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喜鹊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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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麻子一路飞跑回家,到门口,回头望望,不见那骷髅怪有追来,心才定下,开门进屋,猛吃一惊。他屋里竟坐着个白衣女子,长得别提有多漂亮,简直能叫人流口水。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会在我家?”刘麻子吓得够戗。
白衣女子款步迎上来,福了一福,说:“见过刘公子,你真不记得我了吗?妾姓王,名香莲,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我——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什么未婚妻。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刘麻子随手抓了门栓当武器。
香莲拿手绢边拭眼泪边说:“也怪不得你不知道,这事你父母一定没和你说过。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要怪只能怪我家原先太穷,配不上你。”
刘麻子见她杏眼含泪,楚楚可怜,倒也有几分心软了。
王香莲哭着要走,说:“公子既不认我,我也不便多留。那桌上有一包金银,是我带了来的,你且留下慢慢花,我回客栈去了。”
刘麻子往桌上望了一眼,果有一包金银,包袱已经打开,金银露在外面,光灿灿的闪得人眼花。
“姑娘你——”
香莲摆手打断他说:“公子放心,妾在客栈里另有些盘费,尽够用的。妾这次来原是因为父母俱亡,遂想投奔你与你完婚的。哪知你不认我,妾也只有认命了。公子你自己保重,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唉,我还能去哪里呢?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偏你又狠心不肯收留我,我也不知去哪里的好,反正走一步是一步呗,我与公子已有婚约,虽未过门,但也绝不负公子,要实在无路可走,还有一死呢。我生是公子的人,死也要做公子的鬼。”
香莲痛哭出声,扭头奔出门去。
刘麻子好财好色之人,见了那包金银,神智早昏了一半,现又听香莲说出这番话来,况她又长得极为标致,淫心大炽,早把之前的惊吓抛到脑后去,他跑上去拉住她说:“你这又是何苦。好妹妹,你就留下吧,我一定好好待你。”
这边且按过不提,单说姨娘逃回家中,大家早都睡下了,巫贤以为她去赌坊赌钱去了,也没找她。她也不敢声张,悄悄溜进自家房里,洗过脸,换过衣服,躺下睡觉。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巫贤早出门筹钱去了,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姨娘在家也坐不住,拿了昨儿赢来的钱,跑进赌坊碰运气去了。哪知,今日时运不济,一把下去就全输光了。她哭丧着脸走出来,精神恍惚,像被鬼勾了魂似的在街上游荡,心里说不出的懊恼,悔不该当初——她真恨不得把自己手给剁了!
她在街上只是走,也不晓得究竟该走哪里去,仿佛到处都空空的一片,又仿佛处处皆有无形的墙壁挡着她,直碰得她晕头晕脑,六神无主,不知不觉地她就走到了那座当年巫贤英雄救美,从此后却交了华盖运的石板桥上,她呆呆地站在桥上,两眼茫然地望着水面,大有要跳下去寻短见的意思。
她身子往桥下俯了俯,忽听到一人和她打招呼,便又站住了。
一个肥胖矮小的中年妇女像老鸨似的亲亲热热地说:“啊哟哟,姨娘,你怎么跑这里闲逛来了,害我找你老半天,脚都走酸了。”
姨娘认得她是镇上的媒婆,问:“四婶,你找我有什么事?”
四婶笑得面皮打褶,挥动手中擦汗的丝巾说:“我找你当然是有好事喽。”
姨妨茫然心想这会能有什么好事到自己身上?四婶是专给人做媒的,难不成是那周老板请她说媒来的,她喜之不胜,心道:“来得正好,且让我先骗他五百银元,还了账在说。”
她拍手笑道:“哟,四婶,瞧你说得,我孤儿寡母的还能碰上什么好事,只要不倒霉就谢天谢地啦。”
四婶一脸正经地说:“确实是有桩天大的喜事落在你身上了,刚才我在你家里,还听见喜鹊喳喳地叫个不停,这桩喜事准成。”
“到底什么喜事?是不是那周老板——”

“什么周老板,是清风楼的大老板冯员外的千金看上你家公子了。”
“什么?你——你在说一遍,我没听错吧?”
