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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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史阁中,一股淡淡的墨香味弥漫在闷热的空气中。
齐琳巧起身从椅上站了起来,姣好的容颜被颊边两缕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大半,只露出漆黑的眸子和殷红的樱桃小口。天气虽热,却穿着毫不透风的暗色罗衫。
“萧彤使,今日烦劳你在阁中当差了。”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琳巧姑娘是在阁中忙了一整夜?”我问。
“皇后娘娘要看本月的彤史记录,我花一整夜时间整理好了,”她不苟言笑道,指了指案上一摞册子,说,“李尚仪吩咐的,让你今日之内要把娘娘们的起居习惯等都弄个清楚。”
我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去。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明明容颜如花,偏偏用秀发刻意遮掩了大半。
翻开彤史簿,所有后妃的情况,事无巨细,全部一览无遗。从记录上来看,费贵妃确实是宠冠后宫,其次就是宋皇后,其他的寥寥几个女子,则都是零星记录;这样看来,赵匡胤倒不算是个纵情后宫的皇帝。
傍晚,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宫女走了进来,我见她眼熟的很,却想不起来名字。那姑娘颐指气使道:“我是费贵妃宫里的樱儿,咱们娘娘要看本月的彤史记录。”
我想起方才看的内容,好声说道:“后宫里的规矩,唯有太后和皇后才能查阅彤史。”
樱儿鄙夷道:“你和那个琳巧都是这么不识时务,咱们娘娘和皇后交情那么好,连皇后娘娘都不会有异议的。”
“既然如此,不如等皇后娘娘过目之后,再由我请示娘娘,如果没有问题,定会将彤史送到费贵妃宫里。”我笑道。
正说着,又有个年纪稍长的宫女走了进来。看见了樱儿,有些意外的说:“樱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樱儿见到她,面上有些窘,嘴上倒是不饶人:“就准你琦云来,我樱儿就来不得?”
琦云呵呵笑了,面带宽厚之色,也不回嘴,对我道:“皇后娘娘遣我来取本月彤史的。”
尚仪局规矩。彤使不得将记录离手。娘娘要查看,必须跟在身边。我遂拿起簿子,要跟着琦云去宋皇后宫里。
樱儿气嘟嘟的瞪了我一眼,扭头就往外面走,嘴中不清不楚的骂道:“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南国来地败柳而已!”
我面上有些挂不住,琦云装作没听见。仍旧一脸的笑呵呵,说:“萧彤使随我去吧。”
宋皇后正在内殿中和一个十一二岁地少年寒暄。那少年的穿着打扮与大皇子十分相似,一身海水蓝的金线袍,年纪虽小。却玉颜明眸,天生英气,十分扎眼。
“芳儿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宋皇后一脸慈爱的问道。
少年赵德芳正襟危坐,答道:“回母后,儿臣最近读了春秋和尚书。”
她点头道:“你比德昭要强些,哀家已许久未见他了。”
德芳懂事的回答道:“兄长应当是抽不开身。母后不要多想才好。”
宋皇后展颜一笑。道:“你父皇专门为你指派先生教你读书习字,也是对你寄望甚厚。以后若是忙。不用日日来看哀家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德芳便起身告辞,走了出去。

琦云这才领我上前去,将彤史交给了皇后过目。皇后简单的翻阅了一遍,放下道:“如今天是一日比一日热了,萧凝你还是这几身衣裳,也真难为你了。”
“烦劳娘娘操心,”我浅笑道,“还是旧衣裳合身。”
她也笑着说:“女子终究是要靠衣裳装扮。”说着命琦云道:“挑几匹昨日送来的绢纱给她。”
琦云捧出了三匹上好地花罗,我领过谢了恩,宋皇后说:“哀家明日遣人去给你量身,你喜欢什么款式,尽管让她们照着做好了。”
从宋皇后宫里出来,我径直往尚仪局走去。路上经过一汪潭水,水旁花草丛生,还有一座假山掩在草木之中。
隐隐有男子说话,又传来女子的轻笑声,我听着有些熟悉,便停下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因为天色晚,四周一片灰暗,并看不见人影。
风轻轻吹起,草木随之发出唰唰的摇晃声。我摇了摇头,抬脚走了。
尚仪局的宫灯早已挂起,只是我所住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对面琳巧的门又是紧闭的,想来是去皇上寝宫当差去了。
我疑惑采荷去了哪里,只好自己进了门,点上蜡烛.。过了一会儿,才见采荷行色匆匆地进了门,脸上挂着讪讪的笑,说:“姑娘回来了,我这就去为姑娘准备晚饭。”
我还未说话,她扭头就要往外走。我无意中瞄到了她裙上挂着地草叶,心中一动,唤道:“采荷!”
她猛地一停,转过身来,眼神有些闪烁。
“傍晚你去了哪里?”我温和的说道。
“遇到了几个同乡姐妹,在别的宫里玩呢。”她地手轻捏着裙边,说。
我点点头,任由她出去了。
晚上,采荷端来热水,招呼我去洗漱。我顺眼望去,她正微微弯腰放盆,白玉般的脖颈上一块淡红色的印记。
“脖子上这是怎么了?”我问道。她像受了惊一样,下意识的用手一捂,说:“没什么的,可能是在什么地方磕到了吧。”
我直接走过去,不顾她惊异的眼神,抓开她地手,看清楚了那印记。
“姑娘……”采荷睁大了双眼,惶恐地望着我。
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扭头走到桌边坐下。她怔在原地,手足无措。
半晌,我开口道:“采荷,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姑娘。可你脖子上地那印记,既不是磕碰的,也不是伤痕,分明是男子所留。”
她愣愣的,终于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无论怎样,你切不要走到最后一步,否则,只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叹道。
她跪倒在脚边,边掉泪边说:“此事也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还请姑娘留我一条性命。”
“我何德何能,是救你性命,”我说,“真正能给你名分,保你一命的,是那个男人。”
“我知道萧姑娘你心地善良,就帮着我瞒了这一回吧!”她悲悲切切的说道。
我蹙眉凝视着她,说:“那个男子,可是一个身份尊贵之人?”
她只是哭,并不作答,但显而易见,我说的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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