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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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疗,伤
立于大门之后、暗自窃喜的鲁素,在见证了李氏姐弟彼此相见的感人一幕时,重获了脱胎换骨般的欣慰感:此次选择留守山庄的这一做法,尽管在起初被大众一致认定为是一种类似瞎伯乐选劣马的行为,却总算在最后阶段让事态的发展渐入佳境起来,那匹所谓劣马的身上,居然也开始崭露出某种向赤兔、绝影逐渐靠拢的趋势。而与他不同的是,古锭山庄的大部分家丁们,在高喊着“竭尽全力寻找、挽救庄主内弟”这一神圣口号的同时,怀揣着山庄里的雪花白银,尽情游历了一番祖国的大好河山,最大限度地陶冶了自己的情操,活得其乐融融、妙不可言。而这其中,更是以张钊、张泓这两位将杭州作为主力游玩对象的家将为尤甚:此二公是连口号都懒得喊的极端分子,自打下得栖霞山便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庄主内弟这么一号人物,只是幸福的烦恼着究竟该选怎样一处人间仙境来作为此次公费旅游的落脚点。最终,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近邻杭州。而杭州也确实没有令他们失望:美景、美食、美女,生活真美好,美上加美的是,定期的还能到一家唤作“整骨堂”的店铺去做回按摩,那家店里有位李姓的小伙计,手法还是蛮不错的......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段完美的经历。而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倘若给李心眉得知此事,真不知他二人将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下得栖霞山:给人抬下山?被人扔下山?抑或是这辈子就别再打算下山?
李若芒的“自我毁灭说”最大限度地刺激到了他姐姐,李心眉顿时乱了手脚,惊慌失措道:“你怎么伤的?伤在哪?要不要紧?鲁素!鲁素!你过来!”
鲁素随传随到的本事在山庄里首屈一指,瞬移一般便出现在三人面前,脸上的笑容依然惯性式的挂在脸上,问道:“主母唤我何事?”
“快去找个担架!再寻些人手!把我四弟抬上山!”李心眉下令道。
这还是接待山庄来访者时前所未有的重大礼节,居然要给人抬着上山!在鲁素的印象里,便是庄内的大英雄太史雌在登上武学至尊宝座、荣归故里时,前任庄主也只是放了一挂鞭炮以表庆贺,似此的大礼却还真的不曾见过。
“谁让人家是主母的亲弟弟,这世道任人唯亲的事也只能见怪不怪了,说不得,找担架去。”鲁素在心中默念着,便要动身。
李若芒不想延误医诊时间,更不想给人抬着上山,忙插嘴道:“担架就不必了,我自己能走,姐姐,咱们还是尽快去寻那名医的好,治伤的事可耽搁不得啊。”
李心眉点头称是道:“你说得对,来,我搀着你,咱们这就去。四弟别怕,有姐姐在,保管你能好好的。”
这个语气再熟悉不过了,李若芒记得自己小时候,每逢受了什么惊吓、责罚,姐姐总会慢声细语的安慰他,跟方才那个一般无二。看得出,姐姐对自己的关心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如一日的好,这让他大为感动,只不过这些哄小孩的话一直延用到现在,就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李若芒回头,略显无奈的望了杨止水一眼,杨止水冲他扮个鬼脸,含笑不语。李若芒俯身要去抬起随身带来的几个食盒,却给人在第一时间勒令禁止。
李心眉言道:“你这是干什么?这种粗活儿哪里是该你这种身份的人做的。这位姑娘。”这是她主动向杨止水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也是两人暗生龃龉的起始:“这些事还是你来做比较合适。”
杨止水的心情之恶劣不便表述,而李若芒则是在一个孕妇的搀扶下,正式向古锭山庄迈出脚步。
古锭山庄西北角,炼丹室。
虞烦虽不似闫智尚那般活脱脱儿的就是画像中华佗、扁鹊,却能给人一种自内而外的安全感,即便是自知身患绝症的病人,也能在与他相遇时陡然产生一种欲将生命无限延续下去的勇气。他大约四十岁的年纪,却依然称得上眉清目秀,丹凤眼、剑眉,留着短须,仙风鹤骨、遗世独立。
正在忙着碾制草药的虞烦见是主母驾临,连忙起身行礼,笑着问道:“主母,我为调制的保胎膳食可还吃得惯?”李心眉哪里还顾得上讨论饮食文化,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虞大哥,我四弟他身受重伤,全仗你救救他。”
虞神医尚未将人际关系梳理清楚,李若芒却也不便再做隐瞒,将杨止水受伤一事说了。李心眉怒目圆睁道:“方才还明明是你,怎么此刻又换成她了?不成不成,虞大哥,你还是先给我四弟诊治的好,我总是放心不下。”
