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香艳翠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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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那女子猛然掀掉身上披着的轻纱,只见一张没有施半点脂粉的面容,眉目如画,比之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好上千百倍的面容显现在众人面前更不知她是否刚从浴池走了出来,没有任何簪饰就那样随意挽着的秀发,仍然稍见水光,纯净美丽的令人心醉。
只听她唱道:
“朝来户前照镜,含笑盈盈自看。
眉心浓黛直点,额角轻黄细安。
只疑落花谩去,复道春风不还。
少年唯有欢乐,饮酒那得留残!”
这一首南朝梁武帝萧纲写的艳词,配上一副轻灵动人的舞蹈,之间存在的矛盾,却没有让人感到有丝毫的不协调,尤其出人意料的是,在其唱腔之中所带有一丝的放任感觉,慵懒而暗暗诱惑的感觉却如跃然纸上,声腔技巧没有半点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优美动人的舞姿,和那一副疏懒的表情,谁人能不动容。
然而,在瞬间,音乐之声突变,一种哀怨的感觉突兀而来,随之狂乱的舞蹈,让人更加的感到矛盾与哀伤,只听见: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展转不可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有加餐食,下有长相忆。”
随着歌声,大家似乎都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境域之中,似乎在一种无言的控诉,感觉哀怨以致缠绵的相思,加上那种狂乱与奔放的意境,随着婉转诱人的嗓音,大家在那狂乱而又不失美丽的舞蹈之中,感受到的一种命运的无奈,令人难以抗拒的伤情与感怀,仿若大海狂涛,雷霆闪电,让所有的人,仿佛裸的显露在她的面前。
仿若让林正扬有一种“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的感觉,这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无奈与伤怀,让人最是心动。
曲终人未散。
声消意未停。
隔了好大一段时间,全场才发出如雷一般的掌声,不自觉的纷纷致辞赞扬。
掌声才震醒林正扬,他刚才几乎难以自拔,竟然不知道如何就陷入到了那种意境,脊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暗想,若是刚才有人刺杀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回头看房里,众人也都清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清醒的,不过,这女子绝对不简单,不然,普通的歌舞绝对不会让他陷得的那么深?
其中隔壁房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此音之妙,人间未闻,可是仙子落凡尘。属小生唐突,不知可有幸邀请小姐来楼上小坐片刻?”
林正扬还在寻思刚才的歌舞之声,听见这个声音,赶紧去拉吴正淳,没想到吴正淳头还没伸出栏杆外面,就大喊起来:“既然知道是唐突,亏你还问的出口……”然后林正扬赶紧去捂吴正淳的嘴巴,“二哥……呜呜……”,恼恨地道:“你脑子里面都是浆糊啊!看见是二哥就算了,你还叫出来,亲兄弟在青楼闹争风吃醋,传出去好听吗?”
吴正淳也有点乱了,道:“我这不是看到二哥感到惊讶吗?咱们怎么办?”
林正扬敲了一下吴正淳的头,恨恨的道:“你慌什么?你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能到这里来,你不能来啊?”同时又向其他三位公子道:“见笑了,让诸位见笑了。”
三个人也都摆摆手,但看他们一副嘴角带笑的样子,林正扬恨不得一刀杀了吴正淳的心思都有了。
吴正淳一拍脑门,道:“我都给忘了,这不是一下闹了个笑话出来么?”
正说话,房间的门响了,一个武士走了进来,向林正扬和吴正淳分别请安,而后道:“四公子,五公子,二公子在隔壁有请,也请几位朋友一起过去。”
吴正淳看着林正扬,明显的是做了缩头乌龟,让林正扬拿主意。林正扬恨恨的看了一眼吴正淳,向顾长青、李盛和周正文道:“三位一起同去如何?”
李盛和周正文点了点头,顾长青收起折扇拍了一下手,道:“早就听说龙首二公子风流倜傥,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怎能错过,同去,同去。”
“既然如此,那几位公子请随小的来。”那武士也见机,赶紧在前面带路。
几人在这边耽搁了一下,待进了吴正林的雅厅,就看见凌霁雪坐在房内,几人顿时感到没有白过来,说起来几人都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之辈,望见女人都是说的好听,要是让他们其中一人去邀请,却也尽是没有那种胆量。
如今,能这么近距离的观赏美人,几人顿觉得荣有幸幸焉!
吴正林长得比较白皙,身高八尺,修长挺拔的身躯,俊逸白皙的面孔,再加上一副优雅的谈吐,可谓是女人的杀星。
看见几个人来了,吴正林优雅的笑了一笑,向坐在对面的玉人道:“这当先的两位,便是我不成器的四弟林正扬和五弟吴正淳,至于其他的三位公子,四弟,麻烦你为凌小姐一一介绍了。”
林正扬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凌霁雪就道:“这三位奴家可都认识,南城的顾长青顾公子,我还没感谢你昨日送的花,周正文周公子,昨日是和顾公子一同来的,至于最后这位公子,是叫你李盛李公子呢?还是独孤盛独孤公子好?”

