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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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感激的目送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的离去。
他们并没有问什么,也没说什么,就是这么放心的从他身前走了,走向霍山。
他们经过他时,身上一点防范也没有,这么信任他,就如同已经是好几世缘的老朋友了一般。
刀刀那时出手,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必死!
可是他们愿意,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赌刀刀的顿悟。
刀刀没有出手,只是流泪。
流的是感激的泪。
想那自幼被庞虎莲带走变成杀手,直到上武当山挑战破尘道长。
那时,叶本中的出手,使他混然暗中有了慧根,觉得那一出手几乎超出人所能达到的意境。
所以,他每天到这汾河支流来沉思。
想如何能化解那一招?
日前,祖开告诉了他的身世,想不到母亲的前人竟是宋朝最赫赫有名的双陆文龙!
经此之后,他便日日沉思如何解开师恩和公理正义之间的矛盾?
如此日复一日,几已将自裁!
幸而方才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的开示,此际心情竟如斋清明月,大是欢欣愉悦。
一想及此,他刀刀的泪水竟不由自主又滑下。
有人陪他流泪,他自树林中走出,到了刀刀身前。
叶本中!
两人相对无语,叶本中良久才道:“你知不知道那一掌怎么出来的?”
刀刀点头道:“已明白——。”
叶本中仰天长叹,道:“昔日,贫道尚未出家时,也是受到这两位大师教化而顿悟的……。”
刀刀苦笑道:“来日该上武当向贵派掌门人负荆请罪!”
叶本中眼睛一亮,道:“何不现在就去?”
刀刀大笑,道:“是啊——。”
正两人执手紧握,忽然急轮转动之声而来,正是那钟玉双驾车。
其后,尚有十来名汉子狂喝追赶!
叶本中双目一凝,道:“走——。助一臂之力——。”
刀刀愕道:“可是……我佛慈悲……。”
叶本中大笑道:“世尊我道,亦曾和魔神相持;今为拯世间之善,亦当有为狮子大吼——。”
刀刀大笑道:“好——。”
钟玉双由昏厥中醒来时,便看见了苏小模魂满是关切的表情,不由得两行泪落了下来。
想这几天,曾多少战役生死;最后的印象,是看见叶本中道士装束和另一汉子在汾河之畔出手相救。
最可惊的,是那汉子出手,快若闪电,天下间几乎无人可挡。
彼时心一安,便自昏了过去。
待醒来,已在郎君怀中!
钟玉双挣扎道:“赵任远他……?”
“好的很——!”苏小魂笑道:“我们那位大内公主在照顾他……。”
钟玉双愕道:“朱姑娘?她不是也……?”
“是受了不小的伤!”苏小魂笑的更愉快了:“可是——,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钟玉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你还不明白吗?”苏小魂大笑回答,那钟玉双也笑了起来。
良久,钟玉双才喘气道:“叶本中和那个汉子呢?”
“汉子?”苏小魂笑:“是刀刀——!”
“刀刀?”钟玉双脸色一变道:“庞虎莲最得意的刀刀?怎么会……?”
“这说来话长——。”苏小魂笑道:“那任刀朋友要出家啦!”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初八,刀刀入门于武当后山闭关室,受破尘道长授为渡苦。
其后,渡苦道士行云四海,曾于明孝宗弘治一年遇一男子,该日那男子将行大婚,两人相坐忘归。
时,那男子十七岁,即是后来立行“知行合一”、“致良知”之学的一代大儒,王守仁(王阳明)。
情人相对凝眸,最难堪,时光飞逝如箭!
正是掌灯时刻,那赵任远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想些什么,反正眼前这任曾折磨自己要死不活的宁心公主,曾是在肚里骂过千百万次的朱馥思朱大小姐,此力看来竟然别有番风情。
两人便此坐看至夕暗月升,犹舍不得暂舍点灯。
兀是这般捱着似要把对方看个清楚。
窗外,有人说话啦:“干啥——?是谁的功夫那么高点了他们的**道?”大悲和尚如是说。
接着,是六臂法王的声音:“这可没禅机,打扰人家作什么?”
