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土地庙中闻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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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扬州城,我们一行四人一路向西南进发,打算取道荆州穿过蜀地最后至宁州。玉龙雪山正在宁州云南境内。
上了路我才真有些开始后悔这一路带上了暖雪和楚乐,本来我和逸云结个法阵直接用个瞬间移动的法术就可以到了玉龙雪山了,虽然我那一点儿三脚猫的法术很不稳妥吧,只要有逸云在身边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现在多了暖雪和楚乐,我们只能靠着马车慢慢的走……
暖雪依旧是老样子,笑得人畜无害,和乐非常,时不时还对着苍穹骄阳来几句什么“穹庐之光,佑我四方”。楚乐的情形就不怎么乐观,似乎是那晚被我一掌推的,竟真的伤了内脏,虽然他还是悠悠的笑着,可是却不大能行走,偶尔咳嗽的厉害了还会吐出两口血来。他这个样子搞得我又是愧疚又是不忍,不自觉就多照顾他一点,结果逸云那小子又跟我杠上了,把驾车的马夫赶跑自己跑到车外去赶马。
我这才知道,原来逸云竟是如此爱吃醋的孩子……没办法,我只得拜托暖雪照料楚乐,自己也到车外去找逸云。毕竟我心里还是对逸云亲近些,何况逸云对我如何我心里清楚于是更加觉得对不起他。
逸云见我出来,免不了又说我几句,无外乎什么“妇人之仁成不了大器”之类,我也就笑着全接受了。被骂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生气的,再说我早就了解逸云个性,知道他没有恶意。骂了半天,估计逸云气也消了,他忽然轻声说了句:“等再遇着城镇给他问医求药便是。你别在外头吹冷风了。”而后一伸手把我推回车内。
我听见外面一声鞭响,马车速度加快,不由自主就笑起来,其实逸云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一路上小村小镇的过来,也上过好几家医馆药铺,可是那些个医生大夫竟没有一个能给楚乐治病的!不要说治了,就连病因是个什么也看不出来。我被那些老夫子搅得心神不宁,楚乐这么嫩生生水灵灵一个孩子万一就这么香消玉损了岂不是我的罪孽呀!逸云偶尔气极也会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楚乐自作自受的话,不过依旧是帮忙四处打听,最后我们决定绕道去鄱阳城,因为听说鄱阳城内出了个有名的神医,悬壶济世,广施恩德。
然而,就在快要到鄱阳城的路上却出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好端端驾车的马竟然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亡,马车也差点翻在当场。
“有人给马匹下毒!”逸云当时跳下地去查看,而后一双眉拧得死死的,湛蓝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暖雪和楚乐。
“也有可能是在驿站添加草料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再或者——”我又只好赶紧打圆场。
逸云看了我一眼,叹道:“待你吃着苦头就知道厉害了!总有一日要被你自个儿的软心肠害死!!”
我吐了吐舌头,忽然瞧见不远处一座土地庙,立刻招呼着反正没有马车今天也赶不上进城了不如就去那土地庙住一晚上。说完,我就要抱楚乐过去,逸云立即又跳过来拦着我不许,可最后发现暖雪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而他自己又太矮……没办法只好还是让我抱。逸云心里不服,嘟嘟囔囔的说是绝不相信暖雪是那么没用的人,于是一股脑的把行李连同楚乐的琴全丢给了暖雪。我见了又好气又好笑,暖雪那么单薄瘦弱的拖着一大堆东西在后面吭哧吭哧直喘气,我只好安置好楚乐之后又着转回去给暖雪帮忙。逸云见了却又跑过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东西,只是仍不忘狠狠瞪了暖雪一眼。
篝火燃起,我们把干粮拿出来烤了吃了便围坐在篝火旁取暖,闲聊。暖暖的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只可惜我现在弹不了琴,否则能够唱曲儿给大家助个兴也好。”楚乐斜着身子靠在我肩头,柔柔的说道。
逸云显然是对我和楚乐的这个位置关系颇为不爽,哼了一声赌气地扭过头去。还是暖雪出言缓和道:“既是如此,不如我们来对诗作赋如何?”
我当场脸就一个劲的掉黑线,叫我对诗作赋我宁愿写个一百行C语言程序……只是看楚乐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他这一身重伤是被我打出来还不知道能好不能好,我也实在不好意思扫这孩子的兴。
“如此,我们便以天地为题个人作一首诗来罢!只是不知该用什么韵得好,不知蓝兄有何高见?”我不反对,暖雪反而丢了更大一个难题给我。
我头疼的摆了摆手:“我可以不参加吗?我可从来没写过诗啊!”
“那就不要限韵了,也不要说甚么题,只要含了天地就好,”楚乐笑道,“蓝大哥家乡风俗与此处不同。其实作诗也是件有趣的事,大哥试试便知。再说了,那日蓝大哥写的歌子可是好听的紧呢!”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可怜兮兮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逸云,结果那小子反而故意气我一样躲在一边呵呵的乐,也不帮我说话。
楚乐沉思了片刻,抬头望着那个泥作的土地公,笑着朗声道来:
谁家少年游江湖地作软榻天为屋
庙公笑问离家苦不知四海为何物
暖雪闻言大笑起来,“好个小楚乐!我叫你写天地你倒拿咱流落土地庙的境遇写起打油诗来!你笑这土地公不知四海就不怕遭神明报应?”
“他只是个泥作的地仙,我怕他作甚?”楚乐嬉笑着,眉宇间却流露出淡淡的自傲,“楚乐只懂弹琴唱曲儿,作的自然是打油诗,不知道先生要写出甚么天地豪情来?”
