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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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火扑灭的嵬名阿山,急忙让步兵营查点军械。待结果汇报上来,嵬名阿山差点吐出血来。
云梯和撞城槌倒是都顺利的运了出去,楼车也因为灵便些,所以逃出了九辆,但那些至为宝贵的三弓八牛弩,却因为粗大笨重,不易移动,又正处在火带中间,竟然被尽数焚毁!
这三弓八牛弩,就是宋军之中,也极少能有配置。嵬名阿山是西夏皇族中人,永乐大战时,曾任左将军,整整击杀了宋军两个军五千人的兵力,又击杀了宋军右路军主将,这才夺得了这些军械。
当初在永乐大战时,这些强悍无匹的劲弩,就留给了嵬名阿山极深的印象,因此夺到之后,他便把这些军械,连同投降自己的宋军军械营一起,隐瞒了下来,没有上缴。
后来西夏后族梁氏得势,皇族嵬名氏被排挤,嵬名阿山被夺了兵权,就连到宋朝寇边“打谷”时,也只许带着本族人马。嵬名阿山不得己,这才把这支宝贵的军械队伍拉了出来,却没想到刚一接仗,就损失了最为犀利的八架床子弩!
“给我射!”嵬名阿山怒发如狂,他反应极快,料定敌人还在从右角塞后朝离平主塞逃跑,当即举起马刀,对着右角塞一指,顿时西夏人一齐发箭,黑沉沉的箭支如同飞蝗一般,朝着右角塞后射了过去。
“都头这一把火,可要把那嵬名阿山气得吐血了!”站在雉堞后,看着在熊熊大火中烧焦的床子弩,刘天宁笑着对王动说。
也正是看到八架床子弩全毁,刘天宁他们才敢从堞口探出头来,观察敌人的情况。
“西夏人的箭那么密,都头他们不会有事儿吧?”王铁汉已经加固好了寨门,也带着士兵上了城头,看着西夏人的箭,他倒是有点担心。
“王承局别怕,都头他们走的那个地方,不但林木茂密,而且还有土壁阻挡,西夏人的箭,无论如何是射不到他们的!”原来驻守右角塞的承局看来对那条路线也很熟,笑着对王铁汉说道。
“对了,兄弟,我看你们三个,刚才上寨墙的手脚,熟练得紧哪,莫不是经常这么干?”正如那个承局所说,西夏人的箭矢在头顶呼啸而过,但赵长安他们走的这个地方,却被天然的土壁和林木挡了个严实。因此赵长安一边走,一边笑着问起那三个士兵来。
“呵呵,惹都头见笑了。这条小道,原本就是我们三人踩出来的,至于那砖那绳,也是我们平日备好的。”一个士兵笑着说道。
“喔?那是何用处呢?”赵长安笑道。
“嘿嘿,这个嘛……”那士兵期期艾艾的,却有些说不出来。
“咳,不瞒都头说,那后角塞中,却有一间屋子,是我们这里的‘客室’,我等三人无钱入室,只好在那客室的壁上钻了一个小洞,不时偷偷溜去,过过眼瘾了……”另一个士兵却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所谓“客室”,就是小的驻军点中,专门召妓用的小房子,看来这条小道,竟然是这三个家伙前去**踩出来的?他们驻扎在此不到一年,这小路却踩得甚是光滑,这份毅力,委实让人可敬可佩了。
不过幸亏他们找的这点小乐子,要不然赵长安去窥探西夏人也没这么顺利,更不用说顺便放上一把火了。
“哈哈哈!好好好,等这一仗打完,我让你们去米脂军寨里,好好的睡上一宿,过夜钱我全包了!”听了他们的话,赵长安笑得喘不过气来,直到进了离平塞,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
“都头如此高兴,可是为了将那西夏人的床子弩破坏无遗么?”见赵长安满面笑容的回到城头,刘天宁也笑着问道。
“嗯,哈哈,哈哈!”赵长安看了那三个士兵一眼,又是一阵大笑之后,这才再去看阵前的西夏人。
经过一阵忙乱,终于扑灭烈火的西夏人,又重新整顿好了阵形,开始拉动绞盘,楼车缓缓朝前攻来。
“天宁,怎么不想办法把这些弩杆绳索烧断?”见赵长安问起,刘天宁苦笑着指了指那些绳索让他看。
这个时候,已经是未牌时分,在微微西偏的太阳光下,赵长安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只见那些绳索里,隐隐泛出些金属光泽来。再看看那些弩杆,绳索好象竟然不是绑在弩杆之上,而是连在弩杆尾端!
“当初我大宋朝制作楼车之时,就考虑过这般攻城,会被敌人放火烧断弩杆绳索,所以这些绳索都混有细铁链不说,就连这弩杆中心,也是一道细铁链与弩头直接钩连,纵使将这些全都烧断,也无法阻止楼车往前绞动。”刘天宁苦笑着解释道。
“他奶奶个熊的,造这么好的楼车有什么用,还不全都送给西夏人了!”赵长安心中暗骂,加上李清被杀伤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吃了己方军械的大亏了!不过周围并非全都是自己兄弟,这种颇有“反意”的话,却是不能说出口来。
“那好,一二三团都有了,填箭,平弩!第四团,举盾!第五团,都去仓库里拿拒马枪过来,防着敌人用云梯强攻!”
“铁汉大哥,还有刚才的那三位兄弟,你们四位去咱刚才的路口守着,防着西夏人从背后摸来!”