大悲和尚大笑,道:“看他们捱到几时不吃饭……:“说着,脚步声已然渐渐离去!朱馥思脸色一红,便含羞要站起来,那赵任远竟自一伸手,握住了朱馥思的柔荑。朱馥思一愕,方自要挣脱,只觉那手上之力更重;便时,放弃了挣扎之意,手上一软,又斜倚靠回了床沿。月,自窗外投入,只见是,凝眸依旧,而手,已紧握!这当界上,随时有爱、有恨!这世界,到了有月的夜晚,那里只要无云便看的见!月,轻在紧握的两双手上!rrr月,轻在紧握的两双手上。手,是潜龙和红豆的手。潜龙心里很些矛盾,可是手上的力却握的更紧!看着他们的,却是孙震。孙震双腿已废,是摔下时折断的。他看着眼前这对良缘,叹口气道:“喂——,潜龙,天下的好事好像都被你占光啦——。”
红豆一笑,道:“还亏孙前辈在半山中结了个网,否则我们早摔死啦——。”
“算了、算了!”孙震叹道:“那网是来抓鸟的,谁知道第一天开张便网住了你们这一对——!”
红豆脸上一红,不再说话。
那孙震笑道:“潜龙——,你这浪子能被绑的住?”
潜龙苦笑道:“只怕得老死此地!”
孙震一笑,道:“不会!”
“不会?你的意思是出的去?”
“当然——。”
“在那里?”
“三里外的凤翔涯,不过……,孙震叹道:“需要以三个接的方式才可以……。”
红豆眼睛一亮,道:“我们岂不是正好三个?”
“不是——。”
“不是?”潜龙叫道:“你不是人?”
“去你的。要三个健健康康,有手有脚的人。”
红豆失望道:“那只好再等下一个受害者了……。”
潜龙皱眉道:“如果你爹也没死……。”
红豆心头一震道:“可……可能吗?”
潜龙耸了一下肩,道:“只好碰运气了……。”
孙震看了潜龙半晌,才叹道:“红豆红大小姐——,这小子到底那一点让你看上?”
“因为他是个男人——。”红豆笑道:“因为他肯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安全的男人——。”
孙震明白,当他看见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暗自欣喜着。
照啊——,那网开张第一天便有大鹏鸟入网,谁知竟然是这个死仇。
而让孙震感动的是,潜龙果然条汉子,以全身抵住下冲之力,以为的是让冲力撞击红豆的震汤最小。
就凭这一点,够的上让他孙震出手救他们!
救,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救就耗损了一半功力;还头大的是要张罗吃的来服侍这两个小子。真是前世造孽!
孙震想到这里,看看自己腰下双腿,朝潜龙冷哼道:“小子——!咱们那个梁子还没解啊——。”
潜龙笑道:“不用解啦——。打架你一定输,我又下不了手。我看,我们还是言归于好算了……。”
红豆在一旁也接道:“是啊——。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柳三剑……。”
孙震沉思了半晌,沉声道:“你说,那个柳三剑曾经偷学了老夫的‘大罗刹手’心法?”
“不错!”潜龙叹道:“而且似乎还不错——。”
“不错最好!”孙震冷笑道:“越不错越死的早……。”
潜龙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那什么手的心法中暗藏杀机?”
孙震一哼,道:“若非如此,老夫昔日岂会被你打入万幻无相洞之中?也是因为那年在无相洞里抱已死之心,能放下一切生机,反而除掉杀机,所以才有大成……。”
既无生,何来杀?
潜龙明白这点,不禁起敬道:“能放的下,多少参悟了佛禅……。”
孙震仰天长笑道:“那柳三剑心中既存杀机,练那‘大罗刹手’的手法,岂非是自寻死路?”
红豆急道:“罩门是在那里?”
孙望重重的道:“期门——,期门**一破,必死!”
