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师的故事(44)美女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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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至,远飞的大雁带走了曾经来过的最后一缕痕迹。大地一片苍茫,萧瑟的铅灰色,从失尽春光的田野一直延续到茫茫的江面。在江面灰色的雾霭中,隐隐约约有几只鱼船,在忽上忽下的风浪中博击,偶尔传来鱼船上鱼蛙凄厉的叫声。
这一带盛产甘蔗。每到秋季,农民们就络绎不绝地挑着一捆捆甘蔗到这里来卖。沿河的沙滩上,到处都码放着一堆堆高高的甘蔗,等待着轮船拖带着一艏艏大大的驳船,把这些甘蔗拉到糖厂去压成蔗糖。
这一年,汪洋个子疯长,仿佛一夜之间就长成了1点8米。在小镇上,他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这让不长个的马幺弟妒嫉死了,叫着劲处处要和他比高低。
小镇上流行划甘蔗的游戏。一根甘蔗一把小刀,游戏就可以开始。甘蔗立在地上,不准用手扶着,只能用小刀轻扶着,甘蔗基本站定,要眼明手快,手起刀落,一刀划下去,划下多少甘蔗都归你,输家给甘蔗钱。
今天,马幺弟和汪洋又在河边摆开了阵式,马幺弟一队人马,汪洋一队人马,分别站定,地上摆着一捆甘蔗,每队派一个刀手,其余的人说白了就是啦啦队、看客和食客,今天的刀手是马幺弟和汪洋。
第一轮,马幺弟和汪洋都“卡嚓嚓”地手起刀落,一刀到底,为自己的队获得了一根甘蔗,皆大欢喜,人人欢呼。
第二轮,汪洋仍然是“卡嚓嚓”地手起刀落,一刀到底,马幺弟划偏失败,汪洋那个队现在有了三根甘蔗。
马幺弟很不服气,总结失败的原因,想必是自己个子矮吃了亏,第三轮,他站到石阶上去划,结果还是输了,一捆甘蔗也经不住几个来回,虽说马幺弟后来也有几个漂亮的“卡嚓嚓”的一刀到底,但终归还是输了。
“哦!哦!哦!汪洋赢啰!汪洋赢啰!”看热闹的,直接参与的都大吼起来。
“吼什么吼?这就算赢么?”马幺弟扶了扶头上的黄军帽,扯了扯身上的海蓝色军服,胸前别着的无数个金光闪闪的**像章相互碰撞着,显得更加耀眼,他又往高一级的石阶上一站说:
“拿甘蔗来!接着比。”
“认输吧,不比了。”汪洋说。
“我说汪洋,你是怕我买不起甘蔗还是怎么了?老子正在兴头上,别扫兴好不好?”
“幺弟,没有甘蔗了。”他的一个兄弟伙李守春报告说。
“就是嘛,甘蔗也没了,不比了。”汪洋说着要走。
“别走,活人还怕被尿憋死了么?” 马幺弟一个箭步站到了汪洋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唯恐汪洋不比了。
“***,一处不顺处处不顺。” 马幺弟说着就开始在衣兜裤兜里一阵乱摸,可是任凭他把衣兜裤兜戳穿,也没能摸出一个子儿来。
“***,没有钱了,哪个兄弟伙有钱?暂借一下,我马幺弟一向说话算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了不还,全家死完。”
兄弟们仍然摸不出钱,马幺弟没想到他的这帮兄弟伙这般的穷困,让他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真的体会到了活人要被尿憋死了的滋味。
正在他进退两难时,突然看到一个农民挑着两捆甘蔗朝这边走来。马幺弟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马上对他的兄弟伙们头一歪手一挥地说。
“小的们,跟我来!”
马幺弟带着他的小的们向挑着沉重甘蔗的农民步步逼近,最后将农民团团围了起来。
那挑着甘蔗过来的农民,头上包着白布帕,脚上穿的是烂草鞋,全身衣裤破旧单薄,一根扁担轮着插在两捆甘蔗之间,像一个大大的“H”架。在瑟瑟的秋风中,在大大的“H”架下,单薄的农民仿佛被一群凶残的恶狼团团围住了,他不得不被迫艰难地停了下来。
“嘿嘿,我说哥们,你不用走得那么急呀!”马幺弟嘿嘿地干笑着说。
“你们要干什么?要抢人么?”着急的农民已经识破了他们要抢甘蔗的恶意,禁不住使尽全力大吼一声,想把这帮他心目中令人厌恶的小土匪吓跑,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他老人家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我们怎么会抢人呢?” 马幺弟皮笑肉不笑地边说边朝他的兄弟们递着眼色,他的兄弟伙们“嘿!嘿!”地叫着,边叫边缩小了包围圈。
农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甘蔗,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旋风般地旋转起来了。他自己是圆点,挑着的甘蔗转着成了一个圆圈,圆点越转越快。他不断发疯般地快速旋转着,圆圈也跟着发疯般地快速旋转。只见圆圈且转且行,使圈外的人跟本无法靠近。
“好!转得好!”看热闹的人和汪洋都高兴地拍着手为农民加油,为他的这一手叫绝。
马幺弟一伙人不得不闪开躲避旋转着的圆圈。就在农民要冲出这伙人的包围时,旋转着的圆圈渐行渐慢了,这让汪洋为他担心起来,他大声地吼:

“别停呀!你别停下来呀!”
