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渔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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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黑一白交错排置,缓缓间已经形成了气势。
有的如龙磐,有的如虎踞,交插翻腾,各逞风云。
布楚天的手很稳,每一颗子的力道都相同。
甚至,他的神情很祥和,让眼前的四个年轻人差点错以为是跟一位慈祥的长者下棋。
布楚天的手稳,是因为他的耳朵。
每一个出自女儿的呼吸,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尹小月的确是在用心治疗,而且已到了最后关键。
布楚天又落一子,耳朵却传来了两道异样的声音。
王王石是第一个站起来,朝墙外飞进来的两个女人道:“姑娘,是来陪我们助兴的?”
“助你的大头鬼!”来的是绿绮和秋笛。
王王石耸了耸肩,道:“好啦!你们来干啥?”
“找谈笑!”
布楚天的耳朵一动,他听出来布香浓的呼吸有点乱。
不止布香浓

尹小月的呼吸也不平稳着。
“找谈小子?”杜三剑回过了身,笑道:“人家在下棋,有话待会儿说行不行?”
“不行!”
“不行?这么霸道?”邝寒四叫了起来,道:“喂!这儿可是我邝某人的家哩!”
“那又怎么样?”绿绮哼着叫道:“谈笑,你听清楚了,在二十三年前你已经苞我们小姐指腹为婚了,言尽于此,再会!”
她们说完就走,但是谈笑和布楚天同时出手。
目标是尹小月和布香浓。
这两个女人的嘴角都渗出了血,整个气机已为之大乱。谈笑按住尹小月的肩头,急呼道:“月儿,别中了他人的计谋!”
另厢布楚天亦点着女儿的肩头,道:“浓儿,只要命留着,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也可能改变!”
两个男人各一句话,刹那让两个女人又平静了下来。
话虽然不同,但相同的是“情”。
邝大公子看着一切恢复正常,正吁了一口气。
冷不防,墙外翻入了十六道人影。
好一排杀气汹涌而来,是买命庄的人。
当先的一个,正是“设计第一杀人技法”的武管命。
王王石嘿嘿笑道:“喂!你这回的目标是谁?”
武管命冷冷一哼,指着邝寒四道:“他!”
他指,杜三剑出剑。
“叮”的一响,最少有三十根细如牛芒的细丝落地。
“嗳呀!好狠好毒!”王王石叫道:“这小子的命也有人要?值个多少两银子?”
“五十万两!”
“哈!五……十万两?”王王石大叫道:“那雇你们杀哥哥我和杜三剑的出价多少?”
“一个三十万两!”武管命沉嘿嘿道:“现在,你的话问完了,可以到一旁去了没有?”
王王石还没有回答,后头的邝寒四好像对自己为何被杀很有兴趣似的,急问道:“人家干啥杀我?是不是有人想除去了我到明天游云楼招亲大会时少了对手?”
他这一问,可有杜三剑的事了。
“我们从来不问理由!”武管命身后一十五名冷肃汉子迅速的蒙上了面,他依旧冷笑道:“我们只问目标和价钱!”
王王石忽然发觉事情很奇怪。
眼前这个买命庄的二员外今天好像特别多话。
这点很不合理。
第二点,干啥那些杀手要出手了才蒙面?
他几乎要问出来的时候,杜三剑忽然朝寒四公子问道:“你宅子里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邝寒四的脸色大变,道:“有一些是御赐的画轴。”
杜三剑看了屋房一眼,叹道:“除此之外呢?”
“呃!还有几样传家之宝!”邝寒四大声的给自己信心道:“不过,那里头都派有人守着,武功不错的。”
杜三剑叹了一口气,对王王石道:“大拳,这些人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样?”王王石瞪眼道:“如果你想上茅坑就快去,如果想拉个人作伴,把姓邝的一道带走!”
杜三剑真的带着邝寒四走了。
武管命冷斥,身后一十五道身影弹起,奔杀!
