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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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直奔西山,脑子里却不似高速公路般的顺畅。就像被猫弄乱了的毛线球一样,看得到一缕缕一根根的线绳,却怎么也摸不着个头绪。驶过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我哥过去和现在的样子就在我眼前交错重叠着晃呀晃个没完。
等我赶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回头瞅瞅,莫名的觉得身上泛凉。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开了一路,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一道上我想什么了?只知道脑子不仅没闲着,还被我哥添得满满的。可要说出个具体点儿的
……回想不起来!
拿出钥匙,电控大门自动打开,我把车开了进去。满园的花团锦簇,蝴蝶翩舞不禁使我心情好了起来。
在屋门口把车交给佣人,询问了一下,我直奔后院。
“小姐!炮炮炮!你的驴不想要了?”是竟。
“啊?那……这样。”张正清的未婚妻吗?
“明将了!明将了!”
“噢!”
“嘶!你家的相过河啊?”
“那你说我怎么走?”
“你的车是摆着好看的呀?”
“走到哪儿啊?”
“小天,你上!我不和她玩儿了!”
“我也不要!我投降还不行吗?”我哥的笑声……
推开玻璃门,草地上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的画面,温馨而和谐。嘴角不禁也勾了起来,“谁这么厉害,能让我哥不战而败?”
“小宁?”猛地转过头,竟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来了?”我哥波澜不惊的看着我。
“你是沈宁!是沈宁!你和干妈真的长得好像哦!”地上的女子上来就一恶狼扑羊式。
以当时那冲上来的狠劲儿,我躲得话她一定会撞碎身后的落地窗,要是男人这样儿我才不会搭理,可问题是——女人!所以……
“宁宁我跟你说哦!你五岁学舞,六岁学做饭,九岁偷开车,十二岁被女孩子泡的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哦!每一件事都那么富有传奇色彩!哈哈!你真是天才!你自己都不知道吧!还有十……”
如果可以,我会拿块烂抹布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可是不行——女人!每一个耻辱的细胞都在第一时间复活,唯一的心理反应就是孽障,孽障啊!
“……巧死了!我正想去美国看你呢!就听说你回来了。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宁宁真不愧是我的偶像!长得这么帅,身材一级棒!”说着说着手脚还不老实起来。攥紧拳头,挺住!你要挺住!强忍住练习高尔夫的冲动,恶狠狠的瞪向在一旁偷笑的两个人又把视线定在眼前,“小姐,能先下来再说吗?”
身上挂着的考拉泫然欲泣,“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又兴奋的晃起身子,“你知道吗,干妈
说你当年跳芭蕾的时候像李连杰,学做饭像毕加索,开车像成龙,被女孩子泡都像冲锋陷阵里的李耀庭……”
……天啊!
……一世英名啊!
……全毁了!
我欲哭无泪
……
原就知道即使张正清的未婚妻在我哥手里也不会被怎么样,毕竟我哥如果真有动作,目的也无非是给他个警告罢了!可万万没想到被怎么样的到头来竟然是我,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头晕脑胀的泡在浴缸里,暗自庆幸终于躲过了那仿佛永无休止的精神轰炸,唉!我妈做的好事!
童冬冬,也就是下午的那个魔女,李天宁女士半年前认的干女儿,我和我哥的新妹妹,张正清的未婚妻,还有一个身份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远帆医院院长的小女儿!
据本人初步了解,此女对于天下大乱保持着极度热衷,大有五年前李女士的风采。本人从小到大的事儿也是经由李女士口中传出,而且一一被深度加工后渲染得五彩缤纷出神入化乱七八糟面目全非。拜我老妈炉火纯青的颠倒是非以及极度夸张丰富联想的功力所赐,我,沈宁,多了一个不是一般水平疯狂fans,这一点也不莫名其妙—_—\\!
整件事其实简单得很,我哥不会放过任何调查我有嫌疑威胁到我的人,小竟出的主意,冬冬来“凑热闹”,远帆作壁上观。人家张正清还是罪有应得!我呢?瞎忙一场,还被折腾了一下午!
“谁!”猛地睁开眼。
“嘻嘻!是我!”
天啊!
“我在洗澡,冬冬!”慌忙拽下条浴巾。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背上有一幅……”
受不了了!
“哥!!!!!!!!!!”
慌忙的冲进来,看到浴盆里的我和站在一旁的冬冬,我哥脸色凌厉得仿佛从不是下午那个和善宽厚谈笑风生的兄长,二话不说提起冬冬的衣领不顾女孩儿尖叫着就把人拖了出去。擦干身子,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给张正清打电话,通知他立刻马上来接人,最后还故意撂下狠话不然有人必死无疑。(是我会被烦死!纯属恶意误导!)张正清被我吓得跟什么似的,电话这头我都能听见启车的声音。满意的挂断,剩下的问题却也立刻开始不容忽视起来。
我哥再次走进来。
“冬冬呢?”就这么被拽出去,她一定气疯了吧!