听完凌霁雪的话,大家都一同看向李盛,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盛这名字没几个人知道,但若说起独孤盛,那可是天下扬名的大人物,大冢宰宇文护的执刀。其兄独孤楷,官拜西河县公,和独孤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朝独孤家,上代家主独孤信,前朝宰辅,今朝开国元勋,跟随太祖宇文泰打下如今大周的赫赫伟业,官拜上柱国大将军,封卫国公,一门七子都有官职。尤其当今独孤家家主,独孤善,封长安郡公,官拜兖州刺史,长子独孤罗,官拜仪同大将军,几位弟弟,都有官职在身,还有长女独孤英,更是已去世的明敬帝王后,独孤阀之势大可窥一斑。
吴正淳笑着拍拍独孤盛的肩膀道:“兄弟,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独孤盛苦笑道:“凌大家,你这就揭了我的老底,让我如何向诸位兄弟交代。”
一旁顾长青和周正文更是惊讶万分,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貌似粗壮不像书生的汉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这周正文,其父周玉忠为奉先留守,他最是清楚独孤家在当今大周的地位,一双眼睛闪烁着灼灼的目光,恨不得向着独孤盛扑上去。若是他是一个女人,此刻必当恨不得以身相许。倘若能抱住独孤家这个粗腿,他父亲的官职那不是说升就升,他周正文自己的前途也将顺风顺水。
吴正林却是妒意暗生,暗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罢了,你们把他当个宝,二爷我可看不上眼。老子一根小拇指都能轻轻得碾死他。”他俊容舒展,嘴角挂了一丝微笑,向独孤盛问道:“将军到了奉先,我吴家之人竟然没有一丝消息,这传回朝中,却让家父如何向宇文护大将军交代。”
独孤盛也被问得一愣,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你只是一个执刀,即使是宇文护的亲随,也不能和我们吴家相比,我父亲身为奉先县公,并不比你独孤家差。
“二公子言重了,我这次也是追着凌大家才到的奉先,所为只是私事,本也打算昨日上门拜访吴公,却听五公子说吴公已经闭门谢客,想必不好上门打扰。”这话里的意思非常明白:“现在吴家家主是你父亲吴任义,你少在我面前得瑟,我就是在追这个女人,你把我怎么样?”
说罢,独孤盛却不再理吴正林,只冲林正扬道:“正扬兄,你刚才未见到凌大家之时,可是说‘一艺者而已’,如今还有话说吗么?”
林正扬不禁苦笑,他指着独孤盛道:“独孤兄,你这就不厚道了。像凌大家这般冠绝天下的美人,若是没有见过之前,谁能想象得出是何等风姿?”
“唉!”凌霁雪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四公子所言不差,霁雪之容姿皆为世人抬爱,其实哪里有什么值得夸赞,况且即便略有薄名,终归不过一艺者而已。”
听见凌霁雪的话,一众人都充满怒火的看着独孤盛,独孤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竟然看着林正扬,而后大家的目光都转往林正扬。
“凌大家的美丽震慑人心,若不是我心神坚定,早就露出一副见色忘义的丑陋模样了,那里还会和你等同样面对如此美人,而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林正扬正色道,心中想着:“凌霁雪这女子绝对与众不同,固然是国色天香,却非空有色相这么简单,我虽然未达到先天大成,但一身内气初成,平素神魂清净,等闲歌舞怎能乱了心神?”
凌霁雪笑道:“我那里有那么好,四公子说笑了。”手里小扇轻捂着嘴巴,白色的轻灵衣服随着笑声晃动,好一副色予魂消的样子,让人产生一种快步上前扑到的冲动。
这种神态,让室内的一众男人心里直痒痒,不能自拔。
“哼!”吴正林鼻子里面轻轻冒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众人,道:“五弟,你不是约好和我一起修课么?这出来的也太久了,咱们回去吧!诸位也请自便吧。”
说着,吴正林向凌霁雪道了一声别,拉住吴正淳往外走去。
“二哥等等我。”林正扬向吴正林喊了一句,同时向凌霁雪道:“今天能见到凌大家当面,我深感荣幸,如今我也告辞了。”又向顾长青、周正文和独孤盛道,“诸位,来日再见。”
一路无话,吴正林也只是在前面闷头赶路,吴正淳也非常不开心,林正扬一个人跟在后面,不用看吴正林那一副虚伪的面孔,自然乐的轻松,只是心中为刚才一桌的酒食感到可惜。
本就是午后去的翠华楼,现在一耽搁,等回到山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晚了下来,林正扬跟在吴正淳后面进了山庄。自有人来牵马去喂养,不用他多操心。
吩咐厨房准备的点心,自个儿一个人用了,感觉肚子有个八成饱,也就安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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