王王石当然出拳,打算好好露个脸当英雄。
他可没注意到,这个时候有一条人影滑了进来,无声无息的潜到了亭子之畔。
武管命是买命庄的二员外,也是杀手一界中的佼佼者,但是如果和这个人比较起来,似乎差了一点点。
蜈蚣!
杜三剑和邝四冲入屋内。
杜三剑有一丝的讶异,发觉这位寒四公子的轻功很好,好到不会比自己差。
似乎,这个邝寒四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的多了。
两个人这厢踏了进去,立即有两把刀招呼了过来。
但是,他们躺下来的速度也一样快。
一个是让杜三剑的剑鞘打发,另一个则是莫名其妙的在邝寒四面前躺了下来。
杜三剑面前那个人是活的,邝寒四身前那个人却是死的。
好惊人的杀技!
杜三剑没有时间去想邝寒四是如何出手的,他只看到这位邝大公子的表情冷肃,周身一股前所未见的杀气。
好霸烈。
邝寒四转头过来,淡淡一句道:“这屋子内我一个人已够应付了,杜兄弟,请到后头照顾亭子里运功的四人吧!”
屋子里,前后左右最少有三十道杀气。
邝寒四说他能应付,杜三剑竟然相信!
他伸手拍了拍邝寒四的肩头,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道:“别造太多的杀孽,谈杜王一生都不杀人!”
邝寒四竟然让杜三剑拍着肩头,而且还笑着点头道:“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记住你的话!”
蜈蚣全神贯住在他的手指上。
十根手指头正缓缓、缓缓的控制一个小木偶。
那木偶的背后有几条细得不能再细的线系在蜈蚣的指头上,他用力贯住,丝线硬时若钢,柔又似棉。
木偶约莫半个巴掌大。
它每走一步,足印就在亭子地面留下一个浅蓝色的足印很浅,恍如是放晴天空的蓝映下来般。
这时已是夕尽,小夜稍临盖住了一切的迹象。
木偶没有生命,所以没有杀机。
它一步一步的接近尹小月,那是蜈蚣的目标。
不远处的杀伐之声,间或传来王大拳头打在敌人身上的脆响,夹着他老兄大呼:“过瘾极了!”
木偶已到了尹小月的裙角。
蜈蚣的时间计算的真好,一亭子留下的小脚印冒起了一股强过一股的蓝烟,一刹那盖满方圆七尺的同时,小木偶里面的火药在他内力的引动下爆炸。
这威力,足够将这亭子炸飞了一半。
王王石惊愕的回头,正好杜三剑也奔了出来。
蜈蚣得意的笑了,想到自己这个妙绝了的杰作。
可惜的是烟开始散的时候,他可看见有二男二女站在亭子外面相对,打量着自己笑着。
尤其是那个年轻的男子,还问道:“那小子是谁?”
“蜈蚣!”布楚天淡淡回道:“是宇文磐的手下!”
蜈蚣还真吓了一大跳,立刻用了十七八种方法又窜又跳连带放烟丢暗器的窜出了墙去。
现在,剩下的是武管事这边的事。
王王石笑道:“武二员外,你打算如何交代?”
武管命淡淡一哼,道:“你能将我们如何?”
他带来的十五名杀手,已经躺下了九名。
王王石叹道:“你还想作困兽之斗?”
“我?哈……”武管命仰首大笑,双掌一拍,刹时,那些躺在地上的杀手全又跳了起来。
只是,方式有点儿诡异。
那一十五明蒙面的杀手一排列到武管命身前,个个两眼瞳子茫然无神,不像是有知觉的人。
布楚天一哼,道:“原来是苗疆的迁魂**加上茅山的渡鬼桥!”
“嘿嘿,有见识!”武管命冷笑道:“不过,知道归知道,看你如何救得了自己才是真的!”
谈大公子叹气道:“喂!姓武的,反正你的目标也不在这儿,大伙儿谈和算了!”