潜龙和红豆沉默了下来,半晌,那红豆站起来道:“走——,我们先去那凤翔崖下看看——。”
孙震摇了摇头,道:“夜不可行,尤其这柏山多毒虫之物,万一给呵上了几口,只怕得来生再见了。”
红豆嘟着嘴,半晌才道:“好吧——,今晚早点歇着便是了——。”
泣龙坪下的山洞倒是不少。
那孙震三人便是挑其中一个大的住。
孙震闻言,笑道:“红豆姑娘先去睡吧,我和潜龙还有一番话要谈……。”
孙震边说着,边在地上以树技划出各种人形姿势来。
潜龙似乎会意,亦朝红豆道:“你先去睡吧——。”
红豆错愕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她口里是这边问着,人还是往洞里去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他们自己的事,问了白搭,不如到洞里躲着瞧。
其实,她是两掌轻巧用力,推了推那些枯枝罢了。
随即,她便借这枯枝叶的摩擦声掩护,跃到了洞口暗处,看向洞外潜龙和孙震在干什么。
那知,方侧耳听去便心头一惊!
孙震沉声道:“潜龙——,我们之间还有一场决斗未了是不是?”
潜龙答道:“不错——。”
孙震一笑,道:“你站着我坐着,是不是很不公平?”
“对,对极了——。”潜龙竟坐到孙震前方三尺处,笑道:“这样你觉得如何?”
孙震不语,注视潜龙半晌才道:“出手吧!”
潜龙也不答话,右臂直伸,那掌上五指带勾略扣,般若绵指便往那孙震腰上五**罩去;孙震一笑,忽的右掌长大二寸有余,迎面便拍向潜龙而来……。
俞傲活动了一下左手关节,他感觉很好。
无论是体内真气的运行,筋骨的衔接、肌肉的反应和弹性,一切状态都是适合做一场真正的决斗!
老鬼则含笑的望着。
天可怜见,终于让他老鬼有生之年还得以见到这位生平最过瘾的对手。
凤翔崖下便是潭寒湖,竟能让他老鬼和俞傲得以全身而存。
当真天意!
原先的日子,自己想这一生便无可出之时;暗想着,何不将大挪移神功及其运用在刀法上的“飞虹十八斩”刻于石壁待有缘者见之!
谁知,刻先是三日一回,至后,竟可达到一日三、四回。
对这点成就,那老鬼也不禁讶非凡;如此看来,自己武学岂非已逐渐登上顶峰之境?
如此十数天下来,那一大面岩壁竟然刻满。
那日,老鬼从头审阅到尾,看这些日子来的成果时,心中似恍有悟,这一刹那通明透彻,不由得大笑出刀,儿在岩壁最后空位上留下一刀痕来。
只此一刀!
飞虹十八斩到了最后竟只剩一斩!
这一斩,足令风云变色,天地动摇。
只可恨,俞傲不在!
老鬼对天长叹。
忽然,一道人影如先前自己由那凤翔崖上落下。
老鬼凝目望向落入湖心的那人,不觉泪涌大笑;天地知我心,下来的人是是俞傲!
俞傲抱刀坐到老鬼面前沉声恭敬道:“一谢你这回又救了我的命……。”一顿。俞傲续道:“二谢你愿意将壁上刀法示我,让俞某明白你的武功境界……。”
老鬼含笑,静待下文。
其实,心里不禁也有些紧张。
行家对行家的委托!
他要的,是俞傲对最后一刀的评语!
那刀,他已取名——“天绝地灭”!
俞傲的神情不但恭敬,而且很庄严道:“那招‘天绝地灭’。足可堪称天下第一;只是……。”
“只是什么?”老鬼心里一紧。
俞傲沉思道:“非有大愤怒、大杀心,否则无法使出!”
老鬼仰天大笑道:“知我者,唯俞君……。”
俞傲淡淡一笑,道:“前辈需多久的时间来调节心情?”
“三个时辰!”老鬼望东方既出的晨曦道:“今日正午决斗!”
两人已然折至五百三十六招!
忽然,那孙震仰天大笑,对那东来晨曦引吭一声,喝道:“你都明白了吗?”
潜龙收手恭敬道:“多蒙指点……。”
潜龙和孙震交手了大半夜,那红豆也看了老半夜!
