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兄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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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李少天和赵光仁履行约定的日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光仁当天一早就接到了统兵大将军杨奇的命令,前去均州执行军务,而李少天也被冷卫召去了襄州府,同去的还有另外三城的巡守司司守,商议什么年底治安管理筹划,致使双方的一场群殴消失于无形中。
比试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李少天和赵光仁的梁子也算正式结了下来。虽然赵光仁四人顶着巡检的名头,但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南城巡守司。
李少天从襄州府出来的时候,心情十分低落,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一转眼,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小半年。
“李大人,李大人!”
正当李少天骑在马上闷闷不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喊声,一顶轿子追了过来,东城巡守司司守黄业伟掀开轿帘,冲着他大喊。
“黄大人!”
李少天停住了马,有些惊讶地望着从后面赶过来的黄业伟,他和黄业伟并没有什么交情。
“李大人,听说南城开了一家名为‘星月阁’的酒楼,里面的菜式很有特色,一起坐坐吧。”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黄业伟从轿门里伸出了头,笑着进行邀请。
李少天微微一笑,向黄业伟拱了拱手,两人一起去了星月阁。
星月阁位于汉水街南部,是史胖子的几处产业之一,凭借着口味独特、样式新颖的菜肴,开业二十几天来天天客满,生意异常火爆。
为了控制住厨师,防止菜肴的做法外泄,史胖子凭空捏造了一个新的菜系――楚系(厨系),制定了森严的门规,祖师爷楚子(厨子),逼得那些学习过菜谱的厨师立下了重誓,永生不得叛门,否则乱棍打死,并且一个个郑重地按了手印,形如卖身契。
由于史胖子出的薪水高,待遇好,再加上菜谱上的新式菜肴的做法,很快就召集了一批厨子,史胖子连哄带骗地让他们入了楚门,成为了楚门的开山元老。
星月阁的厨房里供奉着楚门的祖师爷厨子的画像,楚子身材高大、白衣飘飘、慈眉善目、长髯及胸,完全一副世外高人的气派气质,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熟悉李少天的人就会发现,这个楚子的容貌跟他倒有六七分的相似。其实很简单,史胖子就是让画师按照李少天样子,经过一些艺术加工,从而创造出了这幅楚子的画像,趁机拍了李少天一个大大的马屁。
酒过三巡,李少天终于听出来了,黄业伟是赵汉的人,只不过属于外层人员,一直不怎么得志,快四十了还担任司守这种七品小官,因此不怎么甘心,就想走李少天这个赵汉眼前红人的门路。
李少天常住军营的期间,赵卿怜时常来星光糕点铺看望秦雨凝等人,并且偶尔小住两天,秦雨凝等人也经常去将军府给赵汉讲故事,演唱李少天所教的黄梅戏,深受赵汉和顾婉娥的喜欢。
自然而然,李少天在外人眼里就成了赵汉的亲信,襄州城的新贵。年纪轻轻就担任七品的司守,前途不可限量,不过由于李少天凶名在外,又经常待在军营,行事显得比较低调,因此,即使有些人想结交他也没什么机会。
借着这次四城司守碰头的机会,黄业伟心一横,顾不上什么闲言碎语,主动上前结交。星月阁的掌柜虽然不知道李少天是幕后老板之一,不过李少天是南城的司守,他们的顶头上司,不给谁面子也要给他面子,于是笑脸相迎,选了一处三楼临街的雅间。
言谈举止中,黄业伟隐讳地向李少天表明了投靠的心意,李少天吃了尚未明,不,现在应该叫尚必明的亏,而且他对黄业伟也不熟悉,所以哪里敢随意表露心机,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故而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它。
黄业伟也没打算李少天一开始就接纳自己,只要在李少天那里挂个号,那就是最大的收获,至少以后李少天记得起有自己这么一号人。感情嘛,总得循序渐进,慢慢培养。
正当李少天向黄业伟请教春节期间如何加强治安管理的时候,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一阵骚乱,随即传来嘈杂的打闹声,里面夹杂着怒骂。
李少天眉头一皱,起身推开了窗户,只见一群人在不远处的街上打作一团,从服饰上看,人多的一方是天狼左军,人少的一方竟然是南城巡守司的人。
南城巡守司的人有六七个,而天狼左军则有十五六个,虽然人数占劣势,但巡守司的人毫不畏惧,顽强地跟天狼左军的人打成一团。百姓们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好意思,我去处理一下私事!”