“谈和?哼!是你谈笑的弟弟啊?”武管命竟然也会说笑话,道:“今天是你们阻止了买命庄的生意,当然得贴一些上来……”
他又是双掌一拍。
这厢可是有了事,但听得一串街一串的呼啸。
那一十五名杀手全身骨骼随着自喉中高吭的声音而“格格”暴响了起来。
没片刻,每个“人”的骨骼好像七零八落似的,一个个身子全成了奇形怪状出来。
“小心这个鬼渡桥!”布楚天沉声道:“他们的出手完全不合乎人类所能做到的极限。”
这声警告的同时,一十五名蒙面杀手已动,好杀气!
王王石第一个不信邪,大步往前一迈,双拳各自左右击打一双,“叭叭”好个两响。
眼前这对杀手的肚子、胸口陷了下去,有如弯曲的虾子般,王大拳头的震击之力让这两人的身子跳了起来,头和脚几乎碰成一块。
但是,还能攻击!
他们四织手同时尽力伸前,左右搭住了王王石的肩头,刹那,又有两明杀手阴沉沉的揉身而来。
那姿势很怪异,有点重心不稳似的“偏”着跑来。
掌上的匕首惨芒一闪,分别刺向王王石的太阳**。
尹小月这厢可皱起双眉,说道:“真是诡异!”
谈笑看了杜三剑,苦笑道:“怎么玩?”
杜三剑也是一脸的无奈,道:“点**可不知有没有效?”
眼前,王王石沉嘿了一声,将先前那两名杀手一拍一掷,撞向后来的那一对。
又是一桩怪事。
只见两个人一撞,好像泥巴黏向泥巴似,后头的那个只不过是顿了顿,再度冲了上来。
布香浓这刻瞧着,眼珠子不时看向尹小月,她可不管现下的情势如何,反正是非杀了这个女人不可。
当另外一十一名杀手冲上来,一片混乱中众人纷纷出手相抗时,布香浓一个矮身窜到了尹小月身后。
她的右边可有一道人影急速而至,阴沉沉的挥动手匕首,好似有深仇大恨般。
布香浓轻叱,腾身越过了那明杀手,冷不防人家的身子倒拗弯下,竟是脑袋可以弯到脚跟背。
布香浓人在半空看了,心中着实吃惊。
猛然的人家发动攻击,就是这种姿势没有改变,全身弯成一个圆圈的弹起。
邪门!
眼见这杀手弹起了,倏的一挺身子刺匕首来。
布大小姐冷笑一声,此刻顾不得对尹小娟狙杀,右腕一抖一振,红断带匹练飞扬的缠了出去。
她这一拂扫是拍向人家的双眼。
杀手挪身,红缎带再进,“啪”的一响中卷下了面罩来,正在这刹那,几名邝宅的家丁执着火把出来。
面罩不偏不倚的落到火把上,“嗤”的一脆耳烧响,浓浓的一股绿烟冒了起来。
敝事可发生了。
眼前这名杀手好比受到电击似的大大一震,刹时动也不动的摔到地面上躺着。
这可是个大发现。
谈笑嘻笑着赞道:“妙极人!”
众人这厢有了样儿在先,一个个纷纷如法泡制,不过是转眼的工夫,那十五名杀手便躺了下去。
尹小月堪堪收拾了最后一名杀手,嘘出一口气来,冷不防脖子上一紧,布香浓的红缎带已然缠紧扣匝着颈,稍一用力便得血溅五步。
另一端,武管命已是阴沉沉笑着,飘身出了墙外,犹飘声过来道:“你们能护得了邝寒四一时,护不了一世!”
王王石啐道:“去你奶奶的!有种留下来……”
他喝,人家早已走了,这厢一肚子气的回头,可发觉每个人的表情都相当奇特。
啥事了?王大公子立刻看到布大小姐的作为。
“呀!喂!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王大公子叫了起来道:“人家好歹救过你一命!”
布香浓冷冷一哼道:“救我?如果不是她,我会受伤?”