这时,终究忍不住冲出来,三两个起落到了潜龙面前嗔道:“喂——,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潜龙一叹,良久才道:“孙前辈将‘大罗刹手’的心法演练一遍给我看……。”
“演练?”红豆冷笑的看着眼前两个汗夹背的男人道:“我看是比武吧!”
潜龙苦苦一笑,道:“孙前辈由实战中告诉我,如何破那柳三剑的剑法……。”
红豆一愕,急将目光投向孙震道:“你既然知道柳三剑的缺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因为他已不能……。”潜龙说着,声音竟有一丝哀伤!
“不能?”红豆心一紧,急道:“为什么不能?”
潜龙无语,那孙震竟自仰天长笑,笑声不绝于山谷;而发声的人,竟已垂目逝去!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初八,晨。刀刀在武当山闭关室出家的同时,雄霸在河南、湖江二十年的绿林盟主孙震,逝世于绿盟总坛,柏山泣龙坪下。
“你的意思是谁,孙前辈救我们两人的时候已经数无活理……?”
“是——!因为他以本身功力吸出我体内的鹤冠顶剧毒!”
“所以他自己反而中了毒?”
潜龙无言,只是对着那坟土、木碑。
红豆轻轻一叹,想这些男人的友谊,仇与敬,原只是一线之隔!
她望向东方,三里外便是凤翔崖!爹是不是还在?
顶上,日已渐偏中!
老鬼站起来的同时,俞傲也站了起来。
此际,两人各走向两堆叠石!
叠石各由十八块不同大小,菱角的石头叠起来的,高有十丈。
两叠相距,亦有六丈来远。
俞傲、老鬼相互道了一声“请”——,便各自跃上一堆叠石上。
山风随晨曦自东来,直吹的两人衣襟猎猎作响,而足下叠石,亦为之轻幌。
老鬼朗声道:“你我半空交手,各落于对方叠石上。若是叫石头滚下去便是输了……。”
那端俞傲点头,道:“这已不只刀法上殊胜成就的比试。”俞傲大笑又道:“全身心口意三结合的全体战……。”
老鬼亦大笑,大声道:“得与俞傲此战,不亦快哉!老夫今生一遭没白来了……。”
此时,日已渐至中顶!两人沉默了下来。
老鬼一身上衣竟然鼓胀而起!
那俞傲则鞘插于地,反手拔出蝉翼刀,迎在烈日下耀动不已!
忽的,老鬼大喝,上衣爆破成丝条纷飞;身上,已自缠绕锁中,两把鬼头刀兀自悬汤在胸前,亦是对那烈日闪烁不已!
日,正中!
老鬼大笑,俞傲大笑,双双腾空跃起。
瞬间,俞傲以毕生精力挥斩一刀;老鬼亦全身骨骼巨响,颈上双刀带奔腾,似那恶鬼出关。
一刀,似来自天化之外;双刀,似来自地冥之内,便此刻,双人三刀已交错、盘扎、碰撞、震汤、分开!
武林刀战史,第一千零四十五页:时——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初八,午。人——老鬼,俞傲。次——第三次决战。地——柏山凤翔崖下。
第一千零四十六页。评语:无。
第一千零四十七页。注:天下无人可评断此一战,是以从缺留“无”一字!
又注:“天下无人可评断”之意为,无人在刀法上高过他们两人彼时所达到的境界!
红豆惊叫了起来。
当她和潜龙正午到达凤翔崖下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武林刀战史上最玄妙的一战。
她认出了爹,狂呼中,往叠石而去!
潜龙凝目,只见俞傲和老鬼一战,只有一刀;两人各自落到对面的叠石上,背向背。
差别的是,老鬼脚下的石头动了动,滚下了一颗。
老鬼跃起,踩住了第十七颗!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老鬼无臂,闪电杀人!
是不是老鬼第三次决战又败给了俞傲?
老鬼、俞傲双双转身来看向对方。
老鬼双目精光暴射,俞傲两眼骇彩晶莹;瞬时,皆爆笑了起来。

老鬼仰天大笑半晌,复长叹道:“俞傲——,你赢了!”
俞傲止住笑声,默默不语。
风动,身上衣竟如柳丝四散,迎风散尽。
俞傲淡淡一个字:“错!”
