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柳枝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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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姐被困在棺材下动荡不得,周围一片漆黑,叫人又不应,真正如在地狱里一般,急得她都想哭了。她咬牙切齿,把巫贤恨得什么似的,真想咬他一口才解气。直到此时,她还以为是巫贤在耍她,暗恨道:“你个混蛋、王八蛋,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要不然,我非揭了你的皮!”
她却不知巫贤这会比她还急呢,可他只得一身,又不能劈作两半使,救得了这,救不了那。眼下姨娘更危险,他当然得先救姨娘啦。哪知,王姑娘力大,他拼了命儿也没法把她从姨娘身上拉开,急切之中,忽见柳枝,飞跑过去,捡起,朝王姑娘身上抽过去。
王姑娘不提防,挨了一下打,只觉浑身麻痛,有细微地电流一闪一闪地在她身上窜动,痛得她难受,惊叫一声,撒手逃开。
姨娘方得喘过气来。
雷公柳属雷破木,雷破木是因树内藏精怪,此物有灵通,雷霆为灭精怪,故雷殛其树,雷破木上残留精怪之妖气,又因其被雷劈过,所以带电,虽然很微弱,但足以令鬼物忌之三分。
巫贤把柳枝交到姨娘手里,说:“姨娘,你先挡她一阵,我去把冯小姐救出来。”
姨娘答应一声,手拿柳枝,护在墓**前。巫贤跳下去抬棺。
王姑娘以为他要破坏自己的尸身,不禁大怒,连吼数声,飞扑上来。
姨娘见她凶恶,心下慌张,又避不得,嘴里呼呼喝喝替自己壮胆,冲上去,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抽。
王姑娘飘来荡去闪躲,因不肯退,终不免被抽中了几下,浑身刺痛,但见电流绕身飞窜,将她缠得缩小了几分,不得不暂且退让,一面假装出极害怕的样子,诱使姨娘追她。
姨娘果真上当,见她怕雷公柳,得意之下倒追上去,嘴里狂妄地叫着:“怕了吧,我打死你,打死你!”
王姑娘把她引到树林边,瞅准时机,施展迷技,挥袖一扇,漫天下雾。姨娘顿时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方知上当,懊悔不迭,想回去,又找不着方向,但见四周浓雾茫茫,一发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分不清了。
王姑娘丢下她,飞快地飘出浓雾,张牙舞爪地朝巫贤扑去。
冯小姐才伸出头来,猛可里间觑见一个女鬼凶神恶煞般扑向巫贤,下死劲地掐他脖子,把她吓了一大跳,惊慌地往上爬。
巫贤脖子疼得难受,脸都青了,又不敢放手,断断续续地说:“冯小姐,你——你快点。”
“我出来了,你放手吧。”
巫贤见冯小姐已爬出棺底,当即放手,棺材重重地落了下去,他憋着口气,用力扳王姑娘双手。
冯小姐心慌意乱,也不知该怎么帮他,用脚踢了王姑娘几下,不管用,又用拳头捶,还是不行,她急了,就要伸手去挠王姑娘面,抠她眼珠子。
王姑娘扭头冲她一声大叫,吓得她又缩回去了。
巫贤已快背过气去,也没力气再和王姑娘较劲,转眼珠给冯小姐使眼色。
冯小姐和他心无灵犀,竟不知他要自己干什么,急得她满脑门出汗,连问几遍,巫贤又说不出话,没法回答她,越发把她急得团团转。
“剑,剑!”巫贤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
冯小姐幡然醒悟,取剑刺王姑娘,谁知还是不行,忽想起巫贤曾和她说过的话,才知自己的剑确实不能伤鬼。她站起来,四处望去,寻到巫贤的桃木剑,飞跑过去捡起来,猛一剑朝王姑娘刺去。
王姑娘惨叫一声,撒手飘得远远的。
冯小姐得便把巫贤拉了上来。巫贤长吸几口气,定下神来,说:“幸亏有你,要不我可真要被她活活掐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这个,赶紧想想办法吧。”
“你别担心,她还只是个鬼,不见得能有多凶,有桃木剑应该能应付她一阵,你把剑给我,我挡着她,你把她尸身烧了。”
“可我没带火。”
“我有。”
巫贤把火摺子交给冯小姐,自己拿剑护着她。
王姑娘见他们要烧尸身,凶性大发,掀起狂风。冯小姐背转身挡住风,火苗渐渐燃起。
王姑娘冲上来抢夺,却总是被巫贤挡在前头,他手中桃木剑厉害,急得王姑娘暴跳如雷,忽化作厉鬼,面目狰狞,一手伸出,五指叉开,眼儿一瞪,一块墓碑如铁被磁石所吸——飞了起来。
王姑娘一甩手,墓碑砸向巫贤。巫贤吃了一惊,飞身纵扑躲开。王姑娘手臂暴长,五指如钩抓向冯小姐。
巫贤暗呼糟糕,拼尽全力扑上去,一剑削去,斩王姑娘手臂。王姑娘受惊,闪电缩手,四根指甲被切断了,好在手臂未受伤。
冯小姐开始烧她衣服。
王姑娘大急,仰天嘶叫,双手一抬,墓地震动起来,无数墓碑‘嚓嚓’地抖动,呼一下飞上空中。她双手乱舞,纷纷将墓碑砸将过去。

“小心!”