谈笑轻轻一叹,道:“布大小姐,你这是何必?说起当时在六台寺外””ㄅ是你从背后先对人家下手的……”
“是又怎样?”谈大公子这一说话,布大小姐可蛮上了,道:“我那天出手还不是……”
她顿了顿,终于大声叫出来道:“还不是为了想见你一面!”说着的时候,昂起首来直烈烈的看着谈笑。
这话太直接了吧!
在那个时代,说这种话的可真是“惊心动魄”,尤其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对郎君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道着。
布楚天苦笑一声,踱步向前道:“浓儿,人的一生可以去竞争很多事,不过,原则永远是原则!”
布香浓手指扯紧紧了红缎带,不依道:“爹,我……”
“别说了!”布楚天回身,仰天淡淡道:“我们回去吧!”
布香浓一颗心慌乱乱的,眸子投向谈笑。
真是千百情怀尽在双眸中,无语凝噎。
布楚天这厢一个翻身,已经落向了墙头,依旧是背向着众人对自己女儿道:“浓儿,你不听爹的话?”
好一阵为难,那布香浓愤愤的收回了红缎带,朝着尹小月怒声道:“尹小月,我们两不相欠,日后相见就是生死!”
尹小月淡淡的转身,淡淡笑道:“就依你的意……”
布香浓脸色是寒到了底,瞅向了谈笑爱恨交加道:“如果让我确定你和那个简一梅果真有婚约,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的话可真直接,说完扬身跃到了父亲身畔。
这厢布楚天总算是回身过来朝谈笑等人一抱拳道:“今日一番棋,布某十年为如有如此安适过,告辞!”
谈笑等人亦纷纷抱拳相送。
今夜一别,来日相见真的只有生死。
杜三剑一叹,看向屋舍的方向。
一道人影,是邝寒四换新了一件衣袍出来。
是不是原来的袍服已经沾满了太多的血?
谈笑嘻嘻瞅着邝寒四道:“喂!里头少了什么没有!”
“没有。”邝寒四还是那付公子哥儿的模样,笑着脸道:“还好他们来不及拿走……”
“是啥宝贝?”王王石热烈的迎上前,拍着人家的肩头道:“给我们瞄一眼怎样?”
邝大公子看了杜三剑一眼,叹气道:“你猜到我是谁了?”
“差不多。”杜三剑苦笑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想一想大盖是猜到了一半。”
“另外一半呢?”寒四公子紧接的问了一句。
“六天前的事!”接着的是谈笑:“六天前,据说有一个人出手吓坏了云宇世家的云中陆公子,使得他道破赵古凤那老小子的阴谋!”
邝寒四笑了起来,有一丝的孤寂,也有一丝的安慰。
“我一生中从来没有朋友!”邝寒四仰首,一穹的星辰铺排,跨着天际洒开。一种奇异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漾起,道:“因为,我本来不相信人间真有情——友谊之情!”
他望了望谈笑,缓缓的又看向杜三剑和王王石,道:“你们住到了邝将军府来,我看到了。”他笑了起来道:“而且,也把我当成朋友。”
尹小月还是不明白,问道:“你的身份到底是谁?”
邝寒四笑了,有生以来第一回在别人面前显露身份,说道:“买命庄的大庄主!”
“什么?”尹小月和王王石叫了起来。
谈笑和杜三剑已经猜测得到,倒是王大拳头这会儿吃惊的一拍邝寒四肩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这是很“朋友”的招呼方式。邝寒四觉得有一股温暖。
他们并没有因为他是天下第一杀手而排斥他。
朋友,永远是朋友。
邝寒四淡淡一笑,道:“不过,现在的买命庄已不在我的控制之中。”
一个买命庄的创办人,为什么已不再是买命庄的主人?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诡异的阴谋产生?
邝寒四在前头走着,带谈、杜、王和尹小月由秘道进入一间秘室之内。
落眼,讶异!
