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之后，我朝大恩宫走去。不怪那些平时面无表情的侍卫今天晚上的诧异，现在已是子时。
“普宁！”
在宫殿的门口，我回头一看，竟然是王杏儿。
“普宁….”王杏儿再次唤着我的名字，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很清晰。
“杏儿姐？有事吗？”我有些不肯定的询问道。王杏儿走到我身旁，黛眉弯弯，眼睛秀长且明媚。平日里这双眼睛里的淡然此时被忧愁所取代，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杏儿！
“普宁，我是来跟你告别的。”王杏儿的声音淡哑，好看的眼没有焦距，一直在远处彷徨！
告别？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王杏儿，其实我很意外，王杏儿竟然会主动跟我说话。我当姑姑以后，王杏儿，赵月，杨翩，李曦云便没有再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更别说什么套近乎，姐妹感情，这些存在我心底里的情绪好像就从来就没存在过！
“普宁，我以前不怎么跟你亲近吧？”王杏儿不等我回答，便自问自答起来：“我以前不喜欢跟任何人亲近，并不是我高傲！都有什么值我高傲的地方？我们都是秦国的宫娥！其实我并不擅长与人交谈，虽然大家表面里都相处的很好，私底下却暗暗较着劲，只有你，没心没肺。整天晃悠悠，走个路都会迷路。可是有一天，你就突然那么脱颖而出！去伺候秦王了，所以大家都嫉妒着你呢！你是这么一个傻丫头阿！”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我要调到雍受寝去当差了！”王杏儿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她收回远处的视线，脸上绽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普宁你在雍大寝当差，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了。”
“杏儿姐？你怎么突然会调到赵夫人那去当差？”这事，还不是一般的奇怪。
“他花了很多银两托着关系，我才能去雍受寝当差！以后便能常常见面了。”
“他？”
敏感的扑捉到关健的词，王杏儿却并不愿再多说了：“普宁，我们都来自燕国，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我想来告个别吧！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在王宫里，未来的事还说不准呢，普宁你可好好坐好你的位置，这宫里多少宫娥多盯着呢！”
我看着王杏儿留下一些莫明其妙的话，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婀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他花了很多银两托着关系，我才能去雍受寝当差！以后便能常常见面了。”
这话，是想说跟我说她有心仪的人了？大概是这样吧，这样也好，心里也有个盼头！其实，说羡慕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毫无未来可言的我，每天如同一抹游魂，连感觉都快丧失了。
第二天，青屏便领着一个面生的宫女来见我，说是来补王杏儿留下的缺！我点点头，叫青屏领着宫女去跟于阳姑姑做登记，便开始起伺候秦王看书！
现在于阳阳姑姑不会给我难堪，见了面还会笑着很我打招呼，刚开始我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转念深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己做好本份就行了，我不会刻意的去巴结谁也不会故意给人挑刺。
“普宁！”
“奴婢在！”我福了福身。
“你过来。”秦王的声音竟然很温和，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又用这么温和的声音说话，竟然发起呆来。
“普宁？寡人叫你过来！”阿，我回过神一惊，竟然在秦王面前发起呆。我走到秦王面前，在书案前跪了下来。
“你到我身旁来！”秦王的声音依旧很温和，淡淡的。
我跪在原地，不敢起身，更不敢走到秦王身旁。耳边响起上好锦衣轻轻抚在地板上的声音，秦王起身，然后坐到我身旁边：“既然叫不动你这个丫头，那寡人到你身旁来！”
我渐渐发现我这个习惯，越是惊吓和慌乱的时候，我会表现的前所未有的镇定！所以现在我依旧跪在地上，用神眼探索着秦王的用意，好极快的做出变应。
