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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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歌盘膝坐下,将手掌抵在顾天逸後心上,"这些话以後再说,我助你先将毒逼住。顾秀还等著你回去。"
"你不用白费力气,我是不成了。我逞强追击,没想到。。。。。。"顾天逸苦笑,"我低估了银蛇娘子的厉害,我本以为能压得住这毒的。。。。。。"
顾天逸正说著,忽觉一股浑厚的内力自後心灌入体内。那一股内息温暖明亮,浩浩荡荡如不息的江水,他中的是寒毒,正苦寒无奈,得这一股内息接济,寒暖相交,一时说不出的苦楚,咬紧了牙关默默承受。
行了盏茶功夫,楚狂歌只觉顾天逸的内息若有若无,那一股恶寒胶固在丹田中无论如何都逼不走,过分冲击反而徒增顾天逸的痛苦,只得助他将寒毒引出一部分,暂时压在奇经八脉之中以缓解丹田中的痛楚。
顾天逸疼出了一身的冷汗,筋疲力尽道:"多谢楚兄。"
楚狂歌道:"顾公子,再有七八天就是四大世家三年一度的比武会,按往年的惯例,四大世家都会提前十天赶到。四大世家的齐家武功虽然不怎麽样,医术却高明,他们定能解你身上的毒。今年的比武大会由苏州的楚家主持,齐世家的人想必已经在苏州。我与他们有些交情,我想他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顾天逸听了却不言语。楚狂歌知道他是忌讳齐天然,因此道:"齐天然赶不及回去,我托人将解药送给顾秀,让燕正尘带他来扬州。燕正尘心性良善,决不会为难他。咱们走得快点,日夜兼程赶路去扬州。待解了你的毒,其它的事,以後再说。顾秀只有你一个亲人,性子太野了些,恐怕除了你也不会服别人管。"
顾天逸良久叹息一声,道:"如此,就麻烦楚兄了。"
楚狂歌心中莫名的一喜,道一声"得罪"将顾天逸背在背上,以轻身功夫往前奔去。前面有座村落,楚狂歌背著顾天逸入了村子,找来纸笔,修书一封,将信和一大锭银子交给一个年轻人,问道:"你可知四大世家中的燕家?"
此地是江南,四大世家在江南如日中天,哪有人不知,那年轻人连忙点头。
楚狂歌道:"你用最快的速度去金山寺,找一个叫燕正尘的人,将这封信和这丸药交给他。他会再给你这麽大一锭银子。此事关乎燕世家三条人命,你路上千万不要耽搁,否则,得罪了燕世家,会给你惹来大麻烦。"
那年轻人正为银子高兴,听到後来,吓了一跳,连忙诚惶诚恐地接了信,跳上马朝金山寺方向奔去。
楚狂歌见顾天逸朝他看来,苦笑道:"悲苦大师不懂武功,年纪又大,药送到也救不活他。就算是能救活,他也会让给顾秀,不如直接给顾秀。"顾天逸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楚狂歌不敢多停留,牵了刚刚买来的马,将顾天逸抱上马,二人同乘一骑上了驿道,朝苏州方向狂奔而去。镇江到苏州,走驿道三百余里的路程,路上换了两次马,连夜赶路,天还未亮就赶到了苏州。
城中宵禁,城门未开。楚狂歌弃了马,背著顾天逸施展轻功越过城楼飞入城去。这里是楚狂歌故乡,少年时没少打架闯祸,哪家酒肆的酒不兑水最有味道、哪家的太湖酱鸭最有有咬劲儿、哪家的贵妃鸡最肥嫩、哪家卖酒的女孩儿最漂亮、何处是巷、何处是河、捉弄人时走哪一条跑路最近──他都无不一不知道得清楚。
轻车熟路,不多时来到一座园子前。楚狂歌不走正门,从旁边高墙上一掠而起,飞入园中。借著星月微光望去,只见园中亭、馆、楼、榭高低参差,曲廊蜿蜒相续,建筑巧妙,美不胜收。楚狂歌辗转走了片刻,来到一座小院子,他背著顾天逸刚从墙头跳进去,就听见有人惊呼一声。
楚狂歌六年未归,没想到这时自己的院子里竟然有人,也吃了一惊,扑过去捂住对方的嘴。那人的尖叫声被堵在嘴里,更加惊怖,拼了命的挣扎。楚狂歌看清对方相貌,不由一怔,失声道:"怎麽是你?"