这间秘室可以说相当大,大到可以容纳五十个人。
大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么大的秘室内,竟被一幅又一幅的画悬挂得满满四壁。
每幅画上面是一个人的肖像,像的右边有字,左边也有字。
右边的字是画中人的生年、籍贯、高度、兵器。

谈笑看到的那一幅是青松门的掌门人白云子。
“戊丑年,泌县城人,六尺三寸,古松九纹剑。”
画上的确是拿着一把青松门标志的古松九纹剑。
右边呢?则是姓名、江湖评价、一生战果。
“白云子,人称『白云飞剑,斩魔如朽』,杀出山寨三凶、凌霄阁阁主、木虎帮帮主、长白吴氏兄弟。”
下面还有一小行字。
字是:缺点,出剑时左肩下垂有空门,好饮恒山化龙溪所酿的菊花酒。
谈笑嘘了一口气,朝负手而至的邝寒四道:“这里面总共有多少人?”
“三百二十六个!”邝寒四淡淡一笑,道:“不过,有些人不是我有把握能百分之百杀死的,没有在这间房内。”
杜三剑踱了过来,好奇道:“难道是在另外一间房?”
邝寒四点了点头。
“的确是有另外一处地方!”他长长一叹,道:“不过,凡是挂在里面的人,全都是值得我尊敬的。”
所以,他也不会动手。
王大公子可好奇了,笑道:“有那些人?随便举几个。”
“有苏大侠和他的后人,也有和尚刀侠姓俞……”邝寒四的表情相当尊敬,道:“当然,更有一位冷大先生……”
这些人的名字,谁听了都不由得不为之肃然起敬。谈笑笑道:“看来,你这个人还真不错!”
这时尹小月忽然讶异一声,指着一幅画哼道:“原来我也在这儿……”
众人看了过去,那绢纸上的人儿不是尹大美人是谁?只见那右边写道:“庚卯年,鲁东白照镇,五尺八寸,无兵器。”
左首下写道:“尹小月,人称『小月一笑,颠倒众生』,曾败布香浓、秦妙弃!”
下面那行缺点则是:“为情所苦,身不由己。”
这会儿大伙一看,我们谈大公子最是尴尬。
那尹小用也是这厢才看清楚了,不禁臊红着脸,瞪了邝寒四一眼,道:“满口的胡言乱语!”
邝大公子一笑,举目环顾了一巡满墙的画,轻叹道:“买命庄是我一手创立的,没想到败在自己手上!”
他苦笑一声,陷入了沉思,缓缓说道:“六年前出创,自来天下中没有人知道买命庄的大员外是谁,包括武管命和阴豪夺在内。”
这有最大的优点,神秘而且没有人知道那个天下第一杀手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身旁。
而最大的缺点是,没有人可以证明邝寒四才是真正的买命庄大员外。
谈笑叹一口气道:“可真的是发生了这件事?”
“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邝寒四挑着眉哼着,完全不似乎平时那付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他却猜到了是我……”
王王石皱眉问道:“难道这期间你曾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控制买命庄,以致于他人有机可乘?”
“买命庄的运作相当完整……”邝寒四皱眉道:“几乎所友的案子到了阴豪夺那边就结束了,偶尔才用得着武管命出手……”
尹小月娇艳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被人家冒用了?”
“三年前!”邝寒四冷冷一哼,道:“买命庄创立六年,最初的三年只对巨恶之人下手……”
他昂首又道:“原先我创立这个组织,目的是要狙杀奸臣、外蛮之用,没料到会教人暗里偷天换日……”
杜三剑点了点头,一叹道:“难道买命庄中没有稍有怀疑?后来那个人和你之间的差异?”
“这个谜我一直解不开……”邝寒四一叹着,踱向一个角落,那儿悬着一幅画,画下是唯一有着灵位牌子的。
谈笑原先早已注意道这点,也注意到这幅画只有名字、籍贯、年岁。
“邱满满,庚卯年生,长阳城人。”
尹小月看着一愕,这女子和我同年生,怎么有灵位?难不成是死了?