四婶又重复了一遍,姨娘怔立当场,诧异地心想:“我还当是自己有喜事呢,原来是那小猴儿,那冯家的千金怎么就会看上他呢?难道说他们早就——,这该死的死猴子,有了这等千金小姐作相好,怪不得他看不上四喜了。居然连我都瞒着不说,看我回去不臊死他。”
“四婶,你说的那位千金小姐,莫不就是省城里最有钱的大富翁冯进财冯员外老爷的闺女?”
“可不就是嘛,我早说了是天大的喜事,还能骗你不成,也不知你家公子走了什么桃花运,意会碰上这等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姨娘大有不快,心里嘀咕道:“瞧你这张嘴说得,我家贤儿有哪点不好,就配不上她了。”
心里恨归恨,脸上还是笑嘻嘻地说:“四婶,你跟我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句实话,姨娘心里其实也不相信巫贤有这么大魅力,能勾搭上冯家的千金小姐。
“还能是怎么回事,”四婶说,“今儿个我一早上起来,这眼皮就跳得厉害,我心想难道有好事上门,岂料还真应了。那冯家的千金小姐的丫环,叫侍剑的自己就找上我了。起先,我哪知道她是谁啊,从来就不认识的——。”
四婶一说开头,就没结没完,唾沫横飞,拉拉杂杂说了一大泡,但那意思却还是明白的,大意是说冯家千金看上了巫贤,有心招他为婿,所以托她来请姨娘去说说话,探探口风。
姨娘听完之后,不禁心想这冯小姐还真够豪放的,不待父母出面说媒,自己就主动找上来了,她疑心这里头有蹊跷,搞不好那冯小姐和巫贤早已成就好事,以致珠胎暗结,所以才急着要嫁。
“这死猴儿!”姨娘暗骂道,“看他平日里正儿八经的,没想到暗地里竟会干下这等丑事来,现在好了,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他倒还优哉游哉的,这篓子要捅出去,那还了得,最轻也得定他个通奸之罪,押他浸猪笼,没法子,这事儿我得赶紧替他们办啦,省得夜长梦多,闹出人命来。”
“四婶,既有这等好事,你赶紧带去见见冯小姐,回头我一定重重谢你。”
两人一径赶往清风楼,姨娘忧心如焚,几乎是跑着去的,可怜那四婶长得肥胖那跟得上,直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不过,总算是到清风楼了。四婶实在是跑不动了,手扶着门框,一手揉肚子,喘气说:“让我歇一会,真把我累死了。”
姨娘拉他,催道:“四婶,别磨蹭了,到都到了,快带我去见冯小姐。”
两人问过刘掌柜,上楼时,正碰着侍剑下来,侍剑一见她们,便忙迎她们上去。三人走进其中的一房间,侍剑请她们坐,说:“你们先坐一会,我这就去请小姐来。”
侍剑出去虚掩上门,四婶端起茶壶猛喝水,姨娘估摸着这应该就是冯小姐的闺房,便细细地打量一遍。说来也是怪,这千金小姐的闺房,照理说,都会装点得富丽堂皇,很秀气,很花俏,至少也会摆上一些零零碎碎的精巧小玩意,可这房里竟是干干净净,空空落落,全不见女孩儿家喜欢的花里胡哨的东西,但见一床、一桌、四凳、一个妆奁台,此外便一无所有,连花也没插一枝,只在那墙上挂着一柄三尺剑。
姨娘大觉讶异,心道:“敢情这不是冯小姐的闺房,而是个客厅?”
自然,这不可能是客厅,因为客厅哪会摆上床的,况且那妆奁台见放在那里,上面放着把梳头的象牙篦子,还有几盒胭脂水粉,镜子角上挂着一对小骨片,隐约好像画了符,因为时间久了,符已褪色,看不清楚。
姨娘走近细一看,不禁跺脚恨骂道:“小兔崽子,没想到你真把人姑娘的清白身子给糟蹋了,唉!”
姨娘原本不十分相信巫贤会干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但此刻行神甲马见放在她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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