“王动,大方,去把最后一桶猛火油抬来,灌进水龙!”对眼前的局势,赵长安已经胸有成竹了。把西夏人的床子弩破坏后,再凭借火龙的威力,怎么着也能守上一个时辰,等米脂寨的援兵赶到。
高达十丈的楼车隆隆拉近,虽然被烧得只剩了九辆,但每辆楼车能装二十多人,所以西夏人直接攻击的人数,依然是赵长安他们的两倍,这还不说下面嗷嗷叫端着云梯冲过来的步兵。

“大方,你带两个兄弟拿着水龙,只守着城墙,哪儿的敌人多,就朝哪儿喷了给我烧!”
“王动,你领着第五团的兄弟们和弓手兄弟们,防着他们用云梯攻上城来,天宁,一二三团都归你指挥,这对付楼车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李环,你带着第四团跟着我,哪儿出了漏子咱就补到哪儿!”
“好!”众人齐齐答应一声。
太阳已经西斜,离平塞上的战况,也越来越激烈。
刘天宁用强弩射出火箭,引燃了两辆楼车之后,剩余的七台楼车,终于驶到了西夏人的射程之内。其余的西夏兵,也举着云梯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西夏人的射击速度无与伦比,哪怕是宋军的制式盔甲防护能力甚强,但也经不起如狂风骤雨般的箭支朝着身上倾泻。不时有防护不周的士兵被射中手脚头面等处,倒在地上。
西夏人的攻城兵,已经有人在堞口露出头来。王动一手举刀,一手执盾,狂吼着指挥麾下士兵用拒枪把一个又一个的西夏兵推下城墙,再加上贾大方不时的在西夏人的云梯上喷出一股股石油,这才能将他们逼得暂避一时,城头一时尚无大碍。
淋漓的鲜血,激起了双方士兵心中最狂暴的杀意。
一个乡兵的身上,因没有盔甲,被西夏人射中数箭,倒在垛口上奄奄一息,但当一个西夏兵从云梯上探出头来时,他仍然嚎叫一声,扑上去一口咬在那西夏兵的耳朵上,然后紧紧抱住西夏兵,从云梯上滚了下去,直接砸倒了三人!
王动的左臂,在砍死一个西夏兵的时候,被另外一个西夏兵抽冷子划了一刀,但他浑然不觉,一边在垛口巡视,不停的把刚刚爬上来的西夏兵砍倒,一边大叫:“大方,大方,那边,喷油!”
水龙里的石油,已经不多了,贾大方听到王动的叫声后,歉意的对他笑了笑,在第四团的护卫下,他站在阵列的最后面,看着局势。
专司对付楼车的刘天宁,身边已经只剩了二十几个弩手。手弩虽然厉害,但它的发射速度毕竟太慢,比不起西夏人,可这些弩手,从一进军队,训练的就是手弩,换了弓箭,他们反而不会使用,只有用弩。
唉,天宁带领这帮弩手后,虽然弩手们的射术有了极大提高,然而西夏人实在是太多啦,单是楼车顶上,就有一百八十多人。虽说天宁他们射杀了三倍于己的敌人,却依然损伤了十几名兄弟,现在能战的只剩三十几个人啦。
都头呢?那边,都头和李环,正带着第四团的兄弟,也就是原来防守左角塞的那团人,替刘天宁接下了两个楼车的敌人。不过那团兄弟们的射箭技术,就差劲得很了,都头的脸上和左腿上,好象也受了伤,有血,还有些瘸。
我怎么有些晕晕的?贾大方从糊糊中突然醒悟过来,伸手摸了摸,原来,自己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正汩汩的往下流着。估计是刚才往云梯上喷油的时候,被西夏兵的马刀削去了一块肉。
可油剩的不多了呀,老子是做生意的,龟儿子的咋才能弄到最大的好处呢?贾大方摇了摇因失血过多而眩晕的脑袋,拚命的想着主意。
“大方,快,快,不用管我们,这些云梯上的狗杂种上不来!那些楼车近了,想法把那些楼车烧掉,我们就安全了!”见楼车越来越近,刘天宁他们已经很吃力了,本来大叫着让贾大方往云梯上喷油的王动,突然喊道。
“好!龟儿子的,老子来啦!”看了看那些楼车,两眼已经有些昏花的贾大方突然大叫一声,觉得自己想到了好主意。
他快手快脚的把水龙的管子齐根扎了起来,然后,把管子里的剩油全都挤了出来,淋在了作为水龙主体的大唧筒上,再用管子牢牢的在唧筒的活塞柄上绕上几圈,这样就牢牢的固定住了活塞端。
这个时候的水龙,管子也是软管,不过却是一种特殊的油布缝成的,经不起特别大的水压。而水龙的主体,则是一个大唧筒,依靠唧筒一头的活塞推拉运动提供压力来喷射水柱。现在贾大方这么一捆,那水龙顿时变成了一个外捆油布,内装石油的小号木制油桶。
“贾头儿,你准备咋干?”两个推唧筒的兄弟见了贾大方的奇怪举动,问道。
“来,兄弟,帮我把这个抬起来,尽量往楼车脚下扔,扔下去摔碎了,油洒出来,烧他们个龟儿子的,楼车!”贾大方已经晕眩得很了,但他仍然不忘自己要拿这小半桶油获得最大好处,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的想法。
其实那楼车还有很远的距离,连喷管都喷不到地方,凭着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扔得了那么远?但两个士兵对望一眼,还是照着承局的话云做了。
这水龙和小半桶油的重量,加起来足有三十多斤,纵然是两个大力士,也不可能扔出去一百多步远,那两个兄弟虽然拚命用力,却也只扔出丈余,那水龙就往下掉落了。
浸满了油的油布和木桶被引燃后,着火的速度极快,那水龙刚落了不远,就和一根系着楼车的绞绳相撞,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它宛如一个炸弹一般,当空炸开,碎裂的木片四散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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