只见邝寒四站到灵位之前,垂首默立了片刻。
方是,眼眶略湿的转过身来说道:“我一生中只爱过这一次,可恨的是她和全家都叫奸官刘瑾满门抄斩了。”
邝寒四双眸一肃,朝杜三剑道:“如果明日之战杜兄获胜,请务必问出一梅姑娘以什么法子可以让那贼子露出原形!”
邝寒四的声音充满悲愤。
杜三剑朗声道:“邝兄,你放心!谈、杜、王三人亦是以歼灭恶官刘瑾为首务!”
夜,已经很深,却是依旧小灯犹着。
两人相对坐,是谈笑和尹小月。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有指腹为婚这件事?”
尹小月问得很直接,谈大公子则是一脑袋的雾水,道:“别冤枉人,这事儿我压根儿不知道。”
“真的?”
“发一百二十个誓,真的!”
总算这尹大美人好像是稍微放心了一点,不过,话头还是在打转,道:“空**不来风,那一梅姑娘总不会没事拿这个来开玩笑吧?”
谈大公子咧嘴一笑,道:“如果不信,那天我带你到我师父那边当面问问就清楚了。”
“你还有师父?”尹小月好像吃了一惊。
“当然有了!”谈笑说得理直气壮的,讶异好笑道:“人家苏小魏苏大侠都有师父,我怎么会没有?”
他摇了摇手腕,“卧刀”那两环串的钢闪呀闪的配合谈大公子的声音,道:“不然,你以为哥哥这东西怎么来的?”
尹小月好像陷入了沉思,须臾方是一笑道:“这件事我从来没想过,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她好奇的一偏头,模样儿娇媚迷人,说道:“不知道你和杜三剑、王王石是怎么认识的?”
“小时候的完伴嘛!”谈笑大笑了起来,大概是脑海中滑过儿时往事,老片刻了,方是歇了一口气道:“我师父、王王石的师父和杜三剑的爹是好朋友,而且就住在同一个镇上相邻,想不认识也难。”
尹小月浅浅一笑,道:“原来如此!”
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站了起来道:“夜已入三更,我得回房去了。”
谈大公子当然很君子的站了起来,笑道:“我送你!”
两人的房间也不过是相隔几步,总是一种情义。
佳人小垂头,轻点一笑着,低语道:“谢谢公子!”
这辞儿可像章回小说里头那般旖旎,谈大公子心中一震,鼻息一阵香味,恍恍惚惚的走到门口。
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
全身一股气儿提不上来,前胸又是蓦地一紧。
着了我们眼前这位尹大美人的点**啦!
“谈公子,恕小女子无礼!”美人凑到了耳畔,小声侬软的道:“不过,为了还人家的恩情,不得不如此!”
谈笑在苦笑的表情下要昏过去前,只听得来自美人朱唇里悠悠的一叹。
很深!
杜三剑和邝寒四的表情都很难看。
“若想谈笑活命,今日足不出户。”
简简单单的一张素色棉纸上,清秀端丽的十二个字,分明会害死人。
“女人啊女人!”王王石捶胸顿足道:“要如何才能让男人了解你?”
他摇了一会的头,冲到了杜三剑和邝寒四面前叫道:“要你们足不出户,岂不是摆明着今天游云阁一战,那位一梅姑娘不过这边的门?”
人不过门事小,那位一梅姑娘身上、心中的密才是大事。
杜三剑苦笑道:“难不成你有旁的办法?”
远远的,游云阁那厢传来了喧闹哗然之声,又是一天洛阳城里的大日子。
王王石的确没有办法,那位邝寒四公子也是一脸莫可奈何,他一耸肩,苦笑道:“尹姑娘的意思是不要我们去游云楼。”
杜三剑一笑,道:“所以,我们还可以化个装到各处去探探那个谈笨蛋的人到底被丢到了那里?”
王王石很聪明,道:“还用说,一定是慕容世家!”
“很好!”杜三剑笑道:“慕容世家那边就由你去绕一圈,看看有没有机会当英雄?”
“啥?我去?我一个人去?”王王石大叫,指着眼前两个家伙骂道:“那你们两个呢?”
