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洗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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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芒的发问语气与咄咄逼人丝毫沾不上边,可对于周太来说,对于仿佛已经置身于悬崖边缘地带的周太来说,却是异常致命的一个问题。
周太将双眼一闭,索性从悬崖上纵身跃下,落得个一死了之也就算是一了百了,便招供道:“李兄弟,实话跟你说吧,昨晚大伙儿散尽之后,我便偷偷的潜入了吕懵的房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这几幅夕儿的画像,得手后,我不敢将它们藏在自己的房间,免得再给庄主突击检查搜了出去,便趁着夜色,偷偷的摸回这里,将它们藏于此处。也算是命里该当如此,本想一早便过来好好欣赏上一番,哪知路上却碰到了你。李兄弟,这画是我偷的,可吕懵、周渔的死却与我毫无瓜葛啊,还恳请李兄弟你能饶了我这一次,千万别向庄主他们提起此事啊。”
李若芒笑着宽慰他道:“周大哥你不必如此惊慌,我若真的发现你有何异样的话,定会当面与你说起,决不至于偷偷摸摸的在暗地里突施冷箭的。如此说来,周大哥你也是深深的爱慕着周姑娘喽。”
对方身处“主子阶级”却始终能对自己保持着友善的态度,这可是周太自小为数不多的几次受宠若惊的奇幻经历,很值得大书特书,条件允许的话可以专门为此写上一篇外传。周太感佩道:“在下感激不尽。李兄弟,你能如此宽宏大量、宅心仁厚,又兼家世显赫,相信夕儿她日后嫁了你一定也不会受什么委屈,这样一来我也就真的算是死心塌地了。我这个人百无一能,又是形容丑陋,哪里能配得上她。只要她能找到一户好人家,从此开开心心的,我便是心满意足,再无奢求了。”
李若芒暗暗在心中苦笑道:“她嫁我?她要是不怕给人浸猪笼的话就让放马过来吧。”心中虽是玩笑不断,可面对着如此痴情却又极度善良的周太,李若芒对他的敬意倒是与时俱进、日新月异。笑道:“周大哥,你既已实情相告,足见对在下的信任,小弟我又怎敢不对你坦诚相见呢。说起周姑娘,的确是一位史所罕见的绝代佳人,山庄里的众多青年才俊全都为之倾倒这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正因如此,姐姐为我定的这门亲事着实让我倍感头疼啊,感觉上就像是,山庄里的诸位俊杰们正排着一条长长队伍,翘首期盼着等着买猪肉,请原谅小弟的词汇贫乏、比喻不当。这一等便是十几年,可就在眼看要有结果的时候,我却突然不守规矩的插了队,最后一个赶来,却抢走了所有猪肉。这说起来可决不是件如何光彩之的事啊。”
周太对于他将自己心目中女神一般的周夕基因突变式的比做猪肉这一行为断然不悦,一时半会儿实难接受,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予以回答。
李若芒多少嗅出了些铁匠铺里刀剑交错时所迸发的气味,知道自己已在无意间伤害到了他那根最为敏感的神经,连忙修正道:“周大哥,我可没有半点羞辱周姑娘的意思,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你既然心存爱慕,便直截了当地去向她告白即可,何须再去苦恼于彼此之间的差距,说不定周姑娘她对你也是颇有好感呢。至于说我跟她的那门亲事,纯属是我姐姐的一厢情愿罢了,我是绝难从命的,周姑娘她虽样样都好,可在我心里,却有另外一人强过于她。”
周太依然沉默不语,李若芒不愿再自讨没趣,说了声“告辞”便匆匆离去。
能够在没有考试的压力下主动拿起书本的学生不可不谓之为好学生;同理,能够在想不起“东张西王”的情况下主动萌生练武这一念头,对于李若芒来说,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依旧是藏宝山上的那个凉亭,李若芒刚刚到此便在条件反射的原理下萌生了一种盘膝打坐的冲动。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内功究竟有何进展尚且不太明朗,只觉得腹中犹如雷鸣,饥饿感正在不可阻挡的态势蔓延至全身的各个角落,逼迫着他暂且告别这种苦行僧式的修行,不得不下山去补充些军粮弹药。

