骑,慌忙掉头逃回。
朱泚见了如此情形,更是受了刺激,正要命令马步军一拥而上之时,突然有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冲进本阵,大声高呼:
“皇上,大事不好了!后方来了上万神策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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