“当然是去游云楼看戏!”
清晨的凉风,有种令人舒泰已极的快意。
慕容春风的心情特别好,尤其是尹小月那种奇特的神情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他拈起花圃上一朵玫瑰,笑了。
“很好!你做得很好。”慕容春风笑道:“尹家欠慕容世家的恩情你果然一直没忘!”
尹小月淡淡一笑,轻哼道:“不过,我不会把谈笑交到你手上。”
“我知道。”慕容春风的表情很复杂,嘿道:“这又何妨?最重要的是今天游云楼只剩下我和房藏而已!”
尹小月全身一震,默默的没有说话。
慕容春风的嘴角一丝笑意,语气也有点奇怪,道:“你还是慕容春风未过门的妻子,哈……”
倏的,尹小月双眉一抬,哼道:“慕容公子,我只想问你,当年订这婚约是你爹口头上决定的,你自己认为如何?”
慕容春风嘿的一笑,冷冷道:“你是反悔了?”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尹小月巡目了一会这座苑园,冷冰着声音恍若没有一丝的感情,道:“而今天你也可以达到你的目的的娶那位一梅姑娘入门……”
她笑了笑,隐藏眼角下的凄凉,道:“所以,我想从今以后离开慕容世家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
一阵沉默,暴然的,慕容春风仰首大笑道:“哈哈哈……好,很好!尹小月,你想走?哈!天下何处是你容身之处?别说谈杜王他们现在恨死了你,布处天、赵迸凤和洛阳四大公子会放过你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春风双目冰寒,更冷的是声音,道:“布香浓不会放过你,当然布楚天那老贼也会为他女儿出力……”
他一笑,沉沉道:“因为,我知道布大小姐找上了你,你绝不会是束手就擒的人……”
不束手就擒唯有动手。
尹小月的武功可比布香浓好上一截。
布楚天又怎会眼看着他的女儿落入人家手中?
“至于赵古凤和四大公子……”慕容春风淡淡一笑,道:“只要我传出去一梅泵娘的秘图叫你带走了,会怎样?”
尹小月挑眉怒哼道:“谁会相信你这鬼话?”
“不管相不相信……”慕容春风笑得很残酷,道:“最少他们会认为你尹小月是我慕容春风未过门的妻子,所以会很珍爱你超过一切……”
这原本是合情合理之事。
“所以,只要你离开了慕容府半步,我保证前前后后最少有十个人盯着你,随时准备下手!”
风,还是一样的吹动一园子里的玫瑰花,好一阵香。
慕容春风就如同这阵风一样大笑的离去。
他是要去游云楼约会,就是今天要娶那位一梅姑娘回来。
当然,有他得意的理由。
尹小月的心却在哭泣。
无论慕容春风对她怎样,他的上一代慕容傲世对自己尹家的恩情太大。
不但报了满门的血仇,而且教养了自己十五年。
这是个实实在在的“情”。
尹家唯一生存下来的尹小月是非还不可。
所以,她今天不能放了谈笑。
不但是今天,慕容春风的要求是半年内绝不能让谈笑在中原武林露面。
她长长一叹,知道半年以后就算是放走了谈笑出来,郎君绝对不会原谅她,甚至杀了她。
难道这就是尹小月的命?
简一梅一夜未睡,看起来可憔悴不少。
不过,这绝不会影响她天生绝艳天下的姿容。她的心已够乱,更乱的是今天又听到另一则消息,谈笑昨夜已和尹小月双双消失无踪。
消息的来源不知是谁?
简一梅整个人刹那茫然不知所措。
她原先还有一丝期望,期望杜三剑会赢得今日之战。
最少,杜三剑和谈笑的友谊,可以缓和许多时间,甚至在找到了证明以后,杜三剑会将自己让还给谈笑。
杜三剑要的只不过是那份图而已。
至多再加上如何揭破刘瑾的阴谋。
这些她都可以给。
唯一不行的是贞节。
凌天回廊下,人潮更多于昨日。
满压压的一群群人俱在议论纷纷,哄哄一大声浪中可以偶尔听到:“真怪了,尹小月和谈笑怎会就这样儿离开洛阳城不知所踪?”