可是农民终因体力不支停止了旋转,并且一下摔倒在地上,显然,他是转晕了摔倒的。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不倒翁呢?怎么倒了?怎么倒了?没经过特技训练,你就别逞强给我来这一手了!哈哈哈……” 马幺弟第一个跑到摔倒的农民面前,看着面色苍白的农民得意地说。
“小的们,上!把甘蔗给我洗白了再说。”
“我的甘蔗呀!你们不能抢我的甘蔗呀!我们一家人还指望着它买盐巴的呀!”
“你们谁敢动!”汪洋冲到农民的甘蔗前,摆开阵势。
“哼哼,小子,你不要没事找事哈。” 马幺弟阴冷地说着,“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了划甘蔗的锋利小刀,在汪洋鼻子前“唰唰”地乱划着,小刀发出无数道耀眼的寒光。
农民见这阵式吓坏了,转晕了的头好像也不晕了,着急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喊:
“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见没人理他,他又飞踏踏地冲出人群,向街上跑去。
汪洋并没有怕马幺弟的刀,他飞起一脚,又准又狠,只见又是一道寒光划破天空,“嘣”地一声,刀落在长江里了。马幺弟发疯般地向汪洋扑过来,汪洋闪身躲开,回头就是一个空中抓鸡,把马幺弟稳稳地提在手中,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大叫:
“好,打得好!这样的人就是该挨!”
正在这时,马幺弟的一个兄弟苟军,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汪洋和马幺弟身上,于是使了坏心眼,他暗中拾起一块鹅卵石,对准汪洋的后脑就是一下,这一下太狠,简直是要了汪洋的命,只见汪洋随即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人事不醒。
见汪洋倒下了,整个场面也随即大乱,站在汪洋一边的和站在马幺弟一边的开始对打起来。
“他们下黑手了!打死人了!”
“不行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打死他!”
“打呀!打呀!不打白不打!有仇的报仇!无仇的打欺头!”
……
人群里一片混乱,乱喊乱叫乱打成一团。本来就混乱的场面刹时变成了一场混战,有的把抢到手的甘蔗当武器,一阵乱砍乱扫,有的就地抓起河滩上的沙子专对准眼睛撒,还有的像苟军一样,拾起地上的鹅卵石打,刹那间,沙尘四起,哭声叫声,好一幅跃然纸上的惨烈境像。
那农民一路狂喊着“河边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来到街上,人们听见叫喊声,都放下手中的活,齐唰唰地向河边跑去。正在陪秦妈妈捡菜的思月感觉情况严重,她潜意识地感到这事关系到汪洋的生死,甩下手中的菜,一趟子就朝河边跑去,当她跑到打架现场时,惨剧还在继续,一个人正在汪洋的身上又踢又拽,思月高吼着“你给我住手!”,扑过去抓住他的手。
“你他妈给我滚开!”那人一把甩开思月,又继续发狠地打着汪洋,更为可怕的是,又有一人举起一块鹅卵石要向汪洋砸去,思月情急之中大喊:
“快跑呀,解放军来了!”
“解放军,快点呀,这里打死人了。”
“解放军快来呀,快抓住他们呀,别让他们跑了!”
那时实行军管,大家都怕解放军。思月的喊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打架的人听到这声音一个个如鸟兽般四处逃散了,那个要用鹅卵石砸汪洋的人也丢了鹅卵石跑了。
“汪洋!汪洋!醒醒,醒醒呀!”思月抱起满头是血的汪洋,禁不住泪流满面,哭得个泪人似的。
秦妈妈也赶来了,看到满头是血的儿子,当场就晕厥过去了。
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汪洋送到医院去了。刚才如生死战场般的河滩又恢复了它的平静,在那群逃散的人中,有一个人没有逃,他就是马幺弟。他看到了思月,从他一听到喊声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谁在喊了,他就知道她为谁而来了,他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趁人们混乱时把汪洋弄死,既然他已经挨了苟军的那一鹅卵石,他就完全有死的可能,他要是死了,谁又会查到他的头上来呢?谁知这个小妖精及时赶来,在他面前上演了这出美女救英雄的精彩好戏。
说真的,他觉得自己真他妈中了邪,搞不清楚是中了什么邪,只要一看到思月,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股热乎乎的血往上冒,这就是***青春**澎涨吗?他搞不清楚,书上没讲过,学校也没有教过,家里的人更是讳莫如深,他在心里把思月叫做小妖精,一个常常把自己搞得面红耳热的小妖精,有几回梦中遇到了这个小妖精,不知怎么就……,害得他第二天偷偷摸摸地洗内裤。
他爱她,他天天见着她,天天想着她,但她的心并不是他的,他知道她的心早已送给了他的死对头汪洋了,他恨死了汪洋。
“***,小妖精,我一定要得到你!”他恨恨地对着江面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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