李少天有些尴尬地向站在身旁向街道上张望的黄业伟点了一下头,招呼起在隔壁房间吃饭的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七人,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黄业伟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了下去,他也看出李少天的人惹上了麻烦。
因为与赵光仁比试的被迫取消,李少天特意给南城巡守司的人放了假,让一直处于高强度训练状态下的士兵们放松一下。
“打!”
南城巡守司的人虽然奋力反抗,但由于人数的劣势还是被打倒在地,被天狼左军的人围着拳打脚踢,李少天拨开人群,见自家人受了欺负,不由得大喝了一声,率先加入了战团,一把揪住一个天狼左军士兵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然后使劲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刘小龙等人顿时一拥而上。
李少天等人的突然加入使得天狼左军的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尤其是李少天,简直势不可挡,连打带踢,拦在他前面的人往往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打翻。
很快,局面扭转了过来,天狼左军的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南城巡守司的人围着他们拳打脚踢,尤其是那些先前被揍的士兵们,满面鲜血地使劲踢着脚下的人。
李少天站在一边,一脸舒爽地活动着手脚,经过这段时间来的摸爬滚打,他打架的实战经验是越来越丰富。
百姓们先是愕然,随即兴奋了起来,他们认出了李少天,于是一起鼓着掌,为李少天等人制服天狼左军的人而喝起了彩。
“行了,都带回去!”
片刻之后,天狼左军的人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还还手之力都没有,李少天冲着那些仍在继续踢打的士兵们挥了挥手,照这样下去,非得把人打死不可。
还没等南城巡守司的士兵招呼周围的百姓帮着抬人,人群中乱了起来,三四十名天狼左军的的士兵拨开人群冲了过来,望了一眼地上的同伴后,把李少天等人团团围住,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见此情景,百姓们不由得向后退去,刘小龙等人连忙把李少天护在了中间。
“想以多欺少是不是,吹哨子!”
李少天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刘小龙和刘小虎,环视了一眼逼上来的天狼左军众人,冷笑一声,朝天挥了一下右手。

话音刚落,刘小龙等人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哨子,塞进嘴里就吹了起来。凄厉的哨声响起后,四周很快传来了众多的回音,此起彼伏。
百姓们面面相觑,天狼左军的人更是一头雾水,随着哨声的响起,整个南城好像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地沸腾了起来,那些在外的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无论在哪里,立刻跑了出来,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向星月阁的方向赶去。
以哨子作为传递信息的工具是李少天从欧美近代巡警的身上学来的点子,让铁匠按照他的要求打造了数百个哨子,南城巡守司人手一个,如果巡逻时遇到危险就吹哨子示警,而且还制定了好几种吹法来表达不同的意思。
刘小龙等人现在的吹法是紧急呼救的求援哨,只要是南城巡守司的人,听到哨声后无论在在哪里,无论在做什么,必须立刻赶来支援,顺道吹响哨子给其他人报讯,不过他们此时吹的是响应哨,表示自己已经收到消息,即将前去支援。
无数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风风火火地向星月阁奔去,有些人顺手抄起了木棍和铁棒等物。很快,一百多名从附近赶过来的巡守司士兵们将那三十四名天狼左军的人团团围住,而且人员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中。
百姓们既惊讶又兴奋地站在外围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眼前的局势,以前巡守司的人遇见天狼左军的人无不像老鼠见了猫,受了委屈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倒好,竟然直接干上了架。
凭心而论,虽然巡守司的人平常也欺负老百姓,但他们大部分都是襄州城及其附近的本地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做事都有所收敛,跟飞扬跋扈的天狼左军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他们心中更痛恨天狼左军,默默地为巡守司的人加油鼓劲。
