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蛀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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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草闻言丝毫不乱,登时涨红了脸提高声音喊道:“谁说平头百姓就不能会些诗词了?我早跟韩大哥说过,我家里原本有屋又有田,还是上过几年私塾的。韩将军,你这样就不对了,你虽是我等的上司但也不能嘲笑我们这些穷苦人出身的将士吧,若堂堂义军将领都像你这般下看穷头百姓,我等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免得整天对着某些人的白眼!”
放在平时,部下决计没人敢跟韩芊儿顶嘴,今儿得草这么一喊,韩芊儿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幸亏韩芊儿的贴身丫鬟韩静在旁喝住得草,韩芊儿才略微整了下思绪,恢复正常。韩芊儿就是那种认定了某事便进行到底的人,如今她既然认定得草来路有问题,便不会轻易放手,奈何得草这种近乎无赖的应对又让韩芊儿感到无所适从,韩芊儿只能另想他法。
李鸿章跟得草换过衣服后便返回镇江,还未动身,便传来太平天国顾王吴孝如战死于安徽江苏交界处的消息,天下震动!据密探传回的消息,这次同顾王吴孝如作战的乃是新任江苏巡抚李鸿章。
镇江大小官员接到消息,齐聚在一起,恭祝李巡抚高升。同时,消息很快传入京城和曾国藩耳中,京城震动,慈禧太后亲自写下诏书,封李鸿章为一等忠靖侯,享亲王奉,并赐黄马褂一件。曾国藩也写下书信两封,一封交给李鸿章让其保持低调,另一封上奏朝廷,推荐李鸿章为两江总督,而自己年事已高,请求辞官归田。
得草此时正在跟韩芊儿勾兑着,这些事情自然不知。韩芊儿一时找不出得草破绽,便在心里头暗暗算计着得草。如今安徽省省府庐州正进行着激烈战斗,僧格林沁挥师南下,不久便要与庐州府内清兵形成内外夹击之势。虽然总蓝旗义军和总白旗义军因刘永敬被杀事件而反目成仇,但大家毕竟都是反对清廷的义士,若总白旗失利,总蓝旗日子也不好过,此乃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是故韩老万接到救援请求时,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对各大小旗发出命令,可自愿前去庐州府,但杀敌有功、战死却无恤,去不去全凭自愿!
捻军有规定,杀敌记功,战死后总旗会发给死者家人抚恤,以安慰其余将士。这乃是一个验证杨明得草是否清白的机会,韩芊儿原先不打算出战的想法因得草的到来而改变。
韩六当晚说服韩老万将得草分到韩芊儿手下却是有其打算的,得草这支军队装备精良,加上得草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十分从容,绝非常人,这样一支力量放给其他大小旗都不好,只有送给自己内定的儿媳韩芊儿才是最合适的,一来向韩芊儿示好,二来可以变相增加自己实力。
韩六还有其他打算,但此时尚早,不敢言明。韩芊儿心里生得草的气,便将得草那一百一十人分到负责冲锋陷阵的前锋营,得草依旧是统领,只不过现下改了个名字叫小旗主。得草对于韩芊儿的分配自无意见,反正自己这群人乃是清兵,迟早是要离开的,管他风气雨落,我自云淡风轻。
得草自韩芊儿处出来,带上门外候着的周半倒,晃晃悠悠的往前锋营行去,行到一个拐角处时,墙上突然跳下三个大汉,手持棍棒,二话不说,抡棒便朝得草和周半倒打去。周半倒自土岗那次大开杀戒后手早痒的不行,如今见有人行凶,便大喝一声,提步挡在得草身前,伸手挡住两棒,同三个大汉打在一起。
得草知道周半倒手段,也不担心,只悄悄掏出火统,静静在一旁瞧着,不时替周半倒喝声彩。三个大汉倒是练过几手庄稼把式,被周半倒摸清套路后三招两式便将三人打得趴倒在地,蒙着面的黑布也被揭开。