“错?”
“是你赢了——。”俞傲庄严道:“若非你未出全力,那刀气已然深入俞某心脉……。”
老鬼不语,只是仰天大笑。
底下,红豆大叫:“爹——爹——。”
那老鬼笑出了泪,笑出了天地之外,已恍然未闻大化中任何声音。
便此大笑中,任那红豆叫破了喉。
良久,顶上老鬼笑声戛然而止,犹是双目明亮,定向半天烈阳也不稍眨。
红豆大叫:“爹——,爹——,你怎么了?爹——,是女儿……。”
老鬼已无言,身子犹峙立如山;颈上,双刀迎风、迎日、迎志气、迎豪壮、迎——死亡!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初八正午稍偏。老鬼打败俞傲后,大笑天地死于凤翔崖下。
俞傲快马自柏山北驰。
他由唐雷得到的消息,钟念玉重伤之事。
一月之期将满,届时,钟念玉神任难救,只有香销玉殒。
无论俞傲是个多么沉默寡言的人,他绝不愿钟念玉殒命!
所以,他日夜狂策急马,他要找到金天霸,取了“风云变色”的解药。
俞傲的速度绝对快,每五十里就有一匹当地最好的马等他。
沿途上,朝庭令牌、丐帮传令、唐门总令、万夫子下令,全数一句话:替俞傲准备最好的马。
俞傲的饭是在马上吃的,水是在马上喝的;而泪,则是淌在心中!
钟念玉等我——。
他想起和潜龙、红豆爬上凤翔崖时,自己少了一只手!设非思想那钟念玉的心坚持,只怕是无法完成那段断魂路。
既是为见钟念玉才撑回人间,他绝不愿钟念玉死!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十九,晨,俞傲进入曲沃。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十九,午,钟念玉进入弥留。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十九,黄昏,俞傲进入汾城。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十九,初夜,钟念玉气机曾三度中断。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十九,子时,钟念玉流泪大喊:“俞傲——。俞傲——,到我身旁来——。”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二十,丑时,俞傲冲入襄陵。襄陵城内沿路上,共有六千五百三十八名各路英雄、百姓肃立祈接俞傲来到。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二十,丑时过一柱香,俞傲连连破大鹰爪帮的十六道墙,走到钟念玉床前,握住钟念玉伸在半空中的手!
满室凝结,无一人语!
每个人眼中有泪,轻轻的,一个一个退了出来。
钟念玉,必死!
“大……大师……,念玉……她……。”
“大概……,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难道……以大师的……大手印……难道……大悲和尚的大悲指……也……无法……?”
“加上我的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神功和玉双的玛哈噶啦心法……。”
“还有我的鹰爪神功……。”
“还有我和馥思的大内心法……。”
一声长长……长长的叹息,来自所有沉痛的心中,他们明白,纵使有天下最好的武功、心法内力,依旧无法解开钟念玉身上的回力。
因为,那是以两命换一命的必死技而伤的!
唯一的解救,是金天霸的解药。
金天霸,人在霍山!
而时阴,已剩不半柱香!
每个人的心痛,痛至深处,竟不忍望向房门口。
深怕,俞傲那声悲嚎剌心,剌心入魂、入梦、入一生至死!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二十,丑时将过两柱香,襄陵,大鹰爪帮总舵,又有人连破三十六道墙!
金天霸到了众人面前,丢下一瓶朱玉瓶,淡淡道:“转告俞傲,我等他!”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二十日,丑时过两柱香,钟念玉服下朱瓶中的解药。
同时,金天霸大摇大摆自大鹰爪帮总舵出,行于襄陵城道;沿途,一万四千二百九十七名大鹰爪帮弟子、三万零五十七位襄陵未眠百姓,俱夹道欢呼、鼓掌满全城为之骚动,至九月二十日晨,人潮犹聚于大鹰爪帮门口不离。
明宪宗成化七年九月二十日,午,俞傲扶钟念玉立于大鹰爪帮总舵门口,欢呼之声,十里之外可闻。
柳三剑看着手下传来的报告,恨的手直颤抖!