那小丫头一双杏核儿眼瞪得大大的,这时也看清楚狂歌相貌,她眼中露出犹豫之色,渐渐确定起来,楚狂歌缓缓放开手,低笑道:"宝珠,好呀,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大。。。。。。大少爷。。。。。。"宝珠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难怪她不信。楚狂歌离家时她才十二岁,一别六年杳无音信,四更天忽然跳出个大活人,谁能信?
楚狂歌笑道:"你夜里不睡觉,怎麽在这里,难道是私会情郎?"
宝珠飞红了脸,急道:"少爷你还是那麽坏。昨天太阳好,我给少爷你晒衣服和书,睡到半夜忽然想起忘了收,怕被露水打湿,这才跑来收东西。才刚收好,你就跳进来吓我一跳,还说我。。。。。。说我。。。。。。少爷你没良心!"
楚狂歌微微一笑,"你再做件好事,帮我准备两套衣裳,然後把老孙头揪起来,叫他帮我烧些热水送来,一桶温热的,一桶要滚水。我跑了几千里的路,又脏又臭,要洗个澡。"
宝珠看见楚狂歌背上背了一个人,虽是黑暗中,也不敢细看。慌忙答应了,匆匆跑开。
此时天已将亮,府中做粗活的仆役已经开始干活。四大世家比武盛会不是小事,热水诸物准备得十分齐全。楚狂歌吩咐了不许宣扬,片刻功夫,老孙头带著几个小厮抬了热水和浴桶送过来。见了楚狂歌,老孙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直流眼泪,嘴里翻来覆去地说:"少爷可回来了,可回来了,可回来了。"
楚狂歌叹息道:"你们都不高兴我回来呀,一个见了我说我没良心,一个见了我就哭。看来我以前惹祸太多,罪过罪过。"
老孙头破涕为笑,抹著眼泪说:"少爷还是那麽爱讲笑话。"说著又哭起来,"少爷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夫人在世时,提起少爷就流眼泪,二少爷也长大了,和少爷小时候一样顽皮,夫人看到二少爷就想起大少爷,说要是大少爷在家,还能管教管教他。。。。。。"
楚狂歌一阵黯然,挥了挥手,令他们退下。
"热水对你有好处。"楚狂歌以手试了试温水桶的热度,向顾天逸道,"我喜欢洗冷水澡,这院子里有一眼泉,小时候夏天出去疯完回来,每天都要洗的。等你身子好了,可以试一试,凉爽得很。"说著,走到院子角落处的小水潭旁,三下五去二脱掉衣裳,赤条条地跳进潭中,笑道,"哇,这水还是这麽凉,爽死了!"
隔得远,顾天逸仍能看见楚狂歌脸上的爽朗笑容。顾天逸阅人无数,从未见过有人在露出那样黯然的神色後能仍能笑得这麽懒怠惬意,带著说不出的轻松快意,叫人看了他的笑容,仿佛什麽心事都能跟著放下。
淡淡一笑,顾天逸解开衣带,脱去衣衫,赤身站在月光下。
楚狂歌无意中一回头,微微吃了一惊。顾天逸身材修长,穿著衣服时只觉得清瘦,脱了衣服才知他竟是这样的瘦。形销骨立大约也就是这个样子。他的锁骨挺得有些高,显得有些突兀,他的腰很细,手和腿很长,叫人担心那麽瘦窄的腰身会不会断,奇怪那麽瘦长的手臂是如何一抬手就把燕正甫的手斩下来的。
顾天逸顺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似乎感觉到什麽,朝楚狂歌缓缓转过脸。星月清辉下,好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不是少年的青涩,亦没有成年男子的刚硬,更不是女子的娇柔,仿佛是月下一枝临水的梅花,疏淡洒脱,却自铁骨铮铮、风流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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