“你在想什么？”突然我眼前出现秦王放大的脸，他直挺的鼻尖差一点就要碰到我的鼻子，我的鼻子突然不能呼吸。。。。
我想逃跑，但是我终究没有任何动作。我听见我用很淡的声音一板一眼的道：“大王，这样不合礼数！”
“喔？普宁，你身为管事姑姑，如果有宫女擅自到寡人床上躺着该如何是好？”
“回大王，应处以抽肋之刑！”我心里暗暗的恼自己，秦王现在明明是在指我，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我得自己抽自己的肋骨来表示自己有多合礼数？
秦王看书的时候，喜静，诺大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席地而坐。半晌，我没有勇气抬起去观察秦王眼里的情绪。他就在身旁坐着，我听得到很细微的呼吸，有他的，也有我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同样也令人窒息，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直接撞死在柱子上的时候，秦王哈哈的大笑起来。
“普宁，你真的很可爱！”
昂？终于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秦王！正好对上他笑意盎然的脸，这是今天我第二次当着他的面发呆。秦王政也会笑，笑这么开怀，这才像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表情吧？
哈哈哈~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整个内殿，回荡着我们的笑声。这是我来秦王宫里，第一次笑这么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只是觉得很开心，就像在发泄一种不满与恐惧。我和秦王在雍大寝的内寝里肆意大笑，这个画面，我会珍藏在心底。
“普宁，给我讲故事。”秦王政一本正经的盘坐在我面前：“给我讲个你最喜欢的故事。”
“一定要讲吗？”我有些犹豫：“大王熟读诗书，懂得东西比奴婢多得多，奴婢的故事，只会污了大王的眼。”
秦王只是拿乌黑的眼珠瞅着我，宝石一般褶褶生辉。
他竟然用“我”字跟我讲话，没用有“寡人”？我心里一阵欣喜，我点点头：“从前，有只狐狸喜欢国家的国君，于是她幻化成一个叫苏妲已的女人。。。”
“哦，你讲的是可是商代的第三十二位帝王子辛的故事？”
我点点头，又继续道：“这个苏妲已，幻化**形之后，长的艳如桃李，妖媚动人。国君便受她迷惑，事事听从苏妲已之言.，苏妲已自持国君的宠爱。越来越骄蛮刁横，露出自己的本性。。。”
“这不是事实。”正当我讲得投入时，秦王突然开口：“其实，子辛是个很好的帝王。”
“昂？”我回过神，他竟然为那个昏庸的商纣王说话？我辩驳道：“所有人都这么说，商子辛残暴无道，荒唐之极，苏妲已蛇蝎妇人，祸国殃民。。。”
“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
“大王？”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我不太懂得这意思。
秦王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我只好继续讲下去。半晌，待我把这个从小便听得烂熟的传说讲完，才发现我与他的姿势很不雅！我盘膝而坐，他的头枕着我的右腿。长发并未编束起来，如墨泼洒在周围。他沉稳均匀的呼吸丝丝的在空气里飘荡。。。
“普宁。”
“嗯？”
“谢谢你！”阿？？他竟然跟我说谢谢？
“唔，不用客气。。没。。”我支唔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别说话！”
半响，腿上支撑的重量不再了。
“第一次有人给跟我讲故事。”秦王脸上，只剩一种疑是落寞的神情？为什么，他是秦国国君，要什么有什么，还会落寞？“第一次，我有依靠的感觉。我比较羡慕你。”
“大王。。。”我没有想到，更不会想过秦王会对我说这般话。可是这个冷漠严厉的帝王竟然在我面前展现他柔软的一面？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普宁，看到你，我便会有很安心的感觉。”
我看着秦王政魅魍的眼神，我心里受到的冲击一时还没有缓和过来。脑海里只盘踞着一个念头，我是赵姬安排在他身的眼线，我随时都可以出卖他。。。。
秦王背过身，走到书案，刚刚那些欢快的氛围消失的没有踪影。
“参见大王！”太监冲进来，温温的报告：“赵夫人到！”
我依旧跪坐在地上，赵姬来了？我缓过神，屋里已经转暗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