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伯仲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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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李若芒过去向姐姐问安。李心眉很是冷门的以一副笑脸相迎。
李若芒看着她偶尔都会僵硬一、两下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开门见山道:“姐姐,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能跟我说说吗?”
“馊主意”这个词让李心眉表情呆滞了一会儿,又继而恢复了笑容。
李若芒的心里越发的没底了,根据经验判断,姐姐又要开始散布一些惊世骇俗、惊天动地直到把自己惊为惊弓之鸟的言论了。他迅速扎下马步、摆出骑马蹲裆式,严阵以待,准备迎敌。
李心眉笑道:“四弟啊,我知道你初为人父的感受,对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定是爱惜的紧,要不这样吧,那个孩子务必要生下来,你若是没时间、抽不出空来,便由姐姐我替你将他抚养**。只是有一点,那个孩子他娘我可不认,也不准她嫁进咱们李家,更不准她日后以任何名义来看这个孩子。”
李若芒骇然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啊,干脆把我一起从咱们李家轰出去得了。”
李心眉神色漠然道:“这种事情现如今还少吗,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李若芒无奈道:“是啊,等我再坑害两、三个好姑娘之后,估计自己就能修炼到麻木不仁的境界了。”
李心眉反驳道:“怎么能叫坑害呢?这也是为你们俩儿的以后着想吗。”
李若芒没好气道:“不是我们俩儿的以后,这是为你的以后着想才对。”
李心眉摆出一副家长模样:“你又开始说些孩子气的话了,四弟啊,你可是眼下最有希望回流洲继承王位的人,快点学着长大吧。”
自己的政治前景竟是如此之光明,这还是生平头一回听说,李若芒奇道:“我要继承王位?这个话题听着够新鲜啊,姐姐你听哪个说得?”
李心眉像极了那种每个皇子都会至少有两、三个唯独李若芒一个也没有的幕僚,热情洋溢的帮他分析着目前的形势,很有点后世股评家的味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四弟你绝对是目前涨势最快,潜力最大,业绩最好的一位王子,称得上是未来流洲接班人的不二人选。”
李若芒还是不太自信的选择了谨慎入市:“姐姐你是说笑吧,我上面有三个哥哥,废长立幼向来都是传立王世子时的大忌之事,不管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
李心眉不屑道:“你有三个哥哥这倒不假,只是你怎么不想想这三个混人目前都是什么处境。咱们大哥是被家族流放之人,不知踪影;你二哥更了不起,早在留学期间就已经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还有你个不能提的宝贝三哥,一提起那个挨千刀的赌棍我就来气,当初他向山庄里借了一百两银子到现在都还没还上,他倒是身在流洲,可你觉得舅父大人,甚至是王爷爷能信的过他吗?他那个大败家子若是做了一国之主,不在赌桌上把咱们流洲输给别人他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早就看透他这个人了!”
李若芒适时地插了句话:“那你还敢借银子给他?”
李心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曾相识的表情,悠悠然道:“那时候还没看透。”她话音刚落,李若芒总算回想起来了,许多追上门来找他三哥要账的人,脸上经常挂着的就是这副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落寞表情。
有些心情是具有极大的传播性的,姐姐所描述的,只能是他三哥宛如史诗一般雄伟的逃债史中的一个微小的片断,但这已经足够令他也跟着落寞起来。
李心眉接着言道:“话说回来,即便是大哥、二弟他们俩儿当真身在流洲,照旧还是由你来继承家业最为合适。发生在咱们大哥身上的那件事太过复杂,暂且不提。就拿二弟来说吧。四弟,难道你认为像他这么一个多愁善感、体弱多病的书呆子能把咱们流洲给治理好?不是我讲话刻薄,他那个人在名字跟治国方面,都像极了历史上的南唐后主,算是把人家浑身的缺点都学得惟妙惟肖,甚至可以说是发扬光大。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李煜至少有一个好,那就是写得一手绝妙好词,可你再瞧瞧咱们家那位李二爷,他所写的那些淫词滥调我就不多说了,单单是那一手烂字就真的让我不忍心看下去。最无耻的是你小的时候他居然还敢手把手的来教你写字,你拜他所赐的那一手烂字只怕到现在都改不过来吧。”

李若芒倒不觉得字写得不堪入目是件丢人显眼的事。字吗,能传达某种或信息或感情之物即可,有必要都写得那么光鲜吗,要是连街上要饭的人都能写上一手宗匠级的好字,那还要那群书法家干吗,丢了饭碗的书法家们,至多也只能沿街乞讨去,然后再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当众写上一手豪放的狂草,接下来便是更多的书法家面临到失业的危机,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国民的整体书法素质倒是上去了,可这书法家的称号也可以就此作古了。
狂言暂且闲置一旁,还是回到李若芒的心境里。
回想起二哥,回想起他亲自教授自己读书写字的那些日子,脑海中浮现出的并不是二哥所写的那一手很有独创性的文字,而是他们彼此之间相聚时每一处值得回忆的点点滴滴。姐姐所罗列出的那些二哥的全部“罪状”,李若芒大多不敢苟同,但有一条却是所言不虚,那便是在他看来,二哥的确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
李豫他可以因为天空的云朵变幻出骇人的景象而倍感恐慌,也可以为了满地的落红感慨良深、忍不住落下几滴清泪。然而,这恰恰是他二哥他超越常人的地方,只是他的这一优点错披了一层看似软弱的外衣,举一个典型事例来加强这个论点的说服力:二哥他在无甚花卉知识的情况下,栽种了一棵铁树,为了让它开出这个世界上最为艳丽的花朵,他不惜日复一日的为它写下感人至深的诗词歌赋,并在每一次失败之后伤感不已。但凡听过这个故事的人,大都把他当作是另一个版本的愚公,只有李若芒还曾好心的替他浇上过几次水。然而,既为愚公,就注定要有座山将会给他移走。
最终的最终,那棵铁树开花了。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当时的李若芒强烈的感觉到,自己二哥将来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然后,便是他留学明朝后直至不幸走失。
姐姐可完全顾不上李若芒心念的忽转,还在仿佛很上瘾、很解馋式的数落着李豫:“说起他的字,难看我就不多说了,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他可以把错别字运用到收放自如、炉火纯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巅峰之作是他所作的一首名叫《亦无题》的七言绝句,通篇下来,他一共写错了二十七个字,你就掂量掂量他的境界吧。”
如果李若芒没有计算错误的话,一首七言绝句应该是由二十八个字组成的。
他汗颜了。
李心眉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四弟,你所佩戴的那条护金锁还在吗?”
李若芒笑道:“把我自己弄丢了也丢不了它啊,每天早中晚三餐前必须检查一遍,就算吃不上三餐也会照旧检查的。”
李心眉也笑道:“拿给我瞧瞧。”
李若芒递了过去,姐姐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着,整条链子一端的那枚小巧精致的金锁最终吸引了她的眼球。
李心眉叹道:“雨石弥三这个人我虽然不喜欢,可他的占卜之术真的堪称通神呢,四弟你有所不知,你们兄弟四人身上所佩戴的这四条可都是由他命人一手打造的,而且金锁上所刻的命理运事也都是他亲自占卜所得呢,你还别说,他占的还真准,你三位哥哥的命数真的如他所料,一早就刻在那块金锁之上了。”
如果早点给李若芒知道自己这条金链跟老乌龟有着这等密切关系的话,那这条链子只怕早已现身在杭州城的某家当铺之内了。唯一可以弥补的是,以后三餐照吃,至于说链子究竟在不在也就显得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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