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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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贤和毛师傅又商量了些事,直至中午方才回家,胡乱吃了些饭,因实在累得不行,倒头便睡。他已经有两天一夜没睡过觉,昨晚上又折腾了一宿,这一睡下去,直到天黑都没睡醒。
忽有人敲他房门,巫贤起身开门,一看,站在他门前的人竟是花姑娘,吃惊不小。
花姑娘开口说:“贤少,多谢相救。我就要去阴曹了,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就给你磕个头吧。”
巫贤忙扶她起来,说:“花姑娘快请起,说起来,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害你遭此磨难,更险些害了陈义歆,实在抱歉得很。”
“贤少言重了,这都是命,并不是你的错。”花姑娘忽然滴下泪来,跪倒在地,说,“贤少,我有一事相求,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花姑娘快起来,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花姑娘含泪道:“贤少,我已经找过义歆,也知道为了他,让您受冤屈了。他口口声声说要为我报仇,我再三再四地劝他,他嘴上虽答应了,可心里只怕未必放得下。往后,他要真做出对不起贤少的事,还请贤少你宽宏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好。你若肯答应,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花姑娘千万别说这种话,陈义歆他这么爱你,你应该赶紧去投胎,好跟他再续今世姻缘才是。你给我做牛做马这算什么呢?你又不欠我什么。你虽非是我害死,却为我所累,陈义歆他来找我报仇是应该的。我答应你,将来,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我也绝不动他一根头发。”
“多谢贤少!以前常听镇上的人说贤少你为人怎样差,今日我才知道原都是假的,贤少为人宽宏大量,心地善良,将来必有善报。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贤少,你自己保重。”
“嘿,花姑娘,你稍等一等,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贤少,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什么人要害你吗?”
巫贤挠头说:“就是这事。”
“贤少,真是对不起,这事我帮不了你,那人一直蒙着脸,我没认出她是谁,连她长相都没看见。听她声音像是个女的,她手臂上有个小人样的红疤。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我没别的事了,花姑娘你可以走了。”
巫贤正要送花姑娘出门,脚下忽被门槛绊了一下,随着,他便惊醒了,四顾茫然,并不见花姑娘踪影,而是四喜在床前叫他。
他问:“四喜,是你,你有什么事吗?”
四喜往床沿上一坐,噘嘴儿说:“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随口问问吗。”
四喜转怒为喜,很激动地说:“巫贤哥,你知道谁要回来了吗?”
巫贤一时没听明白,问:“谁啊?”
“我哥啊!”
“哦,原来是双喜。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也不十分清楚,我爹只说再过十来天,具体哪一天他也不知道。”
巫贤坐起说:“这可是大好事啊,说起来,我有近十年没见过你哥了,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前几天,我还听人说他又升官了是不是?”
“我不清楚,也许吧。”四喜大不快,说,“你问这干嘛?要紧的是他回来!你们这些人怎么都一个样,开口闭口就问他有没有升官,升什么官了?真是讨厌!”
巫贤笑道:“四喜,你别太高看我,其实我也就是一个很庸俗的人。”
“我不理你了!”
四喜气恼地站起就走。
到门口,恰遇着姨娘,姨娘招呼道:“四喜,怎么才坐这一会就走呀,不多坐一会?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在我家凑和着吃一碗。”
“不吃了,我吃不下,气都被气饱了!”
姨娘呆呆地望着四喜出门,进屋,骂巫贤:“你这死猴子,人家好心来看你,你倒把人给气跑了。挺尸呢你,快起来,赶紧给我追去,甭管有错没错,都跟人道个歉去。”
“行啦,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去,你先出去,让我再睡会,我都悃死了。”
“睡,睡,整天你就知道睡,我让你睡去!”姨娘一把掀掉被子,揪巫贤起床,骂,“少睡一会你会死哪,难道睡觉比老婆还重要吗?”
“姨娘,你放手,别揪我耳朵,疼!”
