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强势人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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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走后没几天,京里头就连下了三道折子。其一,撤去李鸿章江苏巡抚的职务,改由闽浙总督左宗棠署理;其二,淮军保卫上海有功,特嘉奖所有将领官升一级,代理中堂杨得草授提督衔,享一品奉;其三,关于大清子民杨得草与俄国郡主通婚之事朝廷十分支持,太后亲自选定日子,责成代理中堂、一品提督杨得草于五月二十七前到达北京,皇上和太后亲自主婚。
这三道折子南下后在江南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些原先亲近淮军的官员敏锐的觉察到些许不正常气息,于是纷纷与淮军划清了关系,暗自准备了礼物拜访左宗棠一方的人,还有一些豪绅们认为得草能从一个总兵一下子升到一品提督,这是从所未有的事,加上他将要迎娶俄国实力派领袖的女儿,自然说明了杨得草这个传奇人物将会水涨船高步步高升,将来封王封侯也未必不可能。于是一些原本持观望的人投向了淮军。
上海的一个两进洋院子中,清一色种着月季,开花的分红灿烂,凋谢了的败花残蕊。一棵合抱粗的树子给前院撑起了一片阴凉,五月的知了在“吱吱”的叫个不停。树下面打扫的很干净,摆着一张红木摇椅,椅子旁边是一座大理石的圆桌配着四个石墩子,大理石桌面上摆着一壶凉茶和三四个茶碗,一条蟒蛇盘在摇椅下面打盹。
摇椅上坐着的是得草,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忽闪忽闪的摆着,对面坐着俩人:江南商会会长钱鼎铭、方家商行的老掌柜方鉴。
“大人如今皇恩正盛,我等代表江南商会前来表示祝贺啊。”钱鼎铭略带髭须的白净面庞上堆积着笑容,说话间轻轻一咳,其身后站着的一排家丁便一溜的上前露出各自捧着的东西。“一些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得草拿眼瞥了一下那些礼品,顿时笑逐颜开,“钱会长果然是大富之人,既然是小意思那么我就收下了,不过咱先说好了这些个小意思可是要作为淮军军费的,绝非进了我杨得草的腰包!”
钱鼎铭笑容依旧,声音紧接着得草的话语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得草暗自摇了摇头,这个钱鼎铭定然是以为自己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得草也懒得去解释,毕竟对现在来说自己的就是淮军的,淮军的就是自己的,没区别!
钱鼎铭自然不知道得草和方家的关系,所以方鉴说话办事儿的出发点自然就实在了许多,“大人,这月的二十七要在京里头由皇上和太后主持完婚,大人对此事有何感想?”方鉴知道自己女儿看上了眼前的这个人,所以有些担心的问起来。在旁人眼中这是莫大的荣耀,但方鉴作为大清首富,掌控的情报之多是普通人绝难想像的,所以许多人不知道的内幕方鉴多少都会知道一些,知道的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事情的本质来了。
得草自然也老早就把这里头乱七八糟的关系跟张三和韩度一起参透了,京里头无非就是想一方面通过左宗棠限制淮军的发展,另一方面又主动施恩于淮军新的将领,或许还想将得草自己转化为朝廷的傀儡也未可知。
“这是京里头的恩典啊,若非太后和皇上想得多、考虑的周全我一个小小的淮军总兵怎会一下子跳的这么高,哈哈……”得草这是在讽刺慈禧耍弄权术,恩威并济,想要让自己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彻底死心的听命于她。

钱鼎铭听出了得草话中的讽刺,但他聪明的没有开口。
方鉴也听出来了,大笑了起来,“这人一旦有了心思,那是要千方百计的要去实现啊,别说是当今皇上太后,就是我等还不是为了某些庸俗的东西而碌碌奔波吗?”
方鉴这话说的有水平,一方面给了钱鼎铭暗示:这事儿听着就好,话不传六耳,毕竟你我是一类人。另一方面应和了得草的话,他太后说穿了也就是一个人,这是人就有想法,她权术也是为了自己的某些私欲,颇为让人鄙夷了!
得草笑了,“好你个方老,这话可是不能多说的,不过你还是说的不彻底啊,当今掌权的可是西太后慈禧,你话中将那个小皇帝也带上了,可见你这个人的思想还有待解放。”
一旁的钱鼎铭呆了,拿眼睛略带惊异的望向自己的好友方鉴,拿着水杯的手也不禁哆嗦了一下,溅出写茶水来。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钱会长可知道这两句诗?”得草笑呵呵的问。
钱鼎铭一愣,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这是明代大文豪骆宾王的《在狱咏蝉着,钱鼎铭顿了一顿,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带着埋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方鉴,接着说,“这西陆改为北峰更贴切一些,哎官场黑暗,政治残酷,就连军队的指挥也不能免俗啊!”
正说着,坐底下的小龙猛的窜了出来,游向大门,吓了钱鼎铭一跳。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小龙别闹,待会儿再带你去吃鱼……”却是张三的声音。
待张三进了门,得草站了起来,隔老远就问:“那边怎么样?”
“不好!守在西北的那四个营倒是令行禁止,没有人范令,但其余地方的驻军多有恃功骄横者,不理禁令大摇大摆的出去吃喝嫖赌的都有。”张三将淮军在外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哼,当兵玩女人赌博很好,但不是这么个玩法,张三你再去一趟,再次申明我的命令,各军加紧操练没有命令不准离开军营,尤其是对那些刚归降的太平军,管严了给我。”得草冷冷的说。
张三站着没动,问:“可不可以动用军法?”
得草摇了摇头,“不用,但要将那些犯令尤其严重的人员给我记清楚了,包括几时几刻在哪儿干什么是嫖是赌,全记详细了。”
张三得令而去,小龙想悄悄跟着溜,被得草眼睛一瞪又乖乖的爬回到椅子下,干脆把头埋在了身子下面,不去瞧外面。
得草和张三的会话并没有瞒着钱方二人,所以在张三走后得草说:“哎,李大人也真是撂了这么大一个摊子给我,如今那些兵崽子们又闹腾了起来,头疼啊……”
得草这么一说,钱鼎铭自然不好再待下去,客套了一阵子,并同方鉴起身告辞了。得草也懒得留他俩,在送走二人之后便专心的思考起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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