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 乾清宫前丹墀
［这天朱由校没去西苑坐胡床，而是和客氏还有刘思源，高永寿几个小太监在乾清宫内观看丹墀上燃放烟花纸炮。原来皇宫内从腊月二十四日起，至明年正月十七日止，除去遇大风暂停一半天外每天昼间都要在乾清宫丹墀放花炮，朱由校看了一会儿，觉得手痒，要自己去放，客氏劝拦不住，只得由他。正在这时，魏忠贤走过来。
魏忠贤 （吩咐一个小太监）取灯炮来。
［不大工夫，小太监抱了两盘“灯炮”跑过来。每盘五十支，粘连在一起，每支都有三寸多高，大拇指粗细。这种“灯炮“没有捻，只在顶部糊了一层纸，撕开纸就露出少量灰色的火药，用香火一点，火药便燃烧起一支火焰，待火药燃尽，火焰熄灭后，才一声爆响。所以燃放”灯炮“几乎没有什么危险。魏忠贤把粘在一起的“灯炮”一支支分开，一支支戳放成一行，摆好十支后，把点好的香捧给皇上。朱由校拿着香，一支支顺序点燃了“灯炮”，十支“灯炮”如同十支蜡烛，火焰跳跃闪烁，过了一会儿又按点放先后一支支炸响。朱由校感到有趣。
朱由校 魏公公再摆一行，摆二十支。
魏忠贤 （忙不过来）刘思源、高永寿，快过来帮忙。（客氏也过来插手）
朱由校 这炮从哪儿弄来的？
魏忠贤 这种炮产自真定府束鹿县一个叫辛集的地方，还有一种“烟炮”，点着以后不冒火苗，只冒会子烟，然后再响。有人能拿着点燃的炮用它冒出的烟在粉墙上写字，写几个字以后，一扔，响了。
朱由校 魏公公明儿也拿几个烟炮来，朕也写几个字。
魏忠贤 可不敢，万一炸在手上，可了不得。
［直到把两盘灯炮都放完了，朱由校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乾清宫。魏忠贤和客氏忙着伺候朱由校更衣，洗手，进到西暖阁歪在软榻上休息。
［正在这时，宫女报说王体乾在门外有事请见。
魏忠贤 我去问问什么事？
［魏忠贤走出去又转回来。
魏忠贤 是叶首辅推补阁员的名单报来了，王体乾请问万岁爷怎么批红？
朱由校 叫王体乾进来说吧。
［王体乾进入西暖阁，先跪下叩头请安，然后站起来，用双手把叶向高的折子递上去。朱由校没用手去接。
朱由校 你念吧，都是谁。
王体乾 （一边打开折子，一边说）叶首辅推荐了六员，按顺序是：原礼部尚书孙慎行，吏部左侍郎盛以弘，礼部尚书顾秉谦，礼部右侍部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事朱国祯，日讲官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朱延禧，南京礼部尚书魏广微。
［朱由校听完，犹豫不决。其实，他并不了解这些大臣们，品德、才学他都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他也弄不清楚。在他看来，顺从、听话就是忠臣。即使是顺从、听话，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也只是听身边的人说。
朱由校 （迟迟疑疑地）祖宗惯例，应该照内阁中推荐的顺序点用。就从前往后点吧。点几个？两个怎么样？
［朱由校眼睛看着魏忠贤，显然是想让他帮助拿主意。
［魏忠贤却低着头，不吭声。
［朱由校又把目光转向王体乾。
朱由校 你看呢？王公公？
王体乾 （知道魏忠贤是想让自己说话。如今皇上点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就更不能不说了。便轻声启奏）老奴以为，孙慎行不当入阁。
朱由校 （很纳闷）怎么的？（等着王体乾往下说）
王体乾 老奴以为，孙慎行一心门户，谋事不公。今年四月，他上疏弹劾旧辅方从哲，硬说方从哲允许李可灼进红丸药是弑君，说是“纵无弑之心，却有弑之事；欲辞弑之名，难免弑之实”说方从哲“罪恶逆天，万无可生之路”。孙慎行此议，等于说先帝宾天不是善终，而是被人毒死，是凶杀。如此荒谬，岂非不公。幸亏皇上英明，不听他的，他自觉没脸，告病回乡。这样的人，怎么能作辅臣？
［朱由校听着，觉得有理，于是点头。
王体乾 盛以弘现任讲官，老奴侍候皇上的时候，听过他几回讲筵，话都说不清爽，能当好辅臣？所以盛以弘也不入阁为好。
朱由校 （点头）嗯，盛以弘是口才不佳。
王体乾 其余几位，具德劭才高堪以重寄，请皇上点用。
朱由校 （嘟囔着）叶向高是越老越荒唐了，怎么反把孙慎行、盛以弘这二位排在前头，把好的反排在后头？
魏忠贤 启禀万岁爷，王公公讲的一点不差。我还想起一件事来，今年七月，万岁爷降旨封秦王的四个儿子为郡王，孙慎行仗着他是礼部尚书，竟然敢抗旨不遵，而且是再二再三，连皇上的旨都敢抗，算不上是忠臣，皇上也该记得。
朱由校 （主意定了，对王体乾）你去拟旨吧，让后边四个入阁，不是尚书的，加封尚书衔，拟好拿给我看看。
王体乾 皇上圣明！（领命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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