只见暖雪把那折扇摇得悠闲,跺着方步缓缓道来:

强龙一跃出天门万民百代沐圣恩
四方四隅皆王土九宫之天尽称臣
怎奈天崩地裂起伥鬼作祟惊雷中
御天浩然威犹在不叫碎魂过关东
暖雪这首诗念得我心中一震,就算我再白痴,他提到“御天”“碎魂”我还是听得出来的,我正想问问清楚却见逸云已经一伸手锁死暖雪哽嗓咽喉。“你到底是甚么人?给我从实招来尚可饶你不死!”他眼中光华寒若千年冰,只要轻轻一捏手指便可以捏碎了暖雪的脖子。
然而,暖雪却不害怕,依旧笑道:“逸云好大的脾气!暖雪只是天地一书生,何谈‘从实招来’?常言道,清者自清,暖雪随便胡诌上几句诗,你如此往心中去却又是何故?”
逸云眼中光华猛然一抖,当下便要下杀手。我赶紧喝住他将他扯开。“你也太容易冲动了!杀人这么容易吗?!”
“你还护着他!没听见他骂你是伥鬼是关外的野人吗?!”逸云已经是怒极攻心,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暖雪哪里骂我了!”我笑着一巴掌轻拍在那家伙脸上,“你我家乡远在西域波斯,和这关东的鬼有什么关系?!”
逸云愣了一下,忽而明白了一样,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仍然有些不服气,气鼓鼓的瞪着暖雪。
这下,就算我心里再想维护暖雪,也不得不承认他多多少少是与魔神之争有些关系的,只是,我向来不喜欢争斗,他如果不作出什么违反原则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先去招惹他。
土地庙里的气氛忽然之间就变得凝重沉闷起来,还是楚乐先笑起来,拉着暖雪又出些对子作乐,这才缓和了过来。我把逸云拉到一边,揉了揉他的脸,好声好气的劝他:“以后不要再随便就要杀人了。”
逸云看着我,叹息道:“世道就是这样,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你在平和的地方呆久了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么?”
他这么说,我也一时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只能说:“那你至少要答应我,只要暖雪不伤人你也不可以伤害他!”
逸云虽不情愿却也点了点头,“你是少爷,我当然听你的。”
听他喊我少爷,我心里又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我拉住他的手,“你叫我少爷我觉得别扭。你以后就喊我炽痕吧,我家里人和朋友都这么喊我。”
逸云某中光华微微颤了一下,似乎颇为感动,只是望着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他大概也不再生气了,便又拉他一起去和楚乐他们玩。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天已经黑了,而且竟下起雨来,土地庙的门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位少年和一个姑娘。那少年穿一身青布短衫,背后背一把长剑,姑娘是一身浅绿纱裙,手里拿着根奇怪的手杖。那少年推门进来,见庙里有人,急忙鞠躬道歉,说着打扰了。
我觉得奇怪,这土地庙又不是我家开的,谁向来避雨都可以啊!于是我笑着招呼他俩一起过来烤火,那少年闻言又连声道谢,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大叫了一声:“你是那日给我剑的公子?!”
听他这么大叫,我这才仔细看他,原来竟是永乐当铺的祥昊!
“公子怎么会在这土地庙里?!”祥昊吃惊不已的走上前来。
“我们的马出了点事故死了,所以只好在这里呆一夜,明天再进城。”我淡淡的解释道。
“公子也要去鄱阳城?”祥昊却开心起来,“正好我们也是!如此说来,一路可以同行了!”
“阿昊,”那个与祥昊一同来的姑娘喊了一声,“休要麻烦人家!”这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但谈吐举止却颇为成熟,一点也没有小女生的天真烂漫,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祥昊应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得有点尴尬。
我觉得祥昊实在是腼腆得可爱,于是笑着问他:“你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会是真的反出当铺了吧?!”
“我被老板赶出来了!”说起这个祥昊脸也红了,又不好意思,又惆怅,“那日公子走后,隔了几日老板硬要说我私自拿了铺子里的当品,幸亏遇到这位浅叶姑娘救了我出来。浅叶姑娘家里重要的物什被歹人偷了去,她一路找寻,听说在鄱阳城有线索,于是就要来。我反正也没去处,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
“阿昊,这些琐事不必拿来叨扰人家。”那位浅叶姑娘找了一个和我们距离特别远的角落坐下,又对祥昊说道:“若是你熟识之人,你只管叙旧去,不必管我。”
听浅叶这么说,祥昊站在中间左也不是又也不是的,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好。我看他愣在那儿憨头憨脑的,实在是可爱又好笑,于是干脆主动把他拽过来。一想到近来的一系列事件不免感慨,“我给你剑反而害你被赶出来了!”
祥昊摇摇头,“出来也好。我也不能一辈子呆在当铺作个小伙计,全当出来长长见识吧。”
我斜眼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浅叶,她正盘膝而坐,似乎正在运功调息一样。我压低嗓音问祥昊:“祥昊,你知道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什么来历要找什么东西吗?”
“我只知道浅叶姑娘家在南边,她武功高还懂法术,她要找的东西……”祥昊挠头,回想了半天,“好像是几颗什么珠子……我也记不清了!”
虽然祥昊记不太清楚了,我和逸云却惊得对视一眼——难道这个叫浅叶的少女也在找五灵珠吗?这样说来,岂不是意味着鄱阳城内可能有五灵珠的消息?!
我当时精神为之振奋,恨不得立刻就飞进鄱阳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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