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六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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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后的阵地上,已经找不到一处不渗合了鲜血的干净泥土
松软的血土踩在脚下,吱呀吱呀的,有一种令人感到苍凉的金属痛感,雷震涛的目光扫视这一片战后的土地,试图发现一点记忆中的印迹,但很失望的是,他完全找不到一处可以对应的地方,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已经天翻地覆,不复从前。
增援上来的士兵还在仔细的搜索,他们的眼眶红红的,面前的景象太震惊了,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这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搏斗。
“郑医生,这个人不行了!”在雷震涛的左侧二十米,已经正式成为这支流浪武装军医官的郑绿影顾不得初上战场的不适,她的身影飞快的在一片狼籍的战场上跳跃着,哪里有叫喊,她就会第一时间赶到那里。
多抢回一分,也许就能挽救一个战士的生命。
看着郑绿影那小小弱弱的白衣身影,雷震涛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这一仗真的值得吗?仅仅为了不再是东亚病夫的一个称号,仅仅为了不让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不受洋人的欺凌,又或者仅仅是为了积存于心底的那一抹男儿的虚荣心。
战争一旦开始,不论胜还是负,都会有伤亡和牺牲,让这么多的将士只因为自己的一个冲动而失去了生命,许多家庭因此而失去支柱,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国家,国家,世人都说先有国才有家,但若是千千万万个家没有了,这国纵然还在,又有什么意义。
几乎在这一瞬间,雷震涛开始对自己一直信仰和坚持的东西动摇起来。
毕竟,他是抱着让国家富强、让民族重生的信念回来的,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除了带给别人血腥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好处。
“他还有呼吸,他还没有死,快来人,快抬他出来!”倏然间,雷震涛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叫喊。
他寻声望去,却见郑绿影正在不远处大声叫喊着,她的双手使劲的在地上刨着,似乎想要将埋在下面的人给挖出来。但此时,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喊。
在郑绿影埋怨的目光扫到自己之前,雷震涛已经先一步的抢了过去,埋在泥土下的士兵全身已被鲜血染红,而且他的一条胳膊也已被炮弹炸飞,当他脸上的泥污被郑绿影擦干净时,雷震涛禁不住叫出声来:“宝庆,宝庆,你小子还没死,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喂,你不能轻一点,再这样他就真的要死了。”郑绿影一声轻叱,身为医生的神圣使命感让她凛然无惧权威。
“好,郑医生,谢谢你,请你一定要救活他!谢谢!”沉浸在狂喜之中的雷震涛已经无暇去理会郑绿影话语中的不敬了,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一定要让王宝庆活着。
王宝庆还活着,虽然他的一条胳膊没有了。

日军最后一刻渲泄的炮弹命中了他的身侧,弹片在削去他的一条右臂的同时,还将他深深的埋在了泥土里,如果不是郑绿影心细发现他的另一只手在微微的颤动,王宝庆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有郑绿影的照看,也许王宝庆还能保全一条性命,这对于雷震涛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了。
相比命大的王宝庆,其他士兵则没有这份运气,二营一哨牛力所在的阵地上,全哨官兵悉数阵亡,无一幸免。
哨官牛力魁梧壮实的身躯趴伏在马克沁重机枪上,他的鲜血已经将枪身染成了红色,他的手还扣在板机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战至最后一息的又何止是牛力一个,在这块不到一里见方的突出阵地上,与日军肉搏而死的,身中数弹而依旧射击的比比皆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这一幕幕残酷血淋淋的情景,雷震涛已是淆然泪下。
……
活下来的还会有人吗?
有。
至少,王五还活着。
当特战队员们不顾一切冲入硝烟弥漫的爆炸场时,他们惊喜的发现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正摇摇晃晃的朝他们走来。
“他姥姥的,这小日本做事就是不地道,行军锅是用来做饭的,拿这个扣到五爷爷头上算什么本事。”
王五嘟嘟哝哝的抱怨此时在队员们听来是如此的悦耳,没有什么比死而复生更令人高兴的了。
“走,与宋队长会合去,这端了小鬼子的老窝就是爽呀!”
“王叔你说得对,等会见了宋大炮,噢,不,宋队长,我看他怎么一个羡慕法!”特战队上下群情振奋。
虽然这次进攻日军指挥所获得的完满的结果,但特战队当务之急要做的还是迅速的撤离,日军的溃退就在眼前,要是不幸撞上溃败下来的日军主力,王五可没有奢望自己这支折损了一半兵力的小分队还能有所作为。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特战队的小伙子们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接下来的追击溃敌的任务自有其它部队去执行。
宋占标确实很羡慕王五端掉日军指挥所的头功,因为他的部队与那支山口少将派出去清剿的警卫中队打得虽然激烈,但效果却远远不如王五那一下子明显。
他中计了。
几乎在王五发动最后一次攻击的同时,宋占标部在杨村再次伏袭一支日军补给车队,结果很不幸,他们撞到了日军的枪口上。
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日军设计好的陷阱。
山口素臣虽然因为大意失了性命,但他死之前布置的战术却依旧在发挥作用,日军的警卫中队依靠着有利的地形和火力上的优势,成功的将宋占标部截杀在半道上,如果不是宋占标见势不妙早早的下达撤退的命令,他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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