李若芒万分焦急道:“方才我也只是想引你注意才出此下策的。姐姐,止水她伤的不轻,每日里都要周身疼上几遍,苦不堪言,我看在眼里却又帮不上忙,心里很是难受,我......”李若芒无语凝噎,目光中莹光点点,竟有泪水浮现。

对杨止水来说,他的这些话语可是比任何针石之法都显得行之有效,只觉得百骸舒畅,神爽体健,医不医病对她来说却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这种一反常态的露骨表现令李心眉不得不对他二人重新审视起来。自小到大、有史以来,她还是头一回发觉到这个小弟弟也开始慢慢的成熟长大了,居然也有了极为钟情的女子,这种“自力更生”的精神不可谓不客嘉,只是眼光略显不高,无论从各个角度进行考察,杨止水似乎都难入得自己法眼,更无法与自己为李若芒所挑选的那位佳丽相提并论。李心眉虽不动生色,心里却已然有了主意。
处境相对比较尴尬的应该是虞烦,他用自己那些常用于调配草药分量的脑细胞精确掂量了眼前这个男子在他主母心里的地位,又估算了这个女子在这个男子心中所占的比例,得到的结论是:若是医不好眼前这个女子,非但自己的金字招牌即刻化为朽木一块,日后在山庄里也必将永无宁日。他有一身的本事,便是混迹江湖也无所畏惧,只是祖上十几代人都在这里展现了人生的价值,自己还没达到胆敢违背祖训的精神境界,更何况,他都还没有得到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东西,怎可轻易离此而去。
伴随着他的左手搭上杨止水的脉搏,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便悄悄爬上了他的眉宇之间。虞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闭幕凝神,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调整呼吸,毕其功于指端。约莫过了一首歌的时间,虞烦将双眼重新开启,总算将适才所吸的那口凉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这位姑娘,若是在下没有弄错的话,你所受之伤全拜一种叫做‘五道轮回掌’的掌法所赐。”虞烦的语气并不尖锐,却坚定异常。
李若芒和杨止水已经开始对他多少产生些所谓的崇拜了。
杨止水心悦诚服道:“您当真无愧于神医称号,真是一语中第。佩服,佩服。”
虞烦面露笑容道:“过奖了,在下的这点微末道行何足道哉。倒是姑娘你很令在下佩服,要知道江湖之中会使那‘五道轮回掌’的,可只有大魔头张天山那独此一家,你与他交过手居然还能成功逃脱,想必也是身怀绝技啊。”
“哪里,全赖一位大英雄舍命相就,我才得以死里逃生。”杨止水忍不住偷望了李若芒一眼,却见他正一脸苦相的看着他那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姐姐。
李心眉绝非胆小之人,只是一想到自己最为疼爱的弟弟居然看上了一个没事就喜欢跟张天山打上一架的女子,这还了得!若是给她知道自己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弟弟居然就是那个差点舍了命的“大英雄”,那即便是苏秦转世、张仪重生、黄健翔穿越也无法劝其放弃当场抓狂的这一念头。
虞烦道:“姑娘你命中注定有大神相伴,这是避也避不开的。为‘五道轮回掌’所伤本该是极为棘手的麻烦事,可你的情形却略有不同。以我之见,张天山似乎并无打算置你于死地,故而这个伤虽说解救起来甚为繁琐,却是有法可医的。”
李若芒如释重负,对虞烦好一番千恩万谢。
虞烦笑道:“李兄弟不必这般客气,反倒叫一家人显得分生了。这伤虽说可医,但要想彻底扫清余毒却也着实需要花上些时日,李公子若无甚急事便大可在此多他几天,主母她平日里时常都会提起你的名字,刚好能借此机会一解思念之情。”
李若芒心情上佳,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虞烦道:“这‘五道轮回掌’,说白了便是将五股霸道之极的内力在击打对方的同时注入到对方体内,自此便可周而复始、永无穷尽的折磨对手,阴毒之致。这个伤并非药石之物可解,而是要将这五道内力强行拔出体外。在下有幸在幼年习得过一套唤作‘拔魂手’的功夫,虽属偏科冷门,却刚好可以在此对症下药,只是这门功夫极费心神,还请主母和李公子暂作回避,我即刻便要动手医治。”
“那就有劳虞兄了。”李若芒谢罢虞烦,和杨止水对视一眼,低声道:“你好好的在这治伤,一会儿我再来瞧你。”
杨止水冲他嫣然一笑,点头答应。
与他二人精彩纷呈、艳丽多姿的神色表情相比,李心眉似乎更有资格取代焦挺得绰号改叫“没面目”,她铁青着脸冷冷道:“快点走吧,别耽误虞大哥治伤。”
刚刚迈步出了炼丹室,一阵不期而至的凉风为李若芒带来了些不祥之兆,诚然,他姐姐开口了,而且用的还是比那阵凉风还要凉上几度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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