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日出的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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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看日出的新鬼
这里,是城市里最高的建筑物的天台。时间正值黎明前的最后一刻,曙光已经开始给黑暗的天空抹上第一缕朝霞,太阳还在地平线下蓄势待发。
一个人形黑影正站在天台上那根悬空伸出的电动旗杆的顶端,他在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眺望。
这个人形黑影真的就只是一个影子,看不出有五官,看不出有衣物,更看不出有须发。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出的,只有他那的挺拔的好像脚下的旗杆一样的身形。
在他身后,天台楼梯间横对着正东方向的门洞深处,一个清脆悦耳好像风铃一般的声音响起:“那个新鬼呀,我最后警告你一遍哦,被太阳晒到虽然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魂飞魄散,但是真的很疼的哦!人家以前试过一次的,结果就好像还活着的时候得了重感冒一样,浑身上下那个难受呀,用了整整七天躲在地府里阴气最重的地方才缓过来的。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谢谢你,小姑娘。”被称作新鬼的黑影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要叫我小姑娘啦!人家现在的身份是阴差来的。”深深躲在门洞最深处的那个声音娇嗔道。
“好的。阴差小姐。”新鬼从善如流,毕竟要不是那位阴差的通融他早被抓进地府去了。
“什么阴差小姐啦。就是阴差,没有小姐。明白没?”
“知道了。阴差大人。”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看一遍日出才肯跟我回阴曹地府的?”
“这算个习惯把?这些年了,每次送走别人后我都会留下看完日出才回去。这次是送我自己离开,我不想破例。最后一次了。不看,放不下啊。”
“哦。那你看吧,反正太阳就要出来了。”
是的,太阳出来了。红光喷洒而出,太阳猛地一跃,露出半张脸来,然后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冉冉升起,向世人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新鬼面向太阳,双手展开好像一对巨大的翅膀,原本漆黑的身体就像雪花融在水里那样,慢慢的变成透明。一声呻吟由他嘴里传出来,“就是这个感觉,这是,温暖的感觉。”
然后,他在人类的视线之外,转身跃下旗杆,半飘片坠的钻进那间楼梯间,“阴差大人,给你添麻烦了,我们现在可以上路了
“太好了!”随着一声庆幸地欢笑,楼梯间里那从来没亮过的照明灯下的墙壁好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片刻,波动停息,这里又变成一座普普通通,也许整月整年也不会有人踏足的,地处闹市中的偏僻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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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这条路叫做黄泉路,顾名思义,这条路通往黄泉。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地面上,其实除了脚下的昏黄色小路之外,其它的地方根本不是实地,而是由稠粥一样质地的,不知是什么的物质形成的诡异平面。
阴差大人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虽然这里没有风,但是她的黑色纱裙却在随着她的动作怒放,好像一朵艳丽的、黑色的千瓣黑莲。只可惜她的容貌也被黑纱罩着,不然,相信就算是这种地方,也会因她的美丽而增色吧?
“新鬼,在这里的感觉怎么样?”活泼的阴差大人边走边问。
“没什么感觉。”新鬼如实回答。
“哇!你竟然没什么感觉?”阴差大人那莫名惊诧的口气让人觉得走在这里要是没感觉的话,简直就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有什么问题吗?”新鬼被阴差大人夸张地语气吓了一跳。
“当然有问题!”活泼的阴差大人用蹦的转身回到新鬼身边,抬起头来看着他,隔着面纱几乎可以看见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新鬼第一次经过黄泉路时的表现可是评判他是不是有做阴差资质的重要考据呀!你怎么可以比本姑娘表现得还要好?”
看着面前的阴差小姑娘夸张到手舞足蹈的身体动作,新鬼还能怎么办,只好道歉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装成这样的,我这人比较迟钝。”他还不习惯用鬼来称呼自己。
“装!”小姑娘的声音再次提高了八度,“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能装得出来吗?这里可是黄泉路。天地法则规定——黄泉小道,问心指性。在这里,就算是大罗金仙经过,除了本色之外也别想伪装成别的样子。真是的,怎么能比本姑娘当初表现得还好?受打击了!郁闷呀!”