得到消息后,天狼左军的人也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场上的局势逐渐发生了变化,双方泾渭分明,一左一右地在街面上对峙着,有些人手中竟然拿着兵器。四周的百姓们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乱兵打架可是随时会殃及池鱼的,汉水街上关门闭户,一片冷清,人们隔着门缝和窗户**着街面上的形势。
天狼左军的人足有七八百,领头是个五品的粗壮校尉,身材魁梧,扶着腰刀,冷冷地打量着对面的李少天。
南城巡守司的人除了看城门的基本上都来了,人数也有四百多,在双手抱胸的李少天带领下毫不畏惧地跟天狼左军的人对峙着。
双方后来赶到的援军基本上都拿着兵器,站在李少天和粗壮校尉身后的是那些拿着兵器的人,一个个怒目相向,恨不得一口吞了对方。
粗壮校尉表面上一脸凶相,可实际上暗暗叫苦,他虽然没见过李少天,但是数遍襄州城,一头短发的除了李少天外没别人,再说了,除了司守外,其他人也不可能调动整个南城巡守司,而李少天就是南城巡守司的司守。
连凶猛的马天远都在李少天手里吃了瘪,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更不是李少天的对手,粗壮校尉现在是懊悔万分,他先前在隔壁街一个朋友家喝酒,听说天狼左军的人被打了,于是就气势汹汹带人前来查看,结果形成了现在骑虎难下的局势。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气氛紧张、压抑,令李少天奇怪的是,天狼左军的人竟然没有继续增加,按说听到这种消息,至少还要再来一些人才对。
李少天不知道的是,天狼左军的人不是没来,他们来了,而且是全服武装的一千余名士兵,领头的是一名偏将,但他们被拦在了南城外面,拦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狼右军。
天狼左军的营地离得汉水街比天狼右军近得多,天狼右军都督吴世杰听闻李少天在汉水街跟天狼左军的人发生了冲突后,一方面让人封锁了进入南城的街口,另一方面集结了军队,等待着赵汉的命令。
在南城巡守司跟天狼左军剑拔弩张地对峙的同时,天狼左军和天狼右军的大营里,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形势万分危急,大战一触即发。
赵汉正和顾婉娥在后花园听秦雨凝、赵卿怜等人演唱黄梅戏《女驸马》、《天仙配》等戏曲,一名亲卫急匆匆走过来,在赵汉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噢?”
赵汉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显得相当意外,巡守司的那群鸟人是什么货色他可是一清二楚,平日里狐假虎威,军纪散漫,欺负欺负平头百姓还行,要他们跟天狼左军打架,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可现在病猫变猛虎,南城巡守司的人竟然集体跟天狼左军叫板,已经在汉水街明刀明枪地和人数超过他们一倍的天狼左军较上劲了,打得赢打不赢先不说,光这份士气就已经十分难得,看来这个李少天还真有一点能耐。
略一沉思,赵汉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小声交代了那名亲卫几句后,不动声色地继续看戏。
不久以后,将军府的命令传了下来,双方各自返回军营,等待惩处。那十几名最先被揍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天狼左军士兵在地上躺了大约一个时辰后终于被送去了医治,随后又被军法治罪,可谓倒霉透顶。
打架的起因很快就弄清楚了,那十几个天狼左军士兵在汉水街一家熟食店拿了十来两银子的卤肉,结果只给了店主二两银子。店主原本想消灾破财,息事宁人,不想其在南城巡守司当差的三子今天休假,领了几个巡守司的兄弟在家喝酒,闻讯后追出来跟天狼左军的人理论,双方一言不合,继而大打出手。
为了安抚天狼左军,包括李少天,参与打架的南城巡守司的人也受到了军法的惩处,李少天更是被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事发后的当晚,李少天破例举行了一次聚餐,慰劳南城巡守司全体将士,以表彰他们今天的出色表现,并且点名批评了先前那几名因为觉得是私事而没有吹哨子寻求救援的士兵,令其罚酒三碗,令那几名士兵心中一阵温暖。
李少天随后要求,以后凡是在外面发生了打斗,无论对错,无论私事和公事,一律都要吹哨子,一律都要群起而攻之,以战胜对手为终极目标,绝不能在对手面前丢了南城巡守司的气势,至于是非曲直,因果对错,那就要等事后再算,自有军法处置,自有他在前面顶着。
如有袖手旁观、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者,李少天的做法很简单,初犯禁闭三天,再犯杖责二十后赶出南城巡守司。
自此以后,南城巡守司的人在襄州城打架打出了名,这群家伙打架时不仅凶狠无比,而且往往群起而殴之,表现出了强悍的攻击性。在李少天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们紧紧团结在了他的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利益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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