金天霸竟然在最重要的一刻倒戈相向。
原本,钟念玉一死,俞傲必然为之一沉;同时,苏小魂那帮人亦斗志大减,只要金天霸率兵而下霍山,何愁大鹰爪帮不减?
柳三剑恨的牙痒痒。
此际,那阿盛自梁上跃了下来,道:“唐门已经发动总攻击!”
柳三剑“虎”的站起来,喝道:“立即传令柏山弟子杀下山和安徽龙泉山来的本盟弟子前后夹击!”
阿部盛一叹,道:“贵盟弟子已不听令……。”
柳三剑脸色一变,道:“什么意思?”
阿部盛苦笑道:“因为他们已另立盟主……。”
“什么——?”柳三剑双目精光暴射。道:“谁?”
“我!”门口,红豆冷笑的进来,身后,竟然还有十数名绿盟重要的寨主!
“你……红豆!”柳三剑咬牙紧声道:“想不到俞傲命大,你也没死……。”
红豆一笑,手掌中赫然多出一张碧玉丝竹牌,往那柳三剑一指,喝道:“柳三剑,这是孙前盟主所传的绿盟信物,见牌如见人还不快来受死!”
柳三剑大笑,朝红豆身后那些寨主寒声道:“你们就信了她?”
那些寨主齐齐大笑,喝道:“我们只知你害了孙前盟主!”
柳三剑冷笑道:“平时你们又为什么不报仇?”
立时,一名最具名望的寨主冷笑道:“因为未见碧玉绿竹牌,我们还不知孙前盟主如何处置你……。”
柳三剑怒极反笑,道:“你们又能奈我如何?阿部盛!”
身旁的阿部盛没有回音。
柳三剑惊怒侧头过去,怒声道:“怎么——,你也要造反啦——?”
阿部盛大笑一声,揭下面罩道:“可惜我不是阿部盛那倭人……。”是潜龙!
柳三剑只觉得一肚子苦水在翻腾,只见他双肩一沉,便自执剑在手,冷冷笑道:“柳某就看你们能奈我何?”
第一个出手的是红豆,用的,依旧是七颗红豆!
红豆生南国,相思自死休!
柳三剑大笑道:“没进步吗?”
依旧是左手运鞘迎去
;右腕一转,那剑便滑向潜龙,其势之急且劲,似破空雷霆,猛不可挡!
潜龙没挡,身子平平上升,用的是腿。
只见他连出一十六腿直罩向柳三剑头部四大重**!
柳三剑大笑,第二剑掠向红豆!
红豆不退反迎,右手打出的,竟是八颗红豆!
八颗,已达“三天极门”的极限;红豆的能力未能达到如此,又为什么这么做?
柳三剑已无暇细想,八颗红豆的回力大异于七颗连发;只是,柳三剑虽然无法以剑鞘纳入其中却发觉了红豆一个极大的空门;这空门足可以致命。
柳三剑想也不想,第三剑盘旋自下往上红豆的大黄**。
只际,红豆一提气,人自平地拔起,引动剑势急追而至!
潜龙避开柳三剑第一剑之后,双掌拍地,身子竟能在半空停顿一下;便这一顿,柳三剑已使第二剑、第三剑自滚住红豆最后一丝生机。
潜龙忽的大喝,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脚上头下的直拉双手;立时,将般若绵指抢入柳三剑的剑势之中,搭上了柳三剑胸前期门**!
期门**,正是十数日前孙震所说的柳的剑死**。
柳三剑本大以为可将红豆毙于剑下,受再回头除掉潜龙;谁知,潜龙竟然冒险抢进,且用的竟同样是‘大罗刹手’的心法!
唯有大罗刹手中的“渡鬼泛河”之功,才能随使用大罗刹手心法的人的气机波动而抢入其中。正如火烧万物,却无法烧火!
柳三剑这一大骇,自知不死也得重伤,当下一咬牙,便拼得最后一口气追杀红豆。
最少,要捞个本回来!
潜龙却不做此想,他奶奶的,老子被那孙震折磨的半死好不容易才学得了这什么乌拉手,岂能叫你得意。
潜龙双手紧古住柳三剑胸前期门**,双腿又在上方,他还什么方法可以阻止柳三剑用剑的右腔出力?