姨娘放手,巫贤揉着火辣辣疼的耳朵说:“你还真下得去手,快把我耳朵揪下来了。”

姨娘推他出门,说:“少废话,快追去。”
“算了吧,姨娘。有什么好追的,四喜脾气好,过一会就没事了。况且她这会正在火头上,我追去不是自讨没趣吗,等明天吧,明天我保证去找她跟她陪不是。”
姨娘双手叉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好,好,我知道了。”巫贤满脸堆笑求道,“姨娘,好姨娘,你先让我吃了饭再去吧,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哪还有力气追她呢。”
姨娘也笑了,说:“那就吃了饭再去吧。”
今天,老管家不在,被亲戚请去喝喜酒了。两人吃饭时,有人在院门外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姨娘眼尖先看见,用筷子指着门外说:“巫贤,外头那人是不是来找你的?他是正一新收的徒弟吧,他叫什么来着?”
“林振英。”巫贤边答道,边招手说:“振英,站外头干嘛,进来吧。”
林振英进屋,见了姨娘就笑嘻嘻地问好。
“振英,饭吃了没,没吃就在我这吃一点。”
“不用,不用,姨娘您吃着,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坐。”
“好咧,谢姨娘。”
姨娘拿筷子点着巫贤教训道:“你瞧瞧,人振英多有礼貌,往后,你可得跟他多学着点。”
巫贤心内暗笑,林振英会对姨娘这般有礼,不用想,肯定是毛师傅预先就和他说过些什么了,要不然,以林振英顽皮的个性,怎么会在姨娘面前变得像只绵羊一样乖顺呢?
“振英,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巫贤问。
“这个——”振英欲言又止,眼儿瞄姨娘一下。
姨娘把筷子往桌上一撂,说:“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你就说吗?难不成你是嫌我在这碍眼,想把我支开了再说?”
“不是,不是。姨娘你可千万别多心,我只是代我师傅来跑腿的。”
“我就知道准是那牛鼻子在背后搞得怪,你老实跟我说,你来的时候,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些什么了,我猜八成是说我这人怎样怎样坏,怎样会撒泼吧?要不,你也不会这么怕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师傅他怎么会说姨娘坏话呢?他倒是常在我面前夸姨娘你风韵犹存,还说你贤慧大方,举止端庄。有些话怪肉麻的,我也不好学。”
姨娘被他逗笑了说:“小兔崽子还挺会说话,你也少哄我,你师傅那人我能不清楚,就他那张狗嘴还能吐得出象牙来?还夸我,他不骂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振英想起师傅临来时交代自己的那些话,现又听姨娘这一说,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姨娘刷一下落下了脸来,把振英吓得不敢看她,只低头看地。
姨娘收拾自己碗筷,说:“行了,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怪难受的。”
林振英实在撑不住了,拍桌大笑道:“姨娘,你可千万别怪我,我实在憋不住了。你跟我师傅还真是一对儿,他说得话全被你猜中了。他也把你给料着了,我还没来,他就要我说话小心点,免得害他挨你骂。”
姨娘脸一红,骂道:“放你娘的屁,什么一对儿,我跟他是一对儿吗?”
振英边擦泪,边说:“抱歉,抱歉,姨娘,是我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我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呢。”
姨娘说着,进厨房去了。
巫贤说:“振英,你笑够了没?毛师傅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师傅要我把这本书交给你。”林振英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来交给巫贤,说,“我跟我师傅要出去一阵子,他让我捎话给你,叫你小心着点,没准又有人来找你麻烦了。他还叫你没事多看看这书,或许能帮上你忙。”
“怎么才回来,你们又要走了?”
“是呀,师傅他的一个师弟,也就是咱们的师叔飞鹤传书过来,说遇到了大麻烦,请他去帮忙。”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就今晚。”林振英站起说,“我得走了,师傅叫你不用送了。”
“谁要送他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们慢走,一路保重。”
送走林振英后,巫贤打开布包看书,书的封面写着四个字“治蛊十方”,翻开看内容,原是一本对付蛊毒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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