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事件过去一年了。
罗天茂和叶宛若对罗灵的关爱一如往昔，只是比以前少了一些放纵和娇惯，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很耐心的晓以事理，引导罗灵做出正确的判断。
罗灵也受益匪浅，他本来就是个聪明孩子，但毕竟年幼，无论他智商再高，记忆再好，看再多的书，也不代表他就能明辨是非通晓事理，最终还是需要人生阅历的积累和前辈的口传心授。
一切都似乎已经风平浪静了，罗灵的生活又回复到以前那种简单快乐，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个样子。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罗天茂向队上请了一天假，却不在家休息，反而和平时一样，要带罗灵进山。
罗灵亦步亦趋地走在罗天茂身边，越走越心虚，眼睛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临出门时，母亲叶宛若对父亲说的一句话让他觉得心里一阵忐忑。
“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
父亲当时没有回答，只是很严肃地点了一下头。
父亲想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走这条路，这不是进山的……
罗灵越想越不对劲，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儿子，你变了！”似乎是到达了目的地，罗天茂停下脚步，对着罗灵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爸爸？”罗灵眼光游离不定，不敢抬头直视罗天茂的目光。
罗天茂和罗灵现在站立的地方距离罗灵伏击禄彪的地方不远，属于古田林区边缘地带，同时又靠近学校，但是地形却颇为复杂，丛林密布，又没什么可以容人通过的路径，这也是出事那天巡山队一直没有把人力放在这里搜索的原因。
罗灵的眼睛始终不敢去看右前方的那片树林。
“学校看门的刘爷爷，你记得他吗？他养的狗不见了，我找到了坟墓。”罗天茂看向树林，那里的地面上兀然有几个土丘，被满地的落叶遮盖着。
“我听虞爷爷埋怨过……说它太吵了，经常吵得他整晚睡不着，它在每片树叶落地时都会叫。”
“那里可不止一只狗的尸骸，还有很多……而且不光只有狗……”
罗灵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回答，他无法面对这一切，这都是他干的，泪水无声无息地从他眼中滑落。
“爸爸看见了，那天晚上在医院，你做了噩梦。”罗天茂蹲下身体把罗灵拉近，表情很复杂。
“爸，对不起，我……我害怕……我控制不住……”罗灵扑在父亲怀里，泣不成声。
天哪，果然是什么都逃不过父亲的眼睛！
罗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何曾把父亲这一年多来的敦敦教诲忘记过，可是每当那如火焚身般的暴气发作时，他的意志根本无法对此做出抗拒，暴气愈演愈烈，如果无法得到发泄，它就很难会停竭下来，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发泄目标从镇上人家圈养的鸡鸭开始，现在已经发展到猫狗等家畜了。
如果路虎还活着，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向它下手，罗灵不知道答案。
……
“你有没有想过要杀其他东西呢？比狗大的东西。”听完罗灵的自述，罗天茂的脸无法掩饰地露出骇意。
“有……”罗灵的声音低不可闻。
“像是个人吗？”罗天茂把罗灵的脸捧在自己面前，盯着罗灵的眼睛。
“嗯……但不是特定的某个人。”罗灵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呢？”罗天茂的手有些颤抖，瞥了那几个土丘一眼。
“我觉得……你和妈妈会不喜欢。”
罗天茂松了一口气，细密汗水一下布满额头，他真是害怕罗灵一错再错。
“爸，帮帮我，我不想这样下去！”
“爸爸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帮你”罗天茂把罗灵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有了决断，虽然很极端，但这也是没办法。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就好像你的那些天赋一样，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改变了你，也可能是这就是你，只是以前都没机会表现出来，”罗天茂抚摸着罗灵的后脑，“你还太小，我怕你内心的杀戮**会变得更强。”
“你是说我永远都会这样？”罗灵心里早就明白，自**出现起，他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不受他控制。
“首先，我们要达成共识，以后你有了**就来找爸爸，我们一起解决！”罗天茂目光坚毅，直视着罗灵，见罗灵点头答应才继续说下去，“你是个好孩子，儿子，如果我们无法阻止，那我们就做点事情来阻止它，把它用在好的一面！”
罗天茂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做事从不退缩，他坚信人定胜天的道理，罗灵从小到大的表现都已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如今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也不能用寻常的方法来解决，如果这种杀戮的**一定要经过宣泄才能退去，那就宣泄吧，至于如何宣泄，找什么宣泄，则必须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怎么可能用到好的一面？”罗灵不明白父亲意何所指。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妈妈不会再把你当成一个小孩看待了，你要学会以成年人的标准来约束自己，爸爸会把自己从部队里学到的本事教给你，作为一个侦察兵应该学会的本事，比如怎样克制自己，怎样冷静面对危情，怎样掩盖自己的行踪等等，你愿意吗？会很辛苦！”
“我不怕苦，只要你们不再生我的气，我真害怕你们因此而不要我了……”罗灵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罗天茂的话让他感到踏实无比,泪水再次泉涌而出，这次是因为激动。
一定没有问题的！只要有父亲在！
“没事的，儿子！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你就把它用在好的地方！永远记住，你是我的儿子，你不会孤独，我和你妈妈爱着你！”罗天茂不知道罗灵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这样总比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成为一个冷血滥杀的杀人机器要好。
“战争，可以毁灭一些人，但也可以拯救更多人。”这是罗天茂当年在部队里听来的一句话，当时的他只是抱着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投身在战火之中，他也是这样来理解这句话的，现在，他为了拯救自己的儿子，改动了这句话！
——杀戮，可以毁灭一个人，但也可以拯救一个人，甚至更多人。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