对于眼前这位小姑娘阴差大人的郁闷,新鬼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
好在小女孩的情绪就像夏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位阴差大人只是在口头上稍微发泄了一下情绪就又恢复了她那原本也不怎么样的职业形象。

“算了,看在将来咱们有很大可能会成为同僚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表现得比我这个阴曹地府不世出的天才更优秀的小事啦。不过,你将来要是发达了可一定不能忘记,是我把你引领上这条前途无限光明道路上来的呀!要记住哦。”
新鬼无语中。什么时候黄泉路可以叫做前途无限光明的道路了?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
“算了,反正你现在的表现已经比我好了,咱们就不用再在这闷死鬼的路上走了,我们直接去鬼门关吧。”说完也不等新鬼回答,一手抓住新鬼,另一手凭空抓出一块灵牌来。只一晃,两只鬼一起化作黑烟冲天而起,转瞬间走得无影无踪。
那一霎那,新鬼不知怎的,眼睛里就只有那双手,润白细腻莹如白璧,完美得好像一件千万年流传下来的艺术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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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关。
好一座高达万丈的牌坊。飞檐斗拱画栋雕梁,气势威严通体混成。这里建筑用的石料要被拿到人间界的市场上绝对都是顶级宝石的级别,七个门口一字排开,下下烟云缭绕,阴冷的雾气吞吐不息。由那墨玉似的石料深处向外透出来的,分明是全本的十八地狱图,情境变幻如行云流水,看在眼里几乎可以听见那些冤魂罪鬼的哀号惨叫。
地面,同样是用墨玉似的石料铺就,每块地砖都有一丈见方,砖与砖之间的对缝整整齐齐的好像是被人一刀切出来的也似。数不清的墨玉砖顺着地面展开,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低头,可以看见由地砖的芯里,一丝一缕的正在向外透出令鬼族神清气爽身心愉悦且滋养无比的阴气。
鬼门关,真不愧是传说中地府鬼界的门面,地下少有的风水宝地啊!
只是这时,在这威严宏伟的鬼门关下,却有无数游魂野鬼好似人间的无照商贩赶集那般划地为营买来卖去。如此反差倒真能够得上是平地惊“雷”了。
“城管来啦!”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发出一声大喊。
随声望去,却见墨玉广场上买卖双方依然故我老神在在,大有“任凭风吹雨打,我自闲庭信步。”的悠闲气度。
“小风铃又来捣乱,小心大姐以后都不许你来偷嘴吃。”一个满身成熟风韵,身材惹火眉目如画的买糖果的美丽女鬼大声吆喝道。
“不要啊!”惨叫一声,全身黑纱的小风铃急慌慌现身出来,一时连带在身边的新鬼也顾不上管,“白大姐对人家最好了,才不会这样对风铃,对不对?”一边说,小手已经伸出去,先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装在身上。想了想,又抓起一把递给跟在身后的新鬼,“你帮我拿着,可不许偷吃。”
新鬼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随手接过来,“这里真的是鬼门关?你不是急着想偷糖吃带我走错了地方吧?”
“去。少胡说。人家才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鬼呢。”风铃阴差辩道。
“小风铃,这位是你新交的朋友?”白大姐问道。
“也算是啦。不过他是个新鬼,还没去森罗殿报道过的。”风铃一边吃一边随口答道。“好久没吃到白姐亲手做的糖果了,真好吃。”
“切,你就是嘴甜。白姐天天呆在这里,你不来怪谁?”一边和小风铃随口说着话,白姐一边仔细打量那个连五官都看不出的新鬼。总觉得他这种样子好像在那里听说过,眼熟。
突然,白姐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阳煞妖。”
声音并不大,但在这里发挥的作用却远胜过平地爆响一声惊雷。霎时间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一转眼间,原本喧喧闹闹的买卖双方随风飘散,一转身再回来时已经变成了盔明甲亮、气宇轩昂、刀枪蔽日、旌旗遮天的镇守地府第一雄关的百战雄兵。这前后变化,初到贵地孤陋寡闻的新鬼再次被雷的不轻。
“大胆阳煞妖,竟敢擅闯鬼门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大兵一动叫尔行神俱灭。”一个满面胡须的威猛大鬼高声恫吓。不过这张脸怎么看都像那个方才还在白姐旁边卖包子的小贩。
“不是不是,我亲眼看见他病死才带他回来的,怎么会是阳煞妖?”风铃急忙挡在新鬼前面。
“风铃说的应该没错。”白姐这时已经变身成了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要成为阳煞妖少说也得千年苦修,这小鬼身上阳气、煞气都够,可是最重要的死气却不足。按死气计算年头,绝对只有新鬼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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