“地下室。”充满压抑的声音使我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微微皱起眉头,我哥的也跟着皱了起来。好吧!都是为了我,不提她。
走到吧台,拿起一只高脚杯,“小竟的事我想听听你的说法。”我倒了杯红酒递给他。
神态坦然地伸手接过,“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不想说吗?还以为他只是没时间和我谈而已!
“有的时候我比较相信耳朵。”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我抬头微笑,“比如现在!”
轻啜一口,“你认为呢?”他把问题推给我。
我垂下眼帘,轻晃起杯子,“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
沉默,气氛僵硬得如一堵墙,而我正在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可以窥视到里面的缝隙。
半晌,“你爱他吗?”
他并没有看着我问。而不久前也曾经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我想回答他,我爱他如同你爱我,可是,我再次认真思考起来,爱,与,不爱。
稚龄的竟,天真无邪。少年的竟,纯洁善良。无忧无虑的竟,如向日葵般朝气蓬勃。为爱受伤的竟,脆弱如天空中一抹微云。想起那张睡不安稳的脸,我回来那天看我专注的眼,我哥进医院时充满焦急的神色,酒吧里在昏黄灯
光下的淡然……
一瞬间,我恨不得杀了自己,因为……发现了,也都明白了。
心里被堵得死死的,我笑,笑得苦涩,笑得艰难,“我们……懂爱吗?”
我哥神色复杂,眼神变了又变,最后视线与我的在空中交汇,答案,相信彼此了然于胸。
小竟变了,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受伤的男孩儿。我哥变了,变得多愁善感而且更护短。我也变了,变
得盲目以至于忽视了身边的人在改变。我们都把小竟当成了长不大的脆弱娃娃,给他避风港的同时却也不停的暗示着他的软弱提醒着他的旧伤痕,我哥又把我看成了被束缚却本应展翅自由翱翔的云雀,试图以他自己的方式两全。我呢?自以为爱着他们,可我为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哥!”茫然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不是把他给耽误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怎会不知呢?
竟初是如此的敏感,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他不会猜不出我哥的心思。
他爱着我,也爱着我哥,可是到头来我们对他的爱却都不单纯……
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伤痛,他已经胆小惧怕了爱情,是我们,是我们又把他拖下了水!
如今,他其实并不贪心,只求能有个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可是……明明给不了他想要的,我们却还要用保护的名义爱护的枷锁把他捆绑在身边,再视而不见他越陷越深……
他会有多伤心?会有多难过?每每强颜欢笑的背后是什么?
而我们……
何时变得如此残忍?
手指僵硬的点上一只烟,深吸入一口,“我长大了!哥!你,专心的爱他吧!”不是逃避责任才这么说,而是我相信我哥和竟初之间有爱情的立足之处,不然他不会和竟发生关系。
我哥苦笑,“你以为对于我,爱情和你哪个重要?”
……
咬着下唇,我睁大眼睛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我不能陪你过一辈子!也许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爱的人……”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捧到大,宠到大的!”
“那你自己呢?”我转过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我哥把我抱在怀里,“你就是哥的宝贝!是哥的骄傲!别哭!”
可爱情是最自私的感情,是最霸道的占有,是最强势的保护,是最洁癖的归属。它是狂妄的嚣张的野心勃勃的必须凌驾于任何感情之上的。我的幸福没有踪影,而我哥的幸福就在眼前却因为我抓不到……
“都是我……都是我……”小竟的痛苦是我造成的,我哥的矛盾与深沉也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才会这样!
“不是因为你,不是……”轻声细语的擦去我的眼泪,我哥轻抚着我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我,“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两个人在一起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也是一种宽容与包容的互补。路还没走到尽头,竟初和我,都在努
力去适应。”
但是只有我离开,他们才能专心的经营他们的幸福,“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工作。”抹去眼泪掐掉烟,“只要一结束,我就带竟初去荷兰。”
“我说了,不是因为你……”
平心静气的打断他的话,“可是婚是该离的!”站起身,“我想洗把脸,张正清应该就快到了。”
我哥无奈的看着我,最后默默的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我什么都没有作,只是又无力的瘫在沙发上,发呆。诺大的屋子一片死寂,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惊得我回过神来。
费力的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季宇。
“嗯。”
“小宁,七点了!你今晚回不回来啊?”
……
“小宁?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说话啊!”
语气有些不稳,“我回去,可能晚点儿,你先吃吧!挂了!”
打起精神,刚要去洗脸,电话又响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接起。
“我程远帆,找沈天。”
“好的,我马上去给您叫!”是佣人。
远帆找我哥……要撂下电话吗?
“我是沈天。”
“小宁在你那儿吧?”
“嗯,你找他有事?”
“只是不太放心。他,还好吧?”
“很自责……”
“今晚住在那边?”
“嗯!”
“不!我回去!”我说。
远帆没有说话,“……太晚了。”我哥说。
“我想回去……哥!”
“……那好吧!我派人送你……”
这次,我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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