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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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洛阳,骆从信就发现晚到一步,李家已经人去楼空,想来是逃命去了。
反军进入洛阳之后,洛阳内更加混乱,烧杀掳掠,有办法的人家一早雇了马车载着万贯家产南移,留下来的都是些贫无立锥之地的普通老百姓。
长安呢?不知道卫静现在如何?
听说皇帝已经从长安出走,长安混乱的程度比之洛阳只会多不会少,贸然赶去也只会再扑一场空,倒不如转往南方,跟随着避难的路途寻亲。
少爷、静姐,希望你们都能平安。
拉着马在李家门口踟蹰了半晌,骆从信正要离开,往南方追过去,却被一个老人唤住。
"小兄弟,你在找李家的人吗?"
"是啊!"
骆从信如获救星的迎上去。
"请问他们往哪去了?"
老人脸上的皱纹层层生叠,似将一生的沧桑统统堆在脸上,嘴巴瘪着,看不出是喜是悲,黄浊的眼望望四周,原本华美雕琢的楼房,几许坍塌,几许烧毁,呈现着繁华落尽的残破。
"唉,全死光了!"
"啊!"这句话五雷轰顶似的由从信头上炸开来,好一会儿,他的嘴只能一张一闭地喘气,却发不出声响来。
"全死光了?怎么可能?全死光了?"
骆从信说到最后一字时已转成哭音,他欲哭无泪的眼定定望着老人。
他千里而来,绝不是来奔少爷的丧!
老人叹口气,"整个洛阳忙着南移避祸,官府领头逃命,趁火打劫的人还会少吗?李家树大招风,平日又横行霸道,那天盗贼来时谁也没想救,等大伙探头去看时,已经死得七七八八。"
"少爷。。。。。。"
脑中一片空白,从信低头望着自己的右手,他还记得少爷那天送他走时,是多么用力的握住。
十指交握,握得心都疼了。
少爷寄人篱下,孤苦零丁,自己居然就这样抛下他走了?
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多忍耐一点?
思及此,骆从信心中就充满无限的悔恨与痛苦。
如果他不走就好了,他比少爷来得高、长得壮,如果他在少爷身边,一定可以保护他免去灾祸。
最起码两人能死在一起,不会让他连走都孤孤单单的。
骆从信用力握住右手,没有少爷的温暖,他的手好冷。
豆大的泪滴落下,在脚边积成悲伤的雨。
骆从信低着头猛哭,老人也默默陪着他,良久,才又开口:
"这可真不幸啊!本来已经准备要走了,却迟了这么一步。至于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第二天把尸首收拾收拾,就往南方逃命了。可怜那些年轻女孩,死前还要受到盗贼的凌辱,人啊,再怎么区分贵贱,还是逃不过生死这一关,我看这洛阳。。。。。。"
从信没时间听他说大道理,连眼泪也来不及擦,抓住老人胳膊,"还有人活下来?怎么不早说!那些人在哪?"
"南方还安全着,当然是朝南方去了。莫说是他们,有能力走的,早就往南方那逃去了。"老人低垂下眼,看着自己走不动的双腿。
骆从信没有注意到老人口中的无奈与落寞,他跃上马,调转马头,往南方急驰。
"小兄弟,小心一点啊!路上不是乱军就是强盗,你一个人。。。。。。"
老人的话很快被他甩在身后,变成风中的一句惊叹。
为了少爷,莫说是这乱世当中的荒野,就算是刀山剑海他也会去闯的。

***

好一会儿,燕正游以剑柄将棺中男子的领衣挑开一些,露出右颈的一粒红痣,沈声道:"是胡素发。"

众人都松了口气。
燕正游从怀里取出一枚银针在胡素发尸身上数处扎了一遍,针亮如雪,没有半分改变。燕正游瞥了楚狂歌一眼,微微冷笑。
楚狂歌惟苦笑而已。
燕正游略作沈吟,将手伸进胡素发怀里。楚狂歌陡然想起胡素发酷爱搜集天下间的珍奇物事,燕正游执意开墓,不但是为了确定墓中的人真是胡素发,更重要的原来是胡素发的东西。楚狂歌心中不齿,本要警告燕正游小心,涌到嘴边的话慢慢咽了回去。
燕正游在里面摸了好一会儿,手缩回来时已拿了一个小小的锦囊,他将锦囊打开,里面却是一只小小的盒子。燕正游略作迟疑,缓缓打开盒子。他眼前银光一闪,便觉得一股暖意在眼睛上荡开,然後便是彻骨的冷与痛。
惨叫声在林子里蓦地响起来,楚狂歌站得远,只看见一条银光闪电般乱闪,专往人脸上扑,他本不愿再管此间的事,终究不能袖手旁观,纵身掠过去,长剑疾出,将那一缕银光钉在树上,这才看清那银光原来是一条银光闪闪的小蛇,蛇吻上沾染了血迹,还叨著一颗眼珠子。
幸亏楚狂歌出手得早,燕家只有三人被蛇吸去眼球,痛得在地上乱翻乱滚。那蛇生得奇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不知道有毒没有。楚狂歌出手如风,点了三人的大**为他们治血,但眼睛与脑子离得太近,即使点了**道,若蛇吻有毒,毒气难免入脑,可就糟糕得很了。
余下的八名太保吓得魂不附体,早忘了应对。
楚狂歌见其中一人以手往眼上抓挠,心下一沈,将他手上**道也封了,一把抓住燕正游,沈声道:"眼睛除了疼还有别的感觉没有?"
燕正游心胆俱丧,颤声道:"不疼。。。。。。不疼了,痒。。。。。。麻麻的痒。。。。。。"他在江湖中也是成名的人物,自然知道此时要痛才是好的,不痛反而大不妙。
楚狂歌越到危急关头反而越能镇静下来,出手点上燕正游全身**道,肃容道:"你们留在此地看著他们三人,不管他们怎麽样哭喊挣扎也不要解开他们的**道。我去想办法找蛇毒的解药。"
一人问道:"楚世兄知道解药在哪里?"
楚狂歌叹道:"那姓顾的孩子提醒我说胡素发衣服上有毒,没想到衣服上没有,怀里却有这麽条毒蛇。这件事与那二人关系甚大,先找到他再说。"他心里一动,胡毒发中穿了件中衣,难道是外衣上有毒,那麽外衣哪里去了?
八名太保中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站出来道:"楚世兄,我和你一起去。"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道:"正尘,我和你一起去。"楚狂歌认得他们是排行最末的第十三太保燕正尘和第十二太保燕正明。刚才他们还冷冰冰地称他楚公子,这时大难当头,又认楚狂歌是楚世兄了。
此事关乎燕家重要人物,楚狂歌点头道:"好,你们与我一起去。"
那银蛇是从胡素发怀里飞出来的,楚狂歌却直觉要想找到解毒之物要从顾天逸下手。三人乘三匹马,带三匹马上路,直奔瓜洲镇的望月楼。
三人奔到怀月楼时,小二吞吞吐吐告诉他们顾天逸已经走了。楚狂歌往他手里塞了一大锭银子,小二顿时眉开肯笑,低头哈腰地说:"小的伺候他二位用饭,隐约听到他们说要去镇江一游,还说什麽金山寺的素斋,什麽银蛇娘子什麽的。"
楚狂歌与燕正明、燕正尘赶到码头,雇船直奔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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