有!牙齿!
潜龙张大口,便咬住柳三剑右手曲肱**!
这一咬,直深入骨。
柳三剑暴痛,右腕之力顿失;那红豆在半空中倒腾而下,双脚踩在潜龙竖起的脚上,右臂又是一震!
这回,七颗红豆贯如红电,如玛瑙、如珍珠!一闪而没,又似眩丽彩虹无着有相,映人入心!
柳三剑自红豆由百会**入体内后,竟自一颤,旋即如定身不动。
潜龙、红豆双双跃地,注视前这位素以计谋设阴的枭雄;只见,那柳三剑动也不动,良久,方有两颗晶莹红透的血泪,自那柳三剑眼中渗透滴落。
便就众人以为柳三剑已然去逝,忽的,柳三剑突然张口仰天大笑,暴喝:“孙震杀我!”
便此一声,柳三剑全身暴裂,便自叫那“大罗刹”心法反冲击,终是死于孙震所创的“大罗刹手”心法之下。
霍山第六次决战前夕。
葛浩雄已然将大鹰爪帮众弟子分布妥当。
苏小魂朝俞傲笑道:“金天霸留给你——。”
俞傲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钟念玉,尽是无限温柔。
钟念玉一笑,道:“我知道你会赢的——。”
俞傲眼睛一亮,没有说话,又默默将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正值深秋的日子。
此时,突然一名大鹰爪帮弟子叫边冲进来:“柳三剑已死……,柳三剑已死……。”
空中众人闻声,纷纷捺不住站起来迎向那弟子。
只见那弟子手上拿着一张摊开的信函道:“敝帮帮主要小的转告诸位大侠,柳三剑已经被红豆姑娘、潜龙大侠所杀!”
钟玉双笑道:“不会是潜龙当上绿林盟主了吧?”
苏小魂接过信函,看了一眼,笑道:“是红豆……。”
大悲和尚叹口气道:“怎的一个丫头十七、八当上了绿林盟主?”
赵任远也叹道:“苏兄——,这下你可惨了——。”
惨?赵任远的意思是,那红豆发起狠来,将苏小魂抓回去当押寨丈夫岂不是又一场大战?
苏小魂竟然还笑的出来,而且是很愉快的道:“惨的不是我,是潜龙——。”
“潜龙?那个遇河就玩,遇江就躺的浪子潜龙?”
“不错!”
“怎么会……?”
“怎么不会?”苏小魂扬了扬手上的信纸。
钟玉双一把拿过,只见后面一行小小、小小的字是:“潜龙我和红豆即将行合卺之礼于柏山高义堂。时,十月十五。”
钟玉双循字念出,众人大笑。
钟梦双道:“快解决了金天霸好赴柏山参加潜龙、红豆的大礼!”
六臂法王并没有和众人在一起,而是独自沉思于房中。
那第五先生手上的剑胆太利害,只怕自己的大手印尚未是他的对手!
六臂法王想着,便自沉静心绪,排除杂念;立时,便进入了大光明心境。
双手所结,便是“观自在弥陀定印!”
一柱香时候,六臂法王已将金刚界、胎藏界、诸经诸尊的心法在心中默行一遍。
突然,六臂法王只觉丹田中一股气机直贯背后,往那百会**冲出!
六臂法王心中又惊又喜,身子便自轻轻浮起,竟已离地一尺!
六臂法王暗想,今日摒性去杂,在武功造诣上隐然有突破另一境界的趋势;同时,六臂法王心中暗惊的,却是怕如此沉迷于这番外相成就,而有执着。
如此,那我伤断欲般若大智,便此泯没无存——。
六臂法王有念于此,立即将那盘旋于头顶之上的气机又缓缓纳回丹田之中。
便此一阵往复,那六臂法王忽然觉得一股莫名的真气竟然窜动不已。
他暗自讶异,两掌手势方放开,忽然,那气机竟冲掌而出,击向前方壁上!
六臂法王惊讶睁目,只见那壁上竟隐隐约约中刻印出一个“观自在弥陀印”来;而更叫六臂法王错愕的,便是那手印竟较自己手掌天上尺许!