“更怪的咧!杜三剑和邝寒四今个也没见到人影,听说放弃了。”
“真是的!连那个王王石也不见了踪迹,难不成他们一伙人全走了不成?”
这一大片议论传入慕容春风的耳里,心中讶异转为愤怒,以至于怒极冷笑。
散播出消息的一定是尹小月这个贱人!
今日的一席话,让她乾脆先发制人表明了脱离慕容世家,和谈笑“私奔”出城。
既是这样,自己嫁祸给尹小月盗走秘图之事是不可能的了!好!尹小月,你狠!
慕容春风冷笑握剑站了起来,对峙那端的房藏。
“各位英雄!”何平安踏在中央,朝四下宣布道:“今日的决战由于杜三剑和邝寒四弃权,所以直接由慕容公子和房藏公子一决胜负!”
慕容春风嘴角一丝没笑,朝房藏抱拳道:“请!”
房藏亦仰首大笑,抱拳回礼道:“慕容公子,请!”
双双各逞轻功造诣,飘上了凌空回廊。
慕容春风恍若一片飞云,全然不带点勉强的立足到栏杆上,同那刹那,房藏也站立迎风而笑。
“好!”慕容春风一笑,右掌一抽那柄慕容世家最是著名的碾碧剑。
这一映着朝曦,翠绿的光彩柔和醉人。
从来没人见过慕容春风用过兵器,但是他这手拔剑的气势已够震慑心魄,快而霸!
房藏的瞳孔一缩,凝视对方的碾碧剑冷冷一哼道:“这把就是专门破碎天下兵器的碾碧剑?”
“不错!”慕容春风冷笑,得意道:“神兵谱排名第三!”
“很好!”房藏脸部肌肉一紧,重哼道:“我来试试!”
房藏的出手有若雷霆万钧而至。
慕容春风长啸一声,掌中名剑已飘洒而出,一蒙蒙的剑影有若绿雾般满满封住方圆七尺。
而且,在刹那之间已不断的往外扩张。
房藏的拳势似乎受到了阻碍,慕容春风的剑恍如是披临无隙的春风,一卷又一卷的罩向自己。
每一个变化,他又觉得自己的拳活动范围越来越小。
甚制逐渐变成死僵,完完全全被对方锁住。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房藏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点没人怀疑,不过房藏当然不会就此死心。
慕容春风的剑已经在他的两臂上各划出一道血口子,血随着他挥洒的拳势而滴滴晶莹映着晨曦。
房藏是不是一定败给慕容春风?
错了!
这是大大的错,致命的错。
慕容春风也忘了一件事,他得意而潇洒的戏弄房藏。
左一剑,右一剑,前前后后已经在房藏的两臂上留下十三道血口子,他笑了。
因为,怎么看都是自己必胜。
房藏在这刹那也笑了,因为他没有忘记,当年老鬼创出这双刀飞卷的刀法时,是没有手臂的。
“无臂刀斩”,就是不用手臂砍杀敌人。两道惊鸿自房藏的背起,夺目映着朝曦化两斩刀泓盖向慕容春风的头顶而下。
这势来得好快。
慕容春风大惊,挫身、腾起、举剑。
碾碧剑不愧是神兵谱上第三名器,在慕容春风的挥洒中破了当头下来的第一刀。
但是,拦腰的这一刀却没有避过。
好深的一道血口子,好重的一股气机,慕容春风大叫一声,撞断了栏杆摔到了下面,趴在那里喘气。
黄不盲大惊上前,点了慕容春风的数处**道止血。
这时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何平安在赵古凤的领手指示下,高声宣布:“房藏公子胜……”
他一顿,勉强似的接受这大意外道:“一梅姑娘出阁比武大会,最后由房字世家的房藏获胜!”
慕容春风抬起了头,双目尽赤,咬牙切齿,好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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