而“出人意表”的人物之所以能够被冠以这种称号,盖因其往往可以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在恰到好处的地点,并且做着恰到好处的事情,计算得毫厘不爽,像一只穿梭于暴雨之中却又不让任何一滴水珠沾湿自己的海燕一般收放自如。“新一代江东二张”便是这样出人意表的人物:此刻的他们俩儿,正拎着两个气势汹汹的食盒,携带着一股馥郁浓烈的酒菜香气,说笑着走上山来。请恕本人语言的贫乏,实在找不到较为华丽的词汇来形容这股香气究竟达到了哪种境界,总之李若芒的口水和饥饿感在在他们现身之前可以被比作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而在此之后便有如泛滥成灾的黄河一般连绵不绝,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按照原定计划,在进完食后免不了要到“二张”那里去走上一遭,哪里想得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居然成全了自己的这次守株待兔。“二张”见了他,自然很是热情主动的邀他一起入席。李若芒觉得于公于私,自己都没有理由拒绝,便欣然答应。
就像见到不共戴天的冤家仇人一样,李若芒摆出了一副决不容许这些食物活在世上的姿态,不顾仪表的狼吞虎咽着。他的这一热火朝天的积极性极大限度的催化了“二张”的食欲,就在他们刚刚夹菜入口时,已迅速吃饱了的李若芒突然开口道:“小弟有一事不明,请问二位如何可以站在此处看到身在石像旁的吕懵呢?”
二人犹如骨鲠在喉,方才还一致看涨的食欲一落千丈。
经过一系列的“审讯招供”,尽管过程畅通无阻,可结果依然不甚明朗。
根据二张的供认,他二人是在山庄所谓禁地的交界张望到始终徘徊于石像一旁的吕懵。当被问及他们为何明知是禁地却偏要走上一遭,还流连忘返于宝藏入口处的原因时,二人的回答可以用一幅对联作为总结:
上联:爱宝藏心之向往
下联:惧严惩裹足不前
横批:过过眼瘾
尽管这个理由在别人眼里漏洞百出的很纯粹,可鉴于自己对他二人的了解,李若芒最终还是信了。在正式承诺了决不会向姐姐、姐夫提起此事之后,“二张”总算不似方才抖得那么明显了。
“如此说来。”李若芒问道:“石像一旁的那条小路便是藏宝库的入口了?”
“正是,正是。”张泓抢着答道。
李若芒继续道:“二位在此之前可曾进去过?”
张钊叹了口气道:“不瞒李小哥你,我在尚且十分年轻的时候曾斗胆去过一回,可刚走出没几步便又胆怯了,满眼只是见到了长相怪异的假山,还有流经此处的湖水,就吓得又掉头回去了。”
李若芒略微点了点头,又随口问了些东西,依旧不得要领。
待他回到卧房时,杨止水早已起身,问道:“哪里去了?”
李若芒答道:“哪都去遍了,就是没去陪别人看萤火虫。”
杨止水嘻嘻笑道:“瞧你这副不打自招的模样,我当然知道你没去找周夕。”
李若芒奇道:“怎么今天这么通情达理啊?”
杨止水的脸上浮现出那种大雨将至前乌云蔽空的情形,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平时都没有通情达理过了?”
“偶尔也有那么一、两回吧。”
在她出手之前,李若芒轻车熟路的躲闪到一旁,笑道:“说笑而已,别当真嘛,只是你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多少让我有点奇怪。”
杨止水道:“我自然知道你没去找周夕,毕竟我跟她聊了整整一个上去呢。”
“啊!”毕竟吕后与戚夫人之间的故事太过令人怵目惊心而又不堪回首,李若芒惊慌着问道:“你该不会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问她同一个问题吧?”
“什么问题?”
“究竟选择充军发配到大漠还是浸猪笼。”李若芒答道。
杨止水咯咯娇笑,经久不息,言道:“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心狠手辣呢,我们俩儿聊得还挺开心。”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状说道:“她还隐隐约约的向我透漏了一个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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