六臂法王大骇,急忙低头检视自己手掌。
还好,他嘘了一口气,手掌大小如前,否则岂不是成了怪物?
六臂法王犹自惊疑的看着壁上手印,窗外,却有一道喝彩声。
是苏小魂!
只见他含笑的跨入房内道:“恭喜法王,大手印随心无欲的境界又上了一层……。”
六臂法王一皱眉,站起相迎,叹道:“只怕着魔于外相之中……。”
苏小魂摇头道:“不!方才法王将离身的三花聚顶又重新回复体内。便是精进佛心不落外道。而那真气着于无心无相中奔腾而出,正是大手印成就上的妙绝法门……。”
六臂法王朗笑一声,道:“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和大手印之间,本就有相联之处。大师此等境界,正是这波罗密法门上的殊胜成就。”
六臂法王大笑,道:“人道苏施主乃是可交至友,今日看来果真不错……。”
苏小魂亦笑道:“大师怎的落于外道之中?”
霍山之战,惊天动地起!
金天霸所率高丽四大掌门——金风、金云、金雷、金电,四已去其二。
然而,数月来他在霍山的工程,并未为之停顿。
况且,金豹、斋二郎两名大将以及女真族所暗中支援的兵马,足够与大鹰爪帮手下一万四千二百九十七名弟子相抗。
这回,是金天霸南下之后,第六回和葛浩雄决战!
便此一战,可以决定是金天霸北返锻羽,亦或是长趋直入中原内陆。
当朝圣上并不是没注意这等情况,而是若此一用兵,难免行动女真族全面南下,况且此时,那蒙古的达延可汗更是虎视眈眈,当然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关守一空,反叫把秃猛可抢了先机。
故而,当今圣上,暗中只有交待苏小魂一干人,务必将金天霸阻于霍山之上,而不要令事件扩大。
因这些因素,那金天霸和葛浩雄之间的决战,终于拖到了今日。
赵任远、朱馥思、冷默、钟梦双领军两千五百名大鹰爪帮弟子,出襄凌,溯汾河而攻霍山西侧。
苏小魂、钟玉双、大悲和尚、六臂法王,则出襄陵,沿沁河攻金天霸的东侧。
至于中路,则由葛浩雄亲率八千精兵,以俞傲、钟念玉为辅,直撞上金天霸人马!
金天霸对自己的人马调度显然有些烦恼。
东侧的苏小魂是个大问题,想来霍山的工程阻止不了三天。
是以唯有调派金雷、金豹的阻挡,另外配上斋二郎及其所率狂鲨帮四杀组中的“狂风”二十组员运用忍术阻挡!
至于西面,对付赵任远一行人,由金电一人全担,只怕是不够,而自己又得应付中路的葛浩雄、俞傲。
金天霸犹自烦恼着,第一场战果已至!
经过六个时辰的坚持,那金电已然退守到第二防线!
依此下去,西侧将先为赵任远等人攻破。
金天霸方一叹气,门外却有一声冷笑!
金天霸大惊,来人好高的武功,竟可瞒过自己的耳朵!
金天霸冷哼道:“来的是谁?”
“第五剑胆!”
门外人缓缓踱了进来,正是长缨剑胆舒的第五先生!
金天霸双眉一扬,道:“先生来的正好——!”
第五先生朗笑道:“不错,正是为你守西侧而来……。”
梆浩雄大笑:“赵任远不愧是宫中一品总督,领军带兵果然有一套!”
俞傲淡笑道:“金天霸将人马去守苏兄,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梆浩雄笑道:“东、中二路只是驻而不进,叫那西面猛打。敌受我所制而不敢动,待西面直捣霍山引得金天霸大乱,才正是我们出兵之时……。”
钟念玉笑道:“想不到葛帮主智谋过人,竟能硬是叫那金天霸只有乾瞪眼的份!”
苏小魂没有娱乐,他正眺望霍山情势。
东侧的工程显然相当浩大,尤其是半山要的林木,经过砍代整修,竟隐隐有一番阵势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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