这三人乃是韩有德派来痛打得草的,韩有德早派人监视在韩芊儿院子外,但凡有男人走进院中者,不是痛打就是杀害,完全视人而定。原本按照韩有德的想法,如得草这般新归顺的雏儿,一刀杀了永绝后患,奈何自己老子韩六再三叮嘱不要跟这个杨得草过不去。韩有德只好派出几个人想要痛打得草一顿,警告一番。谁知得草身边有周半倒这等猛人,不仅没打到得草,自己人反而被当场扣下。

韩有德虽不明白自己老子为何如此看重杨得草,但老子的话却不敢不听。如今自己人被扣,韩有德只能自暗处走出,讪讪上前搭话:“这位是得草兄弟吧,我乃是韩六大旗旗主的儿子韩有德,咱们在大厅中见过的。”
说着指着周半倒脚下的三人,继续说道:“得草兄弟,这三个乃是我的人,刚才似乎是有什么误会,所幸是没有伤到得草兄弟,你看……”
韩有德这个家伙看起来猥猥琐琐,说起话来倒是蛮中听的。得草自然不会相信“误会”之类的鬼话,但自己毕竟新来咋到,能多一个朋友不树一个敌人。
“韩兄弟言重了,是兄弟不对,竟将韩兄的人打伤了,实在不该,这样好了,改日再请韩兄喝酒谢罪,不知韩兄肯赏脸否?”得草这时不了解韩有德为人,是故不敢多言,防止授人权柄。
韩有德怕韩芊儿出来碰到自己,此时正急着离开,那管得草说的什么,口中直接答应道:“好,就这么定了,告辞!”说完用脚踢起趴在地上的三人,一溜烟跑远。
韩有德回到家中,刚进院门,便见到自己老子韩六正打着太极,晃悠悠的转换着动作,一会儿野马分鬃,一会儿怀抱琵琶……。韩六抱元守一,结束太极,抬眼见到自己儿子一副沮丧样,便开口问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又到哪里找气去了?”
韩有德见到韩六便如老鼠见了猫,便老老实实将事情讲出,本以为又少不了一顿臭骂,但却迟迟不见自己老子动口,心思不安下,韩有德问道:“爹?”
韩六瞪韩有德一眼,问道:“杨得草真要约你喝酒?这倒是个机会!”
韩有德讶然,问道:“什么机会?”
“哼,这个说与你你也不懂,听着,你按照我的话去做。杨得草不是邀请你喝酒吗,你去之后要千方百计跟他搞好关系,最好能将他收买了,要钱要女人都给他,记住,所有这些你都须先跟我说明了才去办,不到非不得已不准自己拿主意,明白没有?”韩六这是打算借刀杀人了。
得草回到前锋营,便派人前去打听韩有德这个人,传回的消息倒是有趣。韩有德此人不学无术,除了惧怕自己老子外,可谓是无法无天,加之除了会说话外其余一无是处,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得到这个消息,得草自不把韩有德放在心上,寻到前锋营众官兵聊天打屁去了,早将要宴请韩有德之事忘到九霄云外。及至傍晚,韩有德带着俩人来讨酒喝时,得草才尴尬的摊出双手。
韩有德深记自己老子的交代,既然你杨得草没酒,那还是我韩有德想法吧。思讨间,便邀请得草前往三河尖最大的酒楼天然居喝酒。得草自不好拒绝,欣然前往。
天然居乃是一座有百多年历史的老酒楼,其菜自不必说,令其名闻天下的乃是门口挂着的那副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几百年的酒楼显得古朴优雅,虽几经翻修,但仍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步入其间犹如进了历史,让人心生感叹。
安徽出名的菜有石耳炖鸡、玉兔海参、葡萄鱼、羊散蛋、葫芦鸭子、符离集烧鸡、花茹田鸡、当归獐肉、问政山笋等,韩有德进入天然居,早有人将其请进雅间,上述名菜流水上齐,末了一个手捧琵琶的歌女冉冉走进,坐在酒席旁边拂动丝弦,朱唇轻启,发出珠玉般的声音: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唱的却是唐代白居易的《忆江南》,小曲婉转起伏,尽显婉约之美。得草听至兴处,不禁拍案叫好,韩有德本想让歌女换成《摸一摸》这类妓院小调的,但见得草叫好,也跟着拍起桌子,大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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