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战(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赵长安他们硝好的一百零七个西夏人头送来的正是时候,顿时解决了游师雄他们的一个大问题,替罗大英饰过的奏稿,这才得以递上。
毫无疑问,赵长安他们杀死的,都是真正的西夏人战士,因此那些头颅的成色,也都很快的通过了隶属转运使的永兴军路计功签押房验证,总算是把罗大英这个打了败仗的监军给保了下来。
这么一来,立了大功的校阅厢军第一指挥第一都,终于顺利的升入保捷军第廿六指挥,补上第五都的空额,暂隶保捷第三军,赵长安自然也成了保捷军第廿六指挥第五都正任都头。
回到米脂寨中,赵长安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原来走散的部下全都召集起来。当初那惨烈的一仗后,除了追随赵长安的二十四人,纪同他们死去的六人外,还有其他零散的二十几人逃脱了死亡。
这么一来,一场战斗下来,原校阅厢军第一都九十余人,总共就剩下了都头一名,承局一名,押官一名,长行四十六名,一共四十九人。
再加上没了建制,自愿投入赵长安麾下的那六名禁卒,被抬入禁军的第一都,就有了节级、长行共五十五人,距离满编还差四十五名。
一场大战之后,第三军各指挥损失都很严重,所以赵长安麾下兵员,暂时也就无法补上了。
“赵都头,这是你们都本月的俸钱,你可拿好喽!”签押房内,见张虞候、罗监军两人面前的大红人赵长安都头,正带着几个兄弟来领俸钱,钱粮幕友急忙笑着将赵长安都中的俸钱推了过来。
说是推,因为那实在是很大的一堆。几百贯铜钱堆在一起,若不是放在一辆安了滑轮的小车上,那幕友还真推不动它。
“这么多?”赵长安有些惊诧。当厢兵两个月,赵长安也领过俸钱,一个月总共就三贯,一把抓住钱串子就走了。没想到当了禁军就是不一样,看这堆钱的样子,一个人怕不能分到十几贯?
“那是,嘿嘿,赵都头,你也知道规矩,王指挥那里,只抽了最小的头,剩下的,全都是你的啦。”那幕友谄笑道。
赵长安还想问些什么,却觉得刘天宁在后面轻扯了自己的衣袖一下,便不再出声,指示那几个手下,将铜钱搬到了自己房中。
“奇怪,怎么有这么多?”把钱搬到房中后,赵长安仔细查点了一下,竟然不是自己预料的三百来贯,而是近七百贯!
“不会是签押房搞错了,给我多发了吧?这刚上任就多领官中的钱,好象不太好吧?”赵长安心下正忖度着,刘天宁和贾大方笑着走了进来。
“都头,你这是在想,为啥钱会这么多吧?”刘天宁笑着问道。
“是呀,为什么钱会这么多呢?我怎么算都只有三百多贯呀,怎么会有六百多贯,几乎多了一倍出来?”赵长安疑惑的问道。
“呵呵,大方,我就说都头是实心眼人。要是咱俩不来,不定都头还准备把多领的退回去吧?”
“那咱保捷军中,从此可就出了天字第一号傻蛋都头喽!”贾大方和刘天宁一起怪笑道。
“还不快点告诉本都头,大方,不要以为你小子升了押官,我就不能再打你了,皮又痒痒了是不是?”赵长安被两人嘻笑得差点老羞成怒了。
“呵呵,都头,是这样的……”见赵长安真的恼了,贾大方这才止住笑,替赵长安道出了此中真相。
原来,在大宋军中,有一样极为流行的作法,也是上至枢密院,下至士兵都知道,却只瞒着皇帝一人的公开秘密:吃空额。
这个词很容易理解。象赵长安这个都里吧,目前实有士兵五十五人,但它的编制人数是一百人整。
于是,在兵部发饷的纪录里,“保捷军第廿六指挥第五都”的饷银就是一百人份,其中包括了都头一名二十贯,副都头一名十五贯,承局五名各十二贯,押官五名各九贯,长行八十八名各六贯,一共是六百六十八贯。
“那不对呀,这么说我还少领了?为啥我领回来的,是六百三十八贯?”赵长安很疑惑。
“哎哟我的大都头呀,你真要把人给笑死。看来天宁说,你的脑壳后面挨过黑砖,把以前的事儿都给忘了,竟是真的?大宋朝人都知道的事儿,就你不知道!”听了赵长安的话,贾大方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平常说话必带的龟儿子都忘了**来。
经刘天宁解说,赵长安才明白,原来这个空额,那也不是随便吃的。因赵长安现在这个都中的空额太多,这是特例,就说原来他们在壮城营的那个都吧。
一个都按标准编制是一百人,而当时壮城营第一都,实际人员是七十四人。
这其中,本营指挥吃去十个空额,包括九个长行和一个承局;都头吃去五个,包括四个长行和一个押官的空额;副都头吃去三个长行的空额。除空额的一个承局一个押官外,还有四个承局、四个押官,又各吃去一个长行的空额。

“他妈的,我说当初咱第一团怎么只有十七个人呢,原来是为这个!”赵长安骂道。
