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雪后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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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雪后异情
虽是京城今冬的第一场雪,却积的很厚,此时天空中还飘散着零星儿的雪花,一缕火红的朝阳刚刚升起,照射在洁白的雪上格外的刺眼
屋脊上,庭院里,树枝上,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雪花,硕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缓步走向游廊,打算去前厅寻馨兰,刚走上游廊,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哪来的如此清幽的香味?”硕海宁神略微的沉思,忽然发现游廊至庭院的方向一双小巧的脚印延伸而去,他立刻嘴角上扬,脸上荡漾起温暖的笑容,悄然的朝着庭院中走去。
雪后的清晨天气反倒不是很冷,一阵微风携着零星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墙角的一隅姹紫嫣红,一夜之间怎出现了一片火海?细瞧之下,原来是一枝红梅迎雪吐艳,傲然绽放,那浓郁的香气远远的扑鼻而来。
硕海心中一颤,此时还未及农历年,京城的梅花怎就提早开放了?瞧那灰褐色的枝干上,一簇簇红似火的小花竟然不惧严寒,冲破了风欺雪压,竞相开放的那样精神。
而就在那片白雪红花之中,一个纤细的紫色身影随之映入硕海的眼帘,此时,那花中之人正微昂着头,对着满树红梅花看的出神,不时的扬起雪白的柔荑小心翼翼的拂去压在花瓣上的积雪,粉红色的小脸在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甜美、娇俏。
硕海在不远处瞧着,不知是花的艳丽还是人的娇媚,令他有一种迷醉的感觉,馨兰那惜花的温柔,让他不由得大踏步上前,从背后紧紧的将馨兰抱在了怀里。
“满腹温柔花最知,我也知,馨兰,大清早的怎不多穿件衣裳出来?瞧这小脸小手冻的冰凉,快让表兄给暖暖。”
硕海边说边将自己的披风脱下轻轻的披在馨兰肩上,将那双冰冷的小手握紧贴在自己胸前,他抬头与馨兰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相视,正巧一片洁白的雪花飘落在了她那长长的睫毛上,馨兰刚想抬手去抹,硕海温柔的一笑之时,温暖的双唇已轻轻印在了馨兰的眼睛上,馨兰不觉中身子微微一颤,雪花瞬间便融化了……。
馨兰仰头微微的甜笑,“表兄,你瞧……那满树的梅花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如火般娇艳,严寒之中一团火焰,让人瞧了心里暖暖的。”
“呃……难道表妹昨夜睡冷了不成?那好,今夜,表兄抱着你睡,那样你就会暖和了。”
硕海邪笑的说着,馨兰难为情的转头装作没听清硕海的话,硕海嘻嘻一笑,一边拉着馨兰的小手道:“快回去吧,小心着凉。”
巾帽胡同的新家离同仁堂药室很近,硕海吃完早饭徒步而行,雪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晰,刚走出家门不远,眼见胡同口处一匹雪白骏马疾驰而来,扬起一层细细的积雪,马上之人一身官服,到了九门提督府门口都未下马,直冲着门口的侍卫吼道:“皇上口谕:传费提督速速进宫见驾。”
门口侍卫应声而入,硕海已走到府门处,见此严谨场面,急忙绕行避让,可马上之人正好策马扬鞭想要飞驰而去,硕海眼前顿时出现一张好长的马脸。
“啊……!”硕海本能的往后仰身,刚刚下过雪的路上滑如镜面,硕海无法控制身体的平衡,一个趔趄直往后摔,他心里不禁紧张道:“这后脑着地的话……”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马上之人见此情景也是一惊,可他反应迅速,一带马缰绳,马鞭朝着硕海直扬而去,大喝道:“抓住马鞭!”
硕海有惊无险的反了下神儿,不知是该向面前马上之人道谢呢,还是责怪呢,这胡同再宽敞也不是这样驰马的地方啊,可当他抬头望向马上之人时,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别人,而是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纳兰性德。

硕海连忙上前打了个千儿道:“原来是纳兰公子啊,这大清早的您这是……”
纳兰性德安于马上,仔细打量着硕海,若有所思的微蹙了一下眉头,忽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日我吊唁亡妻归来途中所撞之人……?”
“呵呵……正是那日您撞到之人,只是那日摔倒的是您,今日摔倒的是在下而已……。”想到那日的纳兰性德烂醉如泥,竟却记住了自己,硕海颇感意外。
纳兰性德略一蹙眉继续笑吟吟的道“记得你是……坐堂医?”
“正是,纳兰公子真是好记性,时隔这么久还记得在下,倍感荣幸。”
硕海说着转到马的一侧,心中不禁暗道:“二人还真有种特殊之缘,两次见面都这般‘惊险’,上次是他倒地,这次是我倒地,二人各窘一次,可上次见到他是那般的落寞,酒醉不醒,伤心至极的样子令人不禁一番心酸,而这次他倒是英姿勃勃、精神焕发,可细瞧那眉宇间还是略带一丝愁容,却反而给他那文弱的脸上增加了些许城府。”
纳兰性德面带愧色,微笑道:“那日着实是酒入愁肠,误撞了先生,还请先生海涵,可今日,因公务缠身,属实是心急闪失,再望先生海涵,这真是……。”
纳兰这样一说,倒让硕海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当朝一品御前侍卫,又是大学士之子,却毫无半点作威作福的架子,平和、儒雅的更让人钦佩。
硕海由衷的道:“纳兰公子如此胸襟海量,在下自愧不如,在下怎敢与公子计较,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今日见公子神清气爽、精气十足,在下真为公子欢喜的很。”
纳兰性德微微一笑,颔首道:“昨夜在宫里执勤整夜未寐,正巧下了早朝准备回府歇着,顺路为皇上传个口谕。”
“公子既然有公务在身,又整夜未眠,在下不敢多耽搁公子时辰,待他日公子闲时在下必备厚礼前往府上拜访。”硕海边说着边往一旁侧立,给纳兰性德让出路来。
“礼物倒不必,先生与我相识日浅,不晓得我从不讲究那些虚无客套,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知己,交心便好。”
硕海笑着点头赞道,“纳兰公子果非俗人。”
纳兰性德调转马头刚要离去,忽又转头对硕海道:“记得上次听你说名为硕海?”
“公子好记性,在下富察.硕海,现为同仁堂药室坐堂医。”硕海简单的答着,心里却在想,纳兰性德那日可是酒醉不浅,却未想竟能将自己名字记住,可见其心是如何的缜密。
纳兰性德稍一沉思道:“富察.硕海……同仁堂药室……常听南怀仁大人口中提起,乐大人的药室新来不久一位懂西学的神医,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呵呵呵,神医倒不敢当,在下刚从盛京而来,居无定所之时,多亏乐大人慈悲之心,在药室留个位置与我,让在下混口饭吃而已。”
硕海微笑着说着,却未想纳兰性德满脸赞赏的道:“先生谦虚了,南大人与乐大人欣赏之人定不会错的,待他日得闲时你我兄弟定要详叙一番,正巧我对那西学不解之处颇多,到时还望硕先生指教一二。”
硕海听闻纳兰性德如此赞他,忙道:“公子才学岂是我等庸俗之辈所能及的,在下可担当不起这‘请教’二字,公子的诗词在下喜欢的很,他日得闲时定要详叙的。”
一声马嘶,伴着马蹄扬起的零星雪花,纳兰性德微笑着离去。
硕海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缓步朝同仁堂药室走着,心中暗忖道:“不愧是清朝第一词人,光是那气度,那儒雅气韵都非凡夫俗子所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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