巫贤猛扑上去,抱住冯小姐,滚出好几米远,石头墓碑雨点似的砸下来,也亏他滚得快,才没被砸中。突然之间,他滚不动了,看时,原来被一个坟墓挡住了,天上一块墓碑直直地掉落下来。冯小姐恰在他身上没发现,巫贤惊叫一声,翻身将冯小姐压在底下。
‘嘭’一声,墓碑重重地砸在他身上,巫贤喉间一甜,吐出鲜血。
冯小姐慌了,拍他脸叫:“喂,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巫贤冲她惨然一笑说:“我还没死。冯小姐,你快带侍剑离开这里。”
“那你呢?”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虽然没十分把握对付她,但要逃跑还是绰绰有余。你们留在这里,只会害我分神,要再来这么一下,我可真就要没命了。”
冯小姐白他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本想留下来和他并肩作战,哪知巫贤竟嫌她累赘,还怨她害了他,叫她如何能不恼呢,她也冷了心,不想帮他了,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气乎乎地站起说:“行,你既然嫌我碍手碍脚,那我走就是了。”
巫贤本就是故意要将她气走,也不同她多说,提剑,走出几步,面对着王姑娘说:“王姑娘,你既已成鬼,又何必恋着尸身不放,难道你不想再世为人了吗?”
“做人?哈哈哈,我又不是没做过人,可结果呢?我吃得苦还不够多吗,我活着被你们欺辱,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我不要再做人,我要害人,我要把你们这些人统统杀光!”
巫贤不知王姑娘怨念竟有如此之重,知道再劝她也是没用,说:“既如此,那你也别怪我无情,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害人。”
他摘下背上长弓,抽一支箭,搭箭上弦。
此弓为桃木所制,桃木乃五木之精,有‘仙木’之称,大凡鬼物皆畏桃,英雄无敌的羿就是死于桃杖之下;其箭为酸枣树枝制作,酸枣树有刺,称‘牡棘’,枣树喜阳,其果实红枣能补血,阳气极盛;箭羽用的是公鸡尾羽,箭杆上涂有鸡血,此弓箭合称‘桃弧棘矢’,对付鬼物那是相当厉害。
秦简《日书·诘篇》载有用桃弧棘矢射杀厉鬼的故事。
巫贤一开始不肯用此弓箭,就是因为知道它太厉害,王姑娘若被射中,弄不好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他心怀仁慈,哪知王姑娘不领情,他也只能下杀手了。
王姑娘亦知此弓箭厉害,急施迷技,阴气和雾水从她身后如云翻涌而出。
巫贤弓开满月,立如山岳,目露寒星,脱手便是一箭。箭如电驰,红光大盛,阴气触之即收。
王姑娘吃惊非小,急飞身跃到空中躲避。
巫贤抽出第二支箭来,瞄准她,王姑娘飘来飘去,始终逃不脱箭芒所指,索性停下,十指成爪,吸了十几块墓碑、石头到身前。
巫贤一看不妙,边后退,边扔剑给冯小姐说:“冯小姐接住剑,你快带侍剑走!”
冯小姐一时没叫得醒侍剑,扇了她两巴掌,侍剑恍惚醒来,忽见王姑娘长发飘扬,张牙舞爪,咆哮连声,更有许多墓碑莫名其妙地浮在空中,吓得直蹦起来。
“快走!”
冯小姐拉起她就跑。
王姑娘厉叫一声,单手一挥,甩出一块墓碑砸向冯小姐。
巫贤飞跑几步,一脚踢开墓碑,瞅准空隙,射出一箭。
王姑娘衣袖一展,祭起鬼打墙,哪知‘棘矢’太过厉害,哧一声便洞穿了鬼墙,受惊之下,她急收双手,吸过两块墓碑挡在身前。箭射在碑上,自然射不穿,只迸出几粒火星。王姑娘以为没事了,不料,箭上红光迸射,光华刺目,一股澎湃的力道冲得她飞跌出去,重重地撞在树上。
仅仅只是间接的冲击,就已对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桃弧棘矢端得是厉害非常。
王姑娘挣扎起来,怒气冲天,擎起双手,把两块墓碑升到半天高,其中一块如陨石般迅急地砸向巫贤。
巫贤跳开,‘砰’一声大响,墓碑砸在他脚前,轰出一个大坑来,巨大的冲击把他掀得跌倒在地,未及站起,第二块墓碑又当顶砸将下来。他往边上猛一扑,就地几个翻滚,恰好躲过,单腿跪起,趁机便放了一箭。
王姑娘一时大意,险些被他射中,慌忙飘到树后躲了起来。
巫贤丢失了她的踪影,寻她不着,全神戒备,警惕地注视着树林,两眼往左右扫视,眼看到哪,箭便指向哪。
他总共只有六支箭,已用掉三支,现在只剩三支,得省着点用。倘若七箭皆空,他可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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