“那咱领的钱少了,也是因为咱营的指挥使吃了空额吗?”赵长安又问道。
“我的大都头,你总算是堪堪的明白了!不过你是罗监军和张将军面前的红人儿,所以嘛,咱营的指挥使给你留了面子,只吃了五个长行的空额。这可是最低份的了呢!”贾大方笑道。
“去他个没卵蛋的红人儿!想起那个阉货老子就来气,要不是他,纪头儿也不会死!”见贾大方调侃自己,赵长安恨恨的骂道。
“唉,说实在的,这个罗大英,已经算是宦官中很好的了!他就是不懂军事,才误了些兄弟,而且还知道改过,从此甘居张将军麾下,不再掣肘。比起那些黑心贪墨、嫉贤忌能、祸害士卒的监军,已经好了不少了!”刘天宁长叹一声道。
曾在汴京军中任职的他,见过的宦官当然也更多。虽说他也对这个罗大英当初的行径充满愤恨,但他不愿赵长安存了对抗上司的心,所以劝解道。
“对了,都头,这次可算是发了财了,怎么着,还请兄弟们喝酒去?”贾大方笑道。都头能吃空额,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不过能吃到这么多空额的,倒是不多。
“不行,大方,这个钱不比咱卖马的钱,这钱不能花。上次死了那么多兄弟,我准备攒两个月,等抚恤下来了,就把这些钱跟抚恤一起,给他们家里寄回去,也算是尽了咱们的一点心意!”
“嗯!”刘天宁和贾大方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都头。”贾大方走到门口,撩起帘子来看了看,见没人在外边,这才凑过来悄悄说道:“咱存在沟里那几十匹马,已经卖了一半了,要是全都卖完,能卖不少钱呢,你准备怎么用?”
“到底能卖多少钱?”说实话,赵长安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进入了军队。吃穿都由军队供应的他,对这个时代的钱币购买力到底如何,印象实在不怎么深刻。
“我算过了,除了上交的十二匹,咱总还有六十一匹。咱的马都是夺西夏人的好马,一匹至少能卖七十贯,这就是四千多贯。要是牵到黑市上,还能再高点,五千贯总是少不了的。”贾大方做老了生意的,直接就把结果报了出来。
“这么多?”赵长安有点惊讶。记得原来在德州时候,曾跟当地人闲聊过,好象耕牛才七八贯一头,怎么这马就贵了十倍。
“是的,都头,咱大宋国又不产马,马全靠买人家西夏人和辽人的。这些年一直打仗,军中买马都是七十贯一匹,黑市上还不止这个数呢。”刘天宁确认道。
日他妈的,这钱也太好挣了点吧?老子当兵打死打活,一月的俸钱,也就是工资了,才二十贯,这一下子就挣了二十年的工资?
对于宋朝时钱的概念,赵长安不知道怎么换算才好,不过就用最简单的烧饼来换算吧。现在,一个铜板就能买一个烧饼,在后世,一个烧饼大概卖两毛钱,这么算的话,一贯就是二百元,这五千贯呢,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呀,赵长安前世不过一个大学生,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又没中过大乐透,还真的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呢!这么说,难道老子发财了吗?赵长安心里有点糊糊的,仿佛看到一沓沓鲜红的人民币堆在眼前,又仿佛看到一大堆铜钱堆成了山。
“都头,都头!”见赵长安听说自己即将拥有五千贯时有些失神,贾大方连忙推了他一把。
“喔喔,你俩说到哪儿了?”赵长安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说道。
“我和天宁刚才说到,上次咱的马没有全部上交,真是对了!你看看,十二匹好马缴了上去,咱屁的好处也没捞着一个,龟儿子的连给咱都头留一匹座骑都不肯!”贾大方愤愤的说道。
“行了,咱营的指挥使还没座骑呢,我要有座骑,那才叫怪事儿呢!不过大方,卖咱那些马时,你手脚一定要利落,别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才是!”赵长安叮嘱道。
“都头放心!咱那马上又没烙印凭证,大不了我就说是从西夏人那儿弄的,谁能拿我有什么办法?”贾大方拍着胸脯道。
“那就好。大方,你今天再去村里,就告诉你清哥,说是我说的,钱都交给他保管着。等他养好了伤,看看还上得了阵不,要不就让他退役,那钱就给他做个生意的本钱好了!”赵长安交待道。
“我晓